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行动使温亮郁和崔妙花震愕莫已。【小说文学网】***

    他护送这对小夫妻直至村口,送了些盘缠(那是他这几年来克尽职守所储蓄的钱——显然只那么一丁点,少得可怜),但却不敢表露自己原就是她的弟弟;生怕崔妙花一旦得悉,必然不肯让她失散多年的弟弟这样做。

    温亮郁和崔妙花为之愕然无已:这人做什么了?为啥干冒奇险。前来劫狱?既然如此,那先前又为何千方百计、苦追不舍,把他俩逮人牢里?

    “壮士,你……”

    “你们走吧。”

    “崔捕头,你这样做,还留在这里,恐怕很危险哪……”温亮郁觉得自己两人虽然得脱,但一定会连累这人的。

    “我没事的,”追命喝了一口酒,“你们快走。”

    崔妙花一双妙目,端凝打量了这年轻捕头一阵,道:“我好像在那儿见过你……我一定曾经见过你!”

    追命苦笑。

    他心头一热。

    ——三姊,我还有的哥哥姊姊,他们都在那里?你们都受苦了……

    可是他并没有问出口来。

    温氏夫妇去后,追命仍在镇口喝酒。

    远处渐火光冲天,马鸣人叱之声渐近。

    忽然,长空里一条火红色的人影,像一只风筝般滑翔了过来,那是飞天蜈蚣——“下三滥”何家的轻功,一向都不是快,而是诡。

    “你还不快走?”

    “我为什么要走?”追命懒洋洋的反问。

    “你劫了狱,”何炮丹为他着急,“大队人马要来抓你了。”

    “我是捕头,我犯了法,我放了犯人,”追命说,“我理应就逮。”

    “你真是,”飞天蜈蚣跺足道,“你知道现在是谁领一众凶徒来抓你吗?”

    “谁?”

    “雷家兄弟的人!”飞天蜈蚣急道,“他们要公报私仇。你这是有理也说不清哪!”

    追命只有出一声浩叹。

    “反正我要救的人,已经救了,我已无尤无怨。”追命说,“我身为公人,不能守法,那还当什么执法的人?他们真要报仇,说来可真选对了时候,我也正要替小透报仇。”

    飞天蜈蚣见追命如此执意,也没奈何,最后只说:“好,你不

    肯听劝,我只有请救兵了。”

    追命诧问:“救兵?”

    这时杀声震天价响,追兵已至,飞天蜈蚣身子又似断成了十七、八截,一拗一弹,风一吹,便“飞”走了。

    追命之所以为“追命”,便是在此役上“定名”的。

    他在数百公差,壮丁包围下,只“追”了两人的“命”。

    ——雷冲。

    ——雷动。

    他踢伤了两人:伤得比上次的伤还要更重,只差点没杀了两人,然后他才停了下来,从容就逮。

    ——他束手就逮之际,一时间,大家为他气势所慑,还真不敢上来抓他呢。

    那时候,追命才二十三岁。

    那时候,追命便已是“追命”了。

    他才给下在牢里,便已给重手对了穴道,先来七次私刑,打得皮伤骨裂、折磨得不成人形。

    那是雷大虾派人卖通了县官、找人直接进入牢中干的。

    追命虽然伤重,受尽折磨,也自份必死,但他却不尤不怨,有时还哼着歌,神态自若。

    牢中大都是他的同僚,而且他向来好助人,这些人(不管牢子还是犯人)多受过他的恩惠,所以对他也特别照顾。放了他那可是断断不可、万万不敢的,但找间干净一点的牢房、好一点的酒菜,总是不难办到的。

    人人都敬他是一条好汉,有人也说他太傻。何必给小人折磨,也有人奇怪他为何此际还哼得了歌、笑得出来、还能酒照喝不误?

    “往好处想,悲伤也是能快乐的;一味往坏里想,好事也只有伤悲的份儿!”追命笑说,“我回得来自然就知道大概就折在这里了:既然如此,难过也这样过,好过也这样过,既然是我自找的,求仁得仁,不如好过些过去的好。反正时日无多,我更须过得快活些。”

    可是往后他更不好过。

    ——敌人对付他还好,可是敌人已抓住他的弱点,对付了使他更难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