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锦愣愣的道:“慕容长离?”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慕容长离来不及回答,一手揽着宁锦,一手抽出腰间的长剑,手起剑落,最前端冲来的几头狼被当即砍杀掉,鲜血喷溅空中。他神色严肃的道:“抱紧我,小心掉下去。”

    当前性命为大,宁锦暂且把所有问题抛到一边,点头道:“你也小心点。”

    或者是因为群狼见到又来一人,且这人的煞气还如此的重,群狼渐渐在头狼的“嗷呜”声中停止了进攻,只用着一双双绿莹莹的眼眸看着宁锦和慕容长离两人,似乎在怕他们会突然不见,或是发起进攻。

    慕容长离也没想着硬拼,他趁着群狼不攻击的间隔,环视了一下四周的地形。

    情况十分不妙。

    宁锦先前是背靠着树的站的,由于狼群的逼近,她逐渐的后退,结果就退到了一大片没有大树,只有些低矮枯萎的灌木林的地方。

    也就是说,他们两人现在就处在一片空旷的半山腰上,找不到可以暂时上去躲避狼群的大树,且他们已经都被上百头狼群包围,这个狼群包围圈还在不断缩小,除了背水一战再别无他法。

    宁锦也发现他们处在不利地势,压下紧张的心绪,皱着眉问道:“怎么办?若是不然,你就把我留下吧。”

    宁锦的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她很想活下去,但是哪有人能在上百头的狼群包围下脱安全逃脱的,更何况还得加上她这么一个不会武功的累赘,更绝生路了。

    倒不如把她留下,还能够牵住一大批狼,给慕容长离机会离开。她虽然自私想活,但也没到可以泯灭良心的地步,毕竟,若是方才没有慕容长离的出现,她大概早已在狼群扑上来的时候已经死了。

    “闭嘴!”

    慕容长离声色俱厉的打断宁锦的话。

    这是他第一次在宁锦面前褪去温雅君子的外衣,疾言厉色的责怪宁锦。

    他愿意用生命守护着两世的人,怎能轻易言轻生!

    “跟紧我,我们从后面突围,上山。”

    他指的是狼群包围圈中最薄弱的地方,也是最容易逃生的地方。

    宁锦顺着慕容长离的目光看向后面的狼群,有不少头但也绝对没有前面的多。她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眸子里爆发夺人的光芒,用力的道:“嗯!”

    沉寂了大半刻,狼群也焦急了,不时地冲着两人挥着锋利的爪子。只是碍于头狼还没有发号施令,它们还不敢单独行动。

    “嗷呜——”

    头狼短促的高声叫了一声。

    这一声就像是引燃了一根导火索,所有狼群又开始嘶吼着疯狂的集体进攻。

    慕容长离左手将宁锦护在身前,右手执剑,对着半空中扑来的两头狼,就是力道千钧的一剑。登时,大量腥臭温热的鲜血喷洒在黑暗的夜空中。

    大概是死的同伴多了,其他狼也不敢再勇猛直冲,忌惮的选择了保险的方法。它们颇为有灵性的将包围圈一点一点的缩小,打算智取。

    不过,慕容长离毕竟不是宁锦,显然不会像先前的宁锦一样只会与狼群对峙,他擅长先发制人,争夺主动权。

    他趁着狼群还忌惮自己的时候,挥剑斩杀了不少企图不知不觉靠近的凶悍狼和后方逼近的狼,带着宁锦朝着后面的突破口走着,想要尽快脱离包围圈。

    几近一步杀一狼,腥腻的鲜血染红了慕容长离的白衣,不知究竟是狼血还是人血。

    宁锦将所有状况收在眼底,敛下眉眼紧紧的握住了双手。慕容长离受了多少道伤,伤得有多重,为她挡去了多少危险,她不是没有看到,只是她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只要此刻不给他添更多的麻烦就已经在帮助他了。

    宁锦抬眼看了像是被鲜血浸染过的慕容长离一眼,心中默念着:只要他们这次能顺利活下来,她就算欠了慕容长离一条命,若是日后慕容长离有用得到她的地方,她必以性命相办!

