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谢朝华同肖旻与往常一样,安静地坐在御学院一处鲜少有往来的去处。

    突然一阵琴音从竹林深处传出。

    那琴声轻如细雨春风花落,重如万马奔腾气势磅礴,转和之处忽又有歌声加入,那歌声时而高亢时而婉转,感觉是兴之所至随性而歌。谢朝华与肖旻同时起身,他们对视一眼,相顾而笑,可见他二人都对这弹琴高歌之人心生好奇。

    二人寻着歌声而去,待到近时,只见一个十**岁的少年正在弹琴高歌。他显然是注意到了谢朝华二人,蓦然压住琴弦,眉头轻蹙,似有不悦。

    “谁?”

    他穿着一身湖绿色宽松衣袍,腰间只松松系着跟同色绸带,朴素极致的青色发巾下,却是一张颠倒众生的绝美容颜。

    “大胆,此处乃御学院,尔是何人,竟敢擅闯!”肖旻高声喝道,他此时说话有了几分王爷的骄横。谢朝华鲜少看见肖旻如此装模作样的架势,到是觉着有趣新鲜。

    那少年盯着肖旻看了半天,墨黑的眼瞳如夜幕星辰般闪烁灵动。然后,他超然一笑,右边脸上显出可爱的梨涡,“擅闯?说实话我还不高兴来呢!”这少年说话行径十分的放肆,谢朝华心中讶异,再次打量起他来。这少年此时已经起身站起,他个字中等,神态随意轻松,秀气俊美的脸上洋溢着从心底里发出的快乐。

    “放肆!这是安隽王,还不快给王爷行礼。”肖旻的随从不知从何处出现,在一旁大声喝斥道。

    肖旻举手摆了摆,那随从立刻躬身后退。

    少年眼睛骨碌碌一转,呵呵一笑,“是,是……不知安隽王驾到,乐师宋旭有礼了。”他一点没有小民见了王爷那样的拘谨与提心吊胆,反而十分随意轻松,他身上有股如这竹林般的清新之气。

    “你就是那个新入宫的乐师?”肖旻惊讶地问。

    “正是小民。”

    谢朝华没有想到眼前的清新爽朗少年竟然就是那个入宫的乐师,她实难将对他的记忆与眼前这少年的样子对上。

    肖旻的惊讶也只是一闪而过,目露笑意问:“你适才弹奏的是何曲子?我竟从未听过。”

    “是我自个儿随意弹的,并没有曲名的。”他微微一笑,低着头,“天底下曲子何其多,王爷又岂能都听过。”他这句虽然是自言自语地嘟囔,若有似无,可谢朝华还是听见了,她两世都在极讲究规矩的环境下生活,从未见过如此自在之人,他怎么能这样快乐无忧呢?

    肖旻也似对他极感兴趣,问了他好些话,原来宋旭来御学院据说是给贵女们弹琴授课的。

    谢朝华心中奇怪,虽然她自己对于身份并不看重,可乐师的地位其实比平民还要低上一层,如何能给御学院里这些个贵族女儿上课呢?宋旭仿佛看出谢朝华的疑虑,冲着她微微一笑,道:“许博士那日来乐坊跟我对弹,我说他琴声太过矫揉造作,一昧追求悠扬清高,反倒落了下层了。乐器不过是表露人内心的感受的工具而已。”

    谢朝华怔了怔,她显然是被这眼前少年的举止所震慑到了。这身份如此低贱的宋旭,姿态娴雅地娓娓道着,他身上显露出来的自信超过了谢朝华认识的所有贵族子弟,她想宋旭这样性格张扬的人又是如何能在宫中生活?

    看着他笑起来面上的酒窝,月儿弯弯的眉眼,快乐无比的神情,宋旭这少年浑身上下有种让人无法对他生气的气韵,即便他举止无礼,即便他说话随意,可他好似还是讨得了所有人的喜爱。

    “哦,你既然如此说,不如弹一曲给我听听如何?”肖旻笑着问道,他好似十分欣赏眼前的宋旭。

    “是,王爷。”宋旭终于恭敬地行了个礼,“不知王爷想听什么曲子呢?”

    肖旻道:“既然曲由心生,就随你自己高兴吧。”

    宋旭的目光却又转到谢朝华的身上,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才推开琴弦,开始弹唱。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这一曲缓缓而出,将谢朝华的思绪引向了梦中,她仿佛看见了那个着杏子红单衫的妙龄女子,乌黑的鬓发像最先生开得暮色,带着柔软而细腻的微光。站在江边眺望,四面是浩瀚江水,何处是西州?

    琴弦拨动,也拨动着谢朝华的感触,她不知不觉双眸有些潮湿了。“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想来世间的男子都是为了功名而冷落红颜的,却体会不到那倚栏而望盼君归的愁苦心绪。

    此时的谢朝华心早已不是妙龄女子那样充满幻想与憧憬了,她早就知道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白马轻裘的锦衣少年,不是到达那所谓的西州便能与君相伴的。

    “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宋旭唱完了,四周寂静无声,好半天肖旻才缓缓鼓掌,“乐为心声,难得你有此境界。”肖旻此刻早已不端着王爷的架子,这少年的确有种超越身份的自得其乐,与他在一起,仿佛人们都会忘记身份。

    “哎呀!弹了半天,我肚子饿了。”宋旭捂着肚子,突然嚷嚷道。

    谢朝华一愣,看了看一旁的肖旻,肖旻笑了笑,想是已经习惯了宋旭这毫不按常理的性子,“那可如何是好?要不我让人去准备点吃食?”

    宋旭还真不客气,“这倒不必了,等这讲究的吃食准备好送了来,怕是我早就饿死了。”说着,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谢朝华和肖旻一人一块糕点,看他们呆愣的样子,呵呵一笑,道:“不用客气,这是我同乐坊的老乐师哪里赌博赢来的正宗御厨房的糕点,放心吃吧。机会难得哦!”

    他自己毫不客气几块下肚后,看着依然丝毫未动的谢朝华道:“姑娘真的不吃?入口即化,香甜无比,真的很好吃的。”

    谢朝华被他馋样逗得忍不住一笑,才犹疑着慢慢吃下去。

    “是不是很好吃?”宋旭盯着谢朝华问道,然后双手一摊,“哎,可惜就这么点,没了。”

    “也就一般罢了。”谢朝华使着小性回道,只是她怕是不知,这以后的许多年里,她再也没有吃到过如此可口的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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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起点这几日有些抽风,昨天是排版,今日登陆一看,定时发布的没有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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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想起昨日看到关于冯小刚**发牢骚,引得华谊股票大跌的新闻,时候冯导戏称,让大家当他撒了一回娇。

    尧不禁开心想到,自己在文后撒娇不但没有股票可以跌,反倒是得了许多玫瑰花,从这个角度来说,尧比冯导是幸运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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