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谕推着我,沿着院子里的回廊走了一阵,在一棵老槐树下面停了下来。

    “为何要留我?”李神谕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她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觉得暧昧,就好像我是刚是她前度,正缠着她不放手一般。

    “那啥,我只是单纯地想帮你除去身上的毒。”

    不知道是角色代入了,还是我真有那么点意思,压根没想要问她报信的人是谁,而是不经大脑地就把这话给说出来。

    李神谕一脸不信,说道:“我与你萍水相逢,你为何要这般助我。”

    她双目如电,一直盯着我看得我心底发毛。这般犀利的眸子,让我不自然地想要躲避。我也纳闷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是关心她的毒伤?

    “不管你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其实我并不担心这身体里的余毒。”李神谕没再看我,而是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老槐树上。

    三月已尽,四月初来,正是槐树花开之时,但看那满枝头上挂满了淡白色的花朵,一穗一穗的,却也十分好看。

    “我这人,从不受人恩惠,昨日你助我疗毒,我谢你,今日你留我下来,算是回报。”

    李神谕云淡风轻地说着,却让我汗颜不已,就是搭把手扶你起来,算是什么帮助啊。这你也能记成恩惠要回报,那若是你到了个陌生的地方,人家给你指路,你也要回报,岂不是活得很累?

    “那不就只是搭了一把手,算不得什么恩惠,姑娘不必介怀。”我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心里确实有那么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我现已回报于你,何须介怀?”

    “……….”

    我突然间发现跟人客套居然是这么累的一件事情,我不就是想跟你先熟络一下,培养培养感情,以免接下来的话头不好挑而已,你要不要这么直接,让我难为情啊。

    “说吧,你有什么事?”见我半天没反应,李神谕终于耐不住性子问道。

    以免再吃瘪,我还是单刀直入算了:“其实我留下姑娘,只是想求你帮我一个忙?”

    “我为何要帮你?”李神谕真是个贼精明的人啊,一码归一码,怪不得刚才说什么恩惠啊,回报啊,原来是想告诉我,她李神谕是个不会平白无故施人恩惠的人啊。

    我思索片刻,说道:“此时帮我,也是帮你?”

    李神谕皱眉道:“此话何意?”

    “此前在前院,听姑娘说你之所以来青州,是因有人报信,而并非是伙同那怀义堂西昆仑之辈合谋四海帮,不知此言是否当真?”

    “我又何须作假?”李神谕愠怒道。

    “好,我相信李姑娘。”我点了点头,经过刚才一番交谈下来,观之李神谕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一般这样的人,是不屑于弄虚作假的,此时我已相信了她与怀义堂确实无半分瓜葛。

    我接着说道:“姑娘有所不知,那日怀义堂内设伏我们四海帮众人,在下曾从那怀义堂主西昆仑口中听得,他是与神谕兵分两路,一路于怀义堂内设局击杀四海帮一干精锐好手,另一路由神谕那人对付四海帮的水老爷子。不知神谕此人指的可是姑娘?”

    “是我。”李神谕淡淡点了点头,说道:“李神谕素来行事,从不假手于人,此中定有小人作祟。”

    “姑娘言之有理,观姑娘言谈光明磊落,在下也不信姑娘与那西昆仑有甚瓜葛,只是又是何人从中作梗,目的又是何在?”

    “听你如此说来,岂不是我被人利用了?”李神谕顺手从槐树上扯下一揪槐花,拿在手上把玩。

    “姑娘不觉得那给你报信之人包藏祸心吗?”看到李神谕终于从整件事情中发现问题,于是我便进一步问道。

    “不会。”李神谕把手中的槐花随手扔在地上,摇头道。

    “姑娘又怎知不会?那人一方面给你报信,一方面又勾结怀义堂,很明显是想借青州地方势力牵制四海帮主力,利用你来消耗水老爷子,待你们两败俱伤之后,他再出手,便可以最小的代价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这个隐藏在暗处的人,确实打得好一手好算盘,可惜的是,他算漏了小豆包那两个让李神谕都不能忽视的手下。

    “不会的,”李神谕说道:“我要取的那件东西本来就是给他的,他又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啊?”

    什么情况,难道我猜错了,不对啊,我一头雾水,也学李神谕呆呆地看着老槐树。

    “会不会是给你报信之人,担心你把那件东西私吞了呢?”