    宁锦拉了拉慕容长离的袖子,低低的说道:“我记住你了。”

    记住有这么一个人愿意与她同生共死,不论是什么原因、什么目的。

    “嗷呜——”

    黑夜中狼群的嘶吼太过嘹亮,盖过了宁锦的低低的声音。

    慕容长离没有听清。

    他以为宁锦是害怕了,分神安抚道:“别怕,我们都能活着。”

    他的目光太过坚定,让人不容置疑,连宁锦也不由自主的被那双眸子给蛊惑了,相信的点了点头重复说:“我们都能活着。”

    正如慕容长离所言,宁锦和他确实突出了狼群的包围圈,甩过了一众紧随在身后的狼群。

    不过,两人确实逃得够呛。

    待到了安全地方,天色已经是月上中天,两人都气喘吁吁的坐在枯草堆上,相视无奈的对看了一眼。

    宁锦微微一笑,是那种逃出生天后的舒心笑容,“活了……”

    她看着慕容长离沾染了鲜血的脸,取出干净的帕子想为他擦擦,却不料刚伸出手,就被慕容长离给握住了,他被鲜血浸染下的脸发白,喘着气低声说道:“阿锦,别害怕。”

    “现在狼群已经退了,一会你顺着大路往回走,山脚下有我的下属,让他们分成两拨,一拨送你回去,另外一拨让他们上山。”

    宁锦听着这话,本能的感到情况不妙,她紧张的扫了扫慕容长离的身上,只可惜她没有内力在黑夜中不能夜视,根本看不出什么。

    她焦急的问道:“你怎么了?”

    宁锦没有等到慕容长离的回答,她正要再重复的问一句时,忽然就感觉肩上一重,压得她一时间不能承受,身子一歪。等稳定了身形后,宁锦急忙侧首看着倒在她身上的慕容长离,轻轻的唤道:“世子,慕容世子。”

    没人回答。

    宁锦心一急,忙扶住慕容长离,可触手可及的都是滑腻腻的鲜血,扑面而来的都是浓重的血腥味,不知道这鲜血是野狼还是慕容长离。宁锦顿时心中咯噔一下,她手足无措的摸上慕容长离的颈动脉——

    还有跳动!

    尽管知道慕容长离还活着,宁锦也不敢松了一口气。毕竟能从上百头狼的包围下活命的,会有几人?慕容长离在带她突围的时候,她虽然被他护在怀中,但在偶尔的抬眸中,会看到慕容长离被头狼抓伤。

    宁锦借着朦胧喑哑的月色,看着白衣浴血的慕容长离,内心不断的挣扎着。

    是该听从慕容长离的话,暂且把他留在这里,去山下唤人,还是该自己带慕容长离离开?若是她先离开,狼群虽然被他们暂时甩开了,但狼的本性凶猛嗜血,难保不会闻着血迹追上来,到时候受伤的慕容长离该怎么办?

    她究竟是该选择稳妥保命的方式,还是冒着狼群追上的未知危险带着慕容长离离开?!

    宁锦蹙眉思考了片刻。

    最后她看了一眼慕容长离,注视着他被鲜血染得半红的温雅的脸,突然就深呼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她得带慕容长离离开这里!

    再怎么说都是慕容长离救了她,如若不然,她早该丧命狼爪之下,还何谈现在的犹豫一说。

    宁锦不是温吞的性子,既然决定了,就会立刻行动。

    她起身将慕容长离的手臂搭在肩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半背着慕容长离继续朝山上的竹屋处缓慢的走着。

    山路不平,两人依偎着前行。

    等回到了安全的小竹屋里,宁锦已经累得快要瘫倒了,不过慕容长离还没有安置好,宁锦不敢掉以轻心。她没有回房,就近在竹屋院子里的方才还没用完的干柴点燃,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院子,也带来了一丝黑暗中的温暖。

    借着火光,宁锦这才看清了现在的慕容长离是什么样子,血衣、黑发、苍白染血的面容,就想是灵异书中所说的魔魅,虽然脆弱但也万分夺人心魄。

    她收敛起心绪后,又忙将放在身上的所有毒、伤药都给一股脑的掏出来,顿时,地上摆下了不少的小瓷瓶和各种散包。宁锦迅速的挑拣出保命的药丸,喂慕容长离吃下。她又从中找出止血散,面不改色的脱了慕容长离的外衣,轻轻的敷在慕容长离身上被狼爪抓伤的,长长的伤口上。

