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珝此刻, 便如同一只在黑暗中蛰伏窥视着自己猎物的猎豹, 借助着那件被夜光粉末所沾染的外裳, 将那些潜伏在暗处的杀手们一个个湮灭于无形之中, 令人诧异究竟从一开始谁是猎物而谁又是捕猎者了……

    伴随着一阵低闷的嘈杂声, 似有什么东西跌落发出的闷响,随即周围便逐渐恢复一种可怕的宁静,幸存的杀手也早已注意到周围的异样,因为他们感觉不到自己的同伴在自己附近了, 这也就意味着,谁沉不住气, 谁就会成为下一个去阎王殿见阎王的可怜鬼。

    他们面对的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 也许群起而攻之还能有一丝胜算得可能, 打伏击玩暗杀这群人根本就不是这人的对手。

    一个躲起来的杀手在暗处听到了那阵可怕的闷响, 那是他又一个同伙被人在黑暗之中干脆利落地夺走了性命, 那人甚至都还来不及惨叫一声便没了气息。

    杀手不禁慌乱地靠在墙角边上低声喘着粗气, 可旋即又担心自己的下落会被猎人所侦查到,旋即拖着浑身止不住颤抖的身子死死的扼住自己的口鼻,他还不想死, 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这个倒霉之地。

    正在此时, 那件带着荧光的长裳在黑暗之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杀手躲在暗处恰好看见那件长裳如同一个幽魂一般从不远处飘过。

    杀手知道, 他反戈一击的时刻来了。

    黑暗中,他抬起了自己的机弩,瞄准着那件飘过的长衫, 当那人影跃入了可攻击范围,杀手嘴角微扬,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短箭飞驰,离弦而去,一击中的。可令杀手触不及防的是另一只冷箭几乎在同一时刻射穿了自己的眼……

    杀手顿时一声惨叫,登时毙命当场。

    原来,这是双杀局,另一个在对面处几乎同时射出冷箭的杀手,也顷刻便毙命在了彼此的冷箭之下。

    凝神聆听片刻后,萧珝将手中丝线一收,如同放风筝一般顺势便将长裳收了回来,因为场地应该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

    萧珝随即发出几声鸟儿般的鸣叫声,这是暗号。

    我耳力一向很好,对于外头发生的那些动静也能大约有个准确的预测,在一阵渗人的安静后,陡然听到珝的那几声暗号令我紧张不安的心顿时松懈了几分。

    是珝让我尽快带着襄丫头离开此地。

    我连忙先襄丫头从神龛桌下探出头来,知道一切安全了之后,便拉着襄丫头爬出了桌下,道:

    “襄丫头,快跟我来。”

    边说着我边拉着襄丫头往来时的那道大门的方向而去。

    却在此时,不知何处陡然出现几声清脆的鸣笛声……

    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襄丫头,你快先离……”

    我话音未落,身后的襄丫头竟举着一柄匕首毫不犹豫地往我腹部捅了过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我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只是条件发射地伸手去握住了那柄捅过来的匕首,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匕首并没有将我的身子捅出个窟窿来,可锋芒却将我的手划伤了,疼痛感令我片刻间清醒过来。

    这一击几乎致命,若非我身上穿着珝给的软甲,只怕我这回真会折在这丫头的手上了。

    为什么会这样,这丫头难道恨我至斯,竟是到了不死不休之地了么?

    “襄丫头,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么?”

    我死死地握住了匕首,不顾疼痛倾过身去与襄丫头撞了个满怀,襄丫头立身不稳被我连带着撞倒在地,匕首脱手而跌落到了一边,而我也压制住了襄丫头,将她困在了地上。

    也不知襄丫头哪里来的力气,竟是拼了命了挣扎,一副咬牙切凶神恶煞的模样死死地盯这我瞧,嘴里还发出如同野兽般地嘶吼,双手也在拼命地挣脱我的束缚,恨不得死死地扼住我的喉咙,刀杀不了我,也要将我活活掐死才肯罢休。

    “襄丫头,你醒醒。”

    我察觉出了不对劲,联想到方才那几声清脆的鸣笛声,此事定然另有蹊跷。

    一时间晃神又不敢太用力免得伤了这丫头,不防竟被不要命似地挣扎的襄丫头抬腿直踹了一脚,只把我踹得往后摔了个大马趴。

    哎呦喂,这回是被这妮子给害苦了,又是被捅一刀又是被踹一脚的,什么仇什么恨也该抵消了吧,这丫头先下神志不清,我就被欺负得这般惨状了,以后还是少惹这丫头为妙啊!

    襄丫头失去了控制,胡摸了一通竟又将那不远处的匕首寻了回来,抓起匕首便又不要命地朝我冲了过来。

    我不禁大惊失色。

    “你还来?”

