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再见

    谢朝华一行人赶到衙门,主簿想是得了讯匆忙迎了出来,“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有失……”

    “行了行了。”孙大人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此事事关楼南和谈,就别客套了。我且问你,那个戏班子的人呢?关在哪里了?”

    “呃……大人是指那些犯人吗?”大冷天的,此刻那主簿的额头上却冒出了汗,“都关押在后头,下官让人把他们提来。”

    “不劳烦大人了,我们亲自去看看。”一旁的谢朝华客气地说道。

    “就听这位小姐的。”孙大人在边上吩咐着。

    主簿疑惑地打量眼谢朝华,不知她什么来历,只是看孙大人的样子,显然是得罪不得,可又不愿就这么让他们往里去。见谢朝华抬脚就往里走,连忙赶上去拦着:“哎呦,可使不得,牢里可是个肮脏所在,小姐您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何况那些还是刁民,万一被伤着如何是好?还是让下官将人提来大堂见吧……”

    “犯人押着都能伤人?那你的乌纱帽就等着挪个位子吧。”一旁的青桐冷冷地说了句,她父亲曾经可就是个主簿,对于如何应对那真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了。

    这话当下就把那主簿说的噎住无语,一个劲的抹汗,有些语无伦次:“这……可这牢里还是不去为好……”

    谢朝华当然不再搭理他,很快在青桐的指引下就找到了地方,毕竟衙门的构造都是大同小异。

    还没走进去。就听见里面叫骂声,哭泣声。还有嬉笑声传了过来。

    孙大人到底很会看眼色,还未等谢朝华开口就立刻上前一步。喝道:“都统统给我住手!”

    牢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转头讶异地看着他们。

    谢朝华跟在孙大人身后走进去,就见五六个衙役手里拿着衙棍围着三四个衣衫褴褛的青年,只见他们一身伤痕,一脸怒容。

    旁边还蹲着几个老人小孩,正瑟瑟发抖。其中还有几个年轻的姑娘,衣衫不整,双目红肿,满面泪痕。

    主簿这时候也赶来过来。跺脚呵斥道:“还不给大人跪下!”

    孙大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样的情形明眼人都能猜出几分来,不过他到底是混迹官场多年,转头问谢朝华:“小姐你看这……”

    这样子看似是很给谢朝华面子,实则也同时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的,万一以后出事,他大可来个抵赖不认。

    谢朝华当然懂得这里面的道道,不过眼前此事也只有她出面来管。“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衙役们面面相觑,不知这个开口问他们的女子是何来历。只是她淡淡柔柔的语气却莫名给他们一种无形的压力。

    “都干什么吃得,问你们话呢,好好回!”主簿这话里有话,谢朝华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是,属下在审犯人。”其中一个上前回道。

    “胡说!”被围着的一个满脸伤痕的青年突然大声吼道:“明明是你们想非礼我们的女人!”

    谢朝华面无表情地扫过去,那几个衙役莫名感到浑身一个激灵。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主簿见情况不妙,上前来打圆场:“这些南蛮子打死了李公子。他们楼南士兵又杀了我们那么多百姓亲人,所以弟兄们一时激动。控住不住……”

    “所以就可以滥杀无辜,随意羞辱他们的女子?”谢朝华冷冷地问。

    主簿一脑门汗,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谢朝华瞟了眼那几个惊疑不定的楼南人,说:“他们几个尚未定罪就不可滥用私刑,不要以为这些人是楼南国流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若是因为你们做出的糊涂事情而导致什么难以挽回的局面,到时候……”

    主簿听了这话,早就冷汗一身,扑通一声就跪下来了,连连磕头:“是小的们糊涂做错了事情,差点连累到大人们,再不敢犯了,还望大人开恩。”

    孙大人见差不多了,就略带询问地看着谢朝华。

    谢朝华点点头,对脚下的主簿说:“你知道就好。”说着抬脚便出了牢房。

    孙大人跟上来,有些犹豫问:“此事小姐看究竟该如何处置?”

    谢朝华淡淡一笑,道:“此事妾身可没权治他们失职之罪,待日后禀明圣上再做处置吧。”

    走了几步,谢朝华忽然停下来,那跟在后面的主簿差点撞上她,“这事情是谁起的头?”她皱眉问主簿,这样的非常时刻,她隐隐总觉得不可能这么巧会发生这样的事,何况流民一般都散在各处,才刚刚出事,怎么一眨眼功夫就会在流民中流传,并聚集到衙门闹事?