    直到忙到了黎明前夕,宁锦摸着慕容长离的脉象逐渐恢复了平稳,不再如先前的时而微弱时而正常,这才肯放下心来,坐在温暖的火堆旁环住双膝,渐渐的眯上了眼睛。

    这一觉宁锦睡得并不安稳,只要一闭上眼睛,进入浅眠中时,脑海里总是闪过慕容长离全身浴血的模样,和凶猛的狼群。

    由于一直担心着慕容长离的伤势,在火堆燃尽,第一缕晨光撒在身上时,宁锦便醒了。

    她第一时间便是想着看看枕在自己的肩上的慕容长离,只是待她睁开眼睛时,眼眸中却映出一个高大且略显疲惫的身形。

    “林迟——”

    她抿了抿唇,或是怕吵到了慕容长离,又或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声音非常低哑的唤道。

    林迟足足找了宁锦一整夜,几乎把整个青山都给翻遍了,也没能找到宁锦。就在心越来越揪时,偏偏他又听到了林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的狼啸声,这下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待他飞快的赶到声音的来源处时,地面上已经满是腥臭的鲜血和狼群的尸体。

    林迟稳住心绪,查看着死去的数头狼,当场便愣住了。他觉得自己为宁锦拿着的披风的手都在颤抖,心猛的一疼,像是被刀子狠狠地插上了一刀。不知站了多长时间,林迟才回过神来,他发疯的翻找着已经了无人烟的林子,一寸一寸的找着,企图找到宁锦。

    然而,生死不见。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其他地方突然又传来了狼吼声。

    林迟像是听到梵音一般,立刻赶去了狼吼声出现的第二个地方。

    到处都是狼群的残肢和尸体,砍杀狼群人的一招一式,都狠厉无比,几乎都是一招致命。

    但还是没有宁锦的存在。

    林迟将剩余不多的残败狼群都给斩杀,以绝后患后,随即便在附近仔细搜寻着宁锦。不过此刻的他已经心安许多了,知道宁锦应该一半多的几率没有遇险,定是被武功高强的人给救了,躲在了某个地方。

    找到了几近黎明,林迟还是没能在附近找到宁锦。

    他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他们的小竹屋。

    于是,匆忙回来的林迟,就看到了面前的这一幕。

    宁锦和一个不知名的男子相依在刚灭的火堆旁,时光安好。

    林迟虽然看着这一幕心中堵得慌,但能看到宁锦平安,便比什么都重要。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舒了一口气看着宁锦道:“没事就好。”

    只要没出事,便是什么都好。

    此刻晨光熹微,微微泛着橘红色光芒的阳光落在林迟的身上,镀上一道浅光,映得他整个人似披着晨光而来,冷情的五官也显得格外柔和。

    宁锦敛下眸子,遮下眸子中的悔意道:“我没事。”

    她在带着慕容长离回到竹屋,借着火光看着慕容长离身上狰狞的伤口时,就已经后悔了。她后悔不应该任性妄为,凭着自己的心性做事,说离开就离开。

    青山的夜晚有多危险,在这里住过不短的一段时间的宁锦不会不知道。她初来乍到时,几乎每天都得遇到一次危险,唤一下林迟来救她。

    这次慕容长离会受伤,不就是因为她,为了救她脱离狼口。

    林迟这才把目光转向枕着宁锦肩膀的男子,问道:“他是?”

    “救我的人。”

    宁锦说话间,侧首看了一眼身旁的慕容长离。他睡得很沉,眉宇间都舒展开,是极为放心放松的神情。

    林迟敛下心中的异样情绪,弯下腰准备搀起倚在宁锦身上的男子,“把他交给我,我找人来医他。”

    宁锦没有同意,她蹙了蹙眉道:“他是我的病人。”

    此话一出,林迟便紧皱起眉角。

    因为他知道宁锦是个极为固执的人,一条道走到黑,尤其是在医术方面。她若是真心想医好哪个人,一定会用尽十万分的经历和耐心,亲自照料,直到恢复如常才行。

    就想当初的宁锦上青山时遇到重伤的他一样,衣不解带的照顾他,直到后来他从昏迷中清醒后,仍是在每日里跟在他身后,叮嘱他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直到完全痊愈。

    人都是自私的,林迟想着宁锦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只给了他就行了,无需再给予他人,就算是救命恩人也不成,可以找其它大夫来医治。

