他不知李镜花娇横惯了,她的师父梁癫从来只教武功,不教做人,认为“每个人做好自己就是做好人”,所以,李镜花武功好,人漂亮,年纪又轻,成功时她当作自己应份的,失败时她认为自己命蹇,因而稍不中意,即要她的小姐脾气;换作别人,在“鹰盟”里已算受到倚重了,可是她却只觉得自己受尽排斥,故而受大将军挑唆而倒戈应合。***

    她这下要铁手为她传话,对她而,已够“忍气吞声”了,而今竟遭铁手“拒绝”,简直气得颤。

    她气白了唇,颤声道:“我……我杀了你——”

    铁手没想到她会那么生气,正转念间,李镜花已扑了过来。

    她扑来的姿势像一只猫。

    出手却像一头老虎。

    她五指箕张,疾抓铁手的脸。

    铁手一看,心头也有点气:怎么出手恁地歹毒?

    他双臂上下一腾,以“铁闸门”,闩住了李镜花那一爪。

    李镜花哼了一声,像捱了一蹴的猫,但她的右足,却飞踹铁手胯下。

    铁手浓眉一皱,双交剪向下一闩,又拦住了李镜花的攻势。

    李镜花一阵摇幌。

    铁手却未趁势反击。

    但李镜花在身子似稳未稳之际,双指已疾戳铁手双目。

    铁手双臂“铁闸门”往上一删,消解了李镜花的指劲。

    李镜花只觉两指痛得麻,差点没折了指骨。

    但她仍出攻袭。

    一记比一记狠。

    铁手沉着应付。

    ——对上身的攻势,他只用“铁闸门”便已消解。

    ——对下身的攻击,他使“金较剪”化解。

    李镜花使尽浑身解数,都无法攻得进去,反而双臂、两腕、十指给铁手内劲震得麻。

    铁手却未反攻过一招。

    李镜花脸色苍白。

    她的身子又开始轻颤了,恰似楼高孤身不胜寒。

    这一回,她不进反退。

    退时手上已亮出一物。

    一朵花。

    一朵桃红色的花,在月光下成了淡紫。

    铁手神凝肃,道:“好一朵花。不过,我们似无大恨深仇。”

    他知道这是李镜花的绝门武器。

    李镜花并没有马上出手。

    她只用口,骂:“你卑鄙!”

    跺了跺足。

    转身就走。

    在月下,她走的轻风,像月魂不意留下的痕迹。

    铁手这辈子到现在是第一次被人骂“卑鄙”。

    ——她大概心知就算“吞吐桃花掌”出手,也未必制得住我吧?

    铁手没料她竟说走就走——不说一声走也走了!

    他本来是要为她带讯的。

    他只是看她骄横,才逗一逗她、气一气她罢了。

    ——看她走的时候,气得那个样子,说不定会自杀呢。

    铁手决定不再气她了。

    他要告诉她,他会为她传讯的,教她放心等着,千万别想不开去。

    可是他的轻功断没有内力那么好。

    所以,他一直要追到久久饭店,才追上了绪激荡中的李镜花。

    久久饭店,其实是一家饭店,但也不只是一家饭店。

    那同时也是整座村庄的名字。

    其实,一样事物只要出了名,可能就会遮盖原来的名字。例如:有人本来叫容亮察,但笔名叫甘容,由于文名太响亮了,所以人人都知道他叫甘容,而忘了他本名;有的村子本叫堵子庄,

    但堵子庄里曾有个阿甲太出名了,所以就改名为阿甲庄,于是人人知道阿甲,不知堵子了。有的乡镇,因为一棵又老又大的树,干脆便叫做大树乡了。同样,有栋庄院,不见得藏宝贮玉的,但因为收集了很多的书,而人谓“书中自有黄金屋”,故而就称作“黄金屋”了,它里面其实不见得就有真金白银。有时候,人们索性简称它为“金屋”,外人不知,以为这里面是拿来藏“娇”的,殊不知只有好友和书,或者只有一个老是上京只为看美丽女子倒影而不应考的一介寒生而已。

    久久饭店,也是因为它太出名了,它卖的猪仔饼、鸭腿面还有云雪鞍(一种耐用而外观华贵但价钱并不昂贵的马鞍),驰名远近,所以这小村庄干脆就改名为“久久饭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