    边说着边捂着肚子预备着赶紧逃命去。

    好在这时候珝赶了过来,一把便制住了襄丫头,还将她手中的匕首打落,见襄丫头发了狂一般地嘶吼着,旋即一指点晕了襄丫头,很快,她便软倒在了珝的怀里。

    “襄儿……”

    珝不禁面带忧色,顺势给襄儿号了脉,便发现襄儿脉涌动如洪,气血翻涌,似有药物催动,一时迷失心智,这是中毒了。

    珝忙从怀中掏出瓷瓶倒了两颗药丸出来直接捏成了粉末撬开了襄丫头的嘴,让其含服与口中。

    此药虽一时解不了襄丫头身上的毒,却也可以先护着她的心脉,令她心智逐渐转醒。

    “晨?”

    珝处理好襄丫头后忙又瞅了过来唤了我一声。

    “我……我没事,就是,有点岔气了。”

    被这丫头踹的这脚可当真不轻呀,我忙爬起身来缓缓走回到了珝身边,笑着言道:

    “这丫头平日里瞧着小家碧玉,风都能刮跑一般的,这要是蛮起来也是挺可怕的,我以后还是尽量少招惹这丫头为妙了。”

    珝自是不信我吃亏后便懂得收敛,不过是一时笑语罢了,待好了还是会好了伤疤忘了痛,该怎么胡来还是怎么来。

    “可是受伤了,让我瞧瞧。”

    就知道身上的血腥味是瞒不过珝的,忙解释道:

    “没事儿,别担心,只是划破了手,你给的护身软甲,真的很有用!”

    这个时候我便格外的倾佩珝的先见之明了。

    “把手伸过来让我瞧瞧。”

    被我这般夸赞,珝却是一点高兴得情绪都没有。

    我乖觉地把受了伤的那只手递了过去,只觉得珝的手轻抚而过,一股清凉之感竟让原本还有些疼得伤口感觉缓和了不少,想来是珝给我上了药的缘故。

    我正暗自惊叹,却见珝随手便准备扯下自己的衣角打算先为我包扎止血。

    “诶,别撕!”

    我忙不迭开口劝阻,可似乎还是迟了。

    只听到一声裂帛之身,珝半分迟疑也没有便撕开了自己衣角的一边然后十分熟练地给我包扎好了伤口。

    “哎,结果还是撕坏了你这身好看的衣裳了。”

    我不禁幽幽叹了口气。

    “你是糊涂了么,究竟是衣裳重要,还是你的手重要。”

    听出了我语气中的哀怨,珝无奈的叹了口气。

    “都重要!”

    “……”

    一时间静默无声了。

    “也不知是谁糊涂了,明明都有手绢的……”

    我不禁撇着嘴,嘟囔了一句。

    珝为之气结,一时间似无言以对,有些薄怒道:

    “我的衣裳我爱怎么撕就怎么撕!”

    我这才意识到那手绢好想是被我叠成一只小鸟当做礼物送给珝了的,难道珝是因为不舍得所以宁愿撕自己的衣裳也不愿意拿那方手绢出来用么?

    我不禁痴笑一声,道:

    “这可是不成的,他们说我衣服破也就罢了,若是你也被说了,我可不能视若无睹!”

    边说着我边伸手拉住了珝,主动倾过身去靠近了她,继续在她耳边说道:

    “再怎么苦,我也绝不能苦了我的人,让她跟着我一块受委屈呵!”

    珝此时此刻的心情,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感动了,这冤家这般言语似有些笑话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小心思了,可她最后那一句,不知为何却让珝心中很是感动。

    “贫嘴!”

    闻言,我和珝都不禁会心一笑。

    ……

    宫家历代先祖的神牌后,有道机关被人开启,手里执着火把的黑衣人列队而出,分两队人马将我和珝还有襄丫头团团围住了,不过片刻便将这原本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内堂的一切都照得明亮如初了。

    而被这群黑衣人一同押解出来的竟然还有宫老夫人、如夫人与秦烜夫妇,还有那七八个随着一道进入礼堂礼拜先祖的宫家子弟。

    原来他们全都已经落入敌手了,而那七日醉,想来更主要是为了对付秦大侠的吧,毕竟凭他的本事,是绝不可能被人逼得束手就擒的。

    这潜伏在宫家的敌人藏得很深啊,竟然能设下如此紧密的一个局,将宫家重要的人物几乎一网打尽,若非深得宫家之人的信任,更知晓宫家祖祠的秘密,又如何可能一击得中,还顺势困住了我,我都有些好奇这设局之人究竟是何许人也了!

    我仔细观察了下宫家之人,虽然被俘,且身子发软需要人搀扶着才能从密道中走出,可身上也未见有明显的伤痕,可见并未受多大苦楚,只是宫家之人见到我后,目光神色都颇为异样……

    这般阵战,最后出现的坏人,往往就是干出一番坏事后得到最大利益之人了。

    珝怀里正抱着襄丫头,而我也立起身来站在了珝跟前,将她和襄丫头护在了身后……

    伴随着一阵粗犷而又带着异域口音的笑声传来,还未见到那个人就听到他开口说道:

    “高辰小友,当真是多年未见了啊!”

    大有好友重聚的喜悦之感。

    我不禁蹙眉,心中暗自思忖着:

    我有认识过这样的——“朋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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