    “你一夜未睡好,先去休息。”

    林迟说完,就要将慕容长离从宁锦身边带起。

    却不想这是正在“昏迷”中的慕容长离“醒来”了,他身子一侧,更加了靠近了宁锦道:“淮阳世子,你没听到么,我是阿锦的病人。”

    他亲昵的环着宁锦的腰,声音弱了下去道:“阿锦,我身上的血腥味很重。”

    宁锦立刻开启了尽职尽责的大夫模式,反驳道:“你的伤口还不能见水,只能先用湿巾擦拭。现在要用吗?我去打水。”

    说罢,她认真的就要起身,去竹屋后面的水井处去打水。

    慕容长离哪舍得使唤宁锦,忙道:“别麻烦了,我们回去再说。”

    慕容长离状似熟若无睹的和说着话,完全把林迟给抛在了一边。

    宁锦则是刻意的遗忘林迟,故意的转移着注意力道:“嗯,我需要在世子府上住上几天,等你伤愈。”

    林迟不应允了,“锦儿,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我们认识,慕容世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宁锦顿了顿,又说道:“当初,你于我来说,也是一个陌生人。”

    应该说,比一个陌生人更甚,她救林迟初遇林迟的时候,林迟全身都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一看就不像普通的老百姓。

    林迟抓住她的小臂,皱着眉头问道:“现在也还是陌生人?我们是……”

    宁锦不想让旁人知道她和林迟的真正关系,尽管慕容长离可能已经猜出了,但她还是打断道:“淮阳世子,我们现在也还是陌生人。不是么?”

    除了不变的面容,彼此都是以新的身份,新的立场相对,能不是陌生人吗?

    林迟知道她的顾忌,但此刻若是不说,以后定是再不能说出来,他看着宁锦,眼眸深邃:“不是。”

    “我们是爱人。”

    彼此喜欢着对方,尽管矛盾再多误会再多,也不能把对方真正的从心底清理出去。

    慕容长离听了心一紧,他是再清楚宁锦不过,太过念旧情且长情。他忙接道:“我倒是不知北齐的淮阳世子,和楚国的宁九小姐会有什么瓜葛。”

    他把淮阳世子和宁九小姐两个词特意加重了音,就是为了引起宁锦的注意,让宁锦看清两人之间的身份问题。

    果真,原本微微愣神的宁锦,一瞬间恢复如常。

    她抬头看了林迟一眼,又缓缓转过头看向慕容长离,问道:“还能走么?若是不能,就在竹屋先养伤两日。”

    慕容长离哪能让宁锦陪她一同待着青山的小竹屋里,一是怕她会再遇到危险,二是怕她在竹屋里待着待着就想起以往的日子,和林迟在一起的日子,那真是得不偿失。

    他忙道:“山上诸事不变,我们还是下山吧。”

    宁锦也顺着他的意思趁热打铁:“那就走吧,你身上的伤口确实需要好好处理,这里的东西也不齐全。”

    她说话时一直低着头,是不想抬头和林迟对视。在说完后她就半扶着慕容长离,朝着竹屋的大门走去。

    林迟盯着那个熟悉而决绝的背影,挽留之意脱口而出:“锦儿。”他语气中的祈求和脆弱太过显而易见,一点也不想他平日里冷情的样子。

    宁锦头也不回的继续走着。

    她是知道自己的缺点,对于放在心上的人总是无限的包容,无限的心软,也正因为这个缺点,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任林迟主导这场并不算光明正大的感情。如今,倒不如眼不见为净,也省的她再心中不爽。

    林迟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神情孤寂。

    他不知道该怎么挽留,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就如同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让宁锦失望了,为何会让宁锦对他失去信任。

    他轻叹了一声,想追上去,腿却像是被钉了钉子,久久的无法移动。

    罢了,还是等宁锦的气再消消吧。他得先派人仔细调查竹屋里的蜡烛为何会浸上催情药,好给宁锦一个答复。

    还有,这个慕容世子究竟是何人。

    ------题外话------

    艾玛,我终于爬上来了,校园宽带太不稳定,今天下午才连上~【补了点字数,早订阅的亲们有福了,可以免费看。所以亲们最好先订阅(大雾),实在困得写不下去了orz,跪地了都】

    两位世子赛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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