    主簿听见如此问,有些不懂,“起头?此事就是因为那戏班子将李公子打死了啊。”

    谢朝华暗暗摇头,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便关照道:“你即可去发个安民告示,就说此案涉及前任朝廷官员,为避嫌将移交至京都司案处审理。”

    “是……是。”

    “如何安抚好流民就主簿大人自己看着办了,总之眼下着节骨眼的时候,不用我多说,大人也知道是断不能再出事的。”谢朝华冷冷地道。

    回去的路上,谢朝华思前想后,总隐约觉得此事并不如表面看着简单,和谈一事看来是险阻且重啊,看来往后越发要多加小心留意了。

    谢朝华突然想起因为这突发的事情,竟一直没有功夫问青桐送信的事情,索性车上就她们两人,于是开口问:“这一趟,一切还都顺利?”

    青桐立刻明白谢朝华所指何事,一边点头一边从怀里拿出个锦囊,小声说:“这是何将军让奴婢带给小姐的,说小姐看了就会明白了。”

    谢朝华疑惑地接过锦囊,不明白何元吉这是什么意思,打开一看却是愣住了。

    里面竟然是一支金钗。

    一旁青桐见了也忍不住“咦”了一声,转而才意识到自己越矩了。

    可谢朝华眼下根本无暇注意她,她完全被这一支金钗给震惊到了。

    这不是当年的那支金钗,因为那支早已经回到她的手里,可何元吉让青桐将一支金钗带给自己,是想告诉她,他恢复记忆了吗?

    什么话都没有,一支金钗就足够让她信任他吗?

    她不知道。

    若是以前她一定相信,可经过了这么多年,她却胆怯犹豫了。

    回到驻地,竟然翠儿也回来了,只是却是空手而归。

    当谢朝华问她情况如何时,她气呼呼地道:“什么破神医!还说悬壶济世!姑娘你不知道,那个什么张德芳的,脾气古怪得很。说既然求医问药就当有点诚心,说是要病人亲自前去!”

    “他不过就一个大夫,凭什么让韩大人亲自过去!何况我也对他说,就是因为病人伤在了脚上,若能亲自前来,还来求你做什么!他却碰地就将门一关,不理我了!”

    谢朝华见翠儿这回应该是真的被气到了。

    一旁的韩琅文听了却是笑笑:“我本来就没什么事,连累翠儿姑娘吃了闭门羹了。”语气里却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病没得医治。

    翠儿这会儿大概是怒气犹在,说话便冲着韩琅文抱怨:“大人倒好,我们姑娘为了你这条腿没少操心,您倒好,在一旁尽说风凉话。”

    韩琅文当然不会与她计较,只是转过头冲着谢朝华微微一笑,目光温柔:“劳小姐操心了。只是那大夫竟然如此,我看就算了吧。”

    “这张德芳许是因为翠儿是个丫鬟觉得被怠慢了,我看此事还得我亲自跑一趟。”谢朝华像是没听见刚才韩琅文的话,径自言道。

    这话才刚刚出口,就换来韩琅文与翠儿齐声否决。

    韩朗文尤其坚决:“不行!且不说路途遥远,如今天寒地冻,一来一回白白花费时间精力。”

    “我也没说现在就去,等到了离蓟州近了,我再去。”她心里暗道,即便现在让她离开,她也不放心,至少等人来了再说。

    “可现在局势不稳,蓟州那里又是边境……”韩琅文皱眉。

    “不会有事的,我到时候骑快马,也就一天便能来回了。”

    韩琅文见她执意如此,知道再劝也无用,有些无奈道:“那到时候多带几个人吧。”

    谢朝华点头称是。

    第二天,他们又上路了。

    才行了没多久,前面突然尘土飞扬,连地都有些微震动,士兵警觉顿起,此处山势险峻,说不准哪里胆大的贼匪动了心思。士兵都纷纷知其手中武器严阵以待,一时间气氛即可紧张了起来。

    谢朝华不由得也担心起来,只不过她担心的是这些人怕不是一般的山贼。

    突然车外有士兵对谢朝华道:“韩大人关照,让小姐切勿出车,一切等大人示下。”

    谢朝华才应下,就见不远处,尘土飞扬之中隐约旌旗飘飘,黑压压一片电光火石般就来到了近前。

    当前一人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士兵尚未反应过来,那人已经风驰电掣般就来到眼前。

    尘土之中只听有人大喊一声:“中山王府奉命特来迎接韩大人。”

    听得此话,士兵这才松了口气,纷纷收起刀剑,散开分在东西两侧。

    谢朝华从车中,黑马上人英姿勃发,正是何元吉。

    两人隔着重重人马对视,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