    “那件东西我拿来没用。”

    事到如今,我也没搞清楚,李神谕,水老头,还有小豆包口中说的那件东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搞的我稀里糊涂的,不行,我今日一定要弄个明白,于是便大胆地开口问道:“究竟那是一件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是什么吗?”这下轮到李神谕疑惑了,她从我背后转过身来,站到了我对面,不解地看着我。

    “我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很无辜,这么长时间来一直被账簿中隐藏的这件东西搞得头疼,却连它是个什么玩意儿都不清楚,实在是无语啊。

    李神谕想了一阵,才悠悠说道:“是传国玉玺。”

    “怎么可能!传国玉玺不自李从珂自焚之后便被毁于大火之中了么,怎么又跟四海帮扯上关系?”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神谕,传国玉玺这种皇帝专用的东西,又怎么会流落到一个江湖草莽的身上,大姐,这玩笑开大了吧,一点都不好笑。

    自秦始皇一统六国,命人铸造了传国玉玺,上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此物经秦汉三国,两晋南北朝,传至李唐,历代帝王皆以得此玺为符应,奉若奇珍,国之重器。后来,唐末黄巢之乱,进军长安,唐僖宗带着传国玉玺逃到了蜀地,唐朝灭亡之后,传国玉玺又为朱全忠,李存勖先后所得,直到石敬瑭勾结契丹覆灭后唐,后唐末帝李从珂自焚便不知所踪。现在怎么又落入水老爷子手上了呢?

    “哼!”李神谕讥笑道:“国之重器,又怎是如此简单就被毁去的。”

    对了,我突然想起,老爷子账簿上说的那件东西的来历,是当年黄巢入长安兵败身亡后,他儿子黄皓流窜到湖南被邓进思伏杀后所获得的一批珍宝中的一件。难道这件水老爷子从邓进思手上偷来的东西真的是传国玉玺?这么看来还真有几分可能啊。

    我茫然间没有头绪,虽说这传国玉玺是珍宝,可在古代社会那是皇权的象征,除了皇帝本人能用,其他人拿来也只是惹祸上身。而老爷子临死前那番话,却像是在说他根本没有得到什么传国玉玺,而只是天下人捕风捉影,穿凿附会而已。那么到底那件东西是不是传国玉玺,估计只有亲眼见到才会知道了吧。

    我呆呆地看着李神谕,她一个江湖侠女,又是为何人来夺这传国玉玺的呢?现今天下,北边有契丹辽国,和它的扶植势力北汉,中原有赵匡胤的宋家天下,而南边词人皇帝李煜的南唐还在苟延残喘,李神谕究竟是属于这其中的那方势力呢?

    “你若能住我得到此物,今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正在我思索之际,李神谕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吓了我一大跳。这么个东西先是引来个女贼玉貔貅,后来又来了里神谕,还有身份神秘的小豆包也很在意,哪一边都不是我一个不会武功没有靠山的小书童能招惹的,我躲都还来不及,哪敢奢望什么荣华富贵啊。

    “你真的觉得水老头拿到的那件东西,就是传国玉玺?”不知怎地,我还是不太相信传国玉玺就这么随随便便被一个账房先生给得去了,而水老头也隐隐约约表示过他得到的根本不是传国玉玺。这里面迷雾重重,我根本不敢相信谁说的是真是假。难保水老头自己也打着等天下一统,自己再献出传国玉玺来封妻荫子,光耀门庭的主意。

    “一天没有见到此物,便一天不能断定它不是传国玉玺。”李神谕很坚定地说道。

    是啊,这么重要的东西,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是要试上一试的。我很理解,但不代表我就要帮你,先不说你许的那些什么飞黄腾达之类的好处,就说现在你是个什么身份,代表那方势力我都不清楚,我又怎么敢胡乱相信你呢。

    “你说的也对,你要找这件东西我不反对,只要你不伤害我的朋友们,我断然不会与你为敌。”

    其实我不太想搀和到这么个邪乎的事里来,只是涉及到了水无形,我又不得不表示一下自己的立场。

    李神谕看了我一眼,说道:“我只想拿走不属于你朋友的东西,这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如若你能劝一劝他交出来,也能为他省去更多的麻烦事。”

    李神谕的话让我心下一动,是啊,四海帮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就是因这个传国玉玺。一个好端端的江湖组织,又不想造反当皇帝,捂着这东西除了惹麻烦还是惹麻烦,根本没有任何好处啊。或许我该找水无形谈谈,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姑娘言之有理,我定会跟我那朋友好好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