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按律, 秦大侠会被判何种刑罚?”

    听到此处, 小鱼也止不住紧张起来。

    “若是秦烜及其他涉案人等明日肯亲自前来府衙投案自首的话, 多数还是能保住性命, 按罪行轻重, 判笞刑后流放二千里三年。”

    “竟是要流放……”

    小鱼的嘴唇紧抿着,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执法必严,法外无恩。更何况与秦烜等人而言, 待他服刑满三年之后,一切便又可重新开始, 可对逝去之人来说, 生命已逝, 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小鱼觉得言之有理, 微微颔首以表赞同, 旋即说道:

    “以秦大侠心性, 他明日定会亲自前往府衙投案自首的。”

    小鱼看得很明白,对于当年玄远叶家之事,秦大侠一直以来都心怀愧疚之心, 他没想到的是叶家与宫家还有这等渊源, 而他更是间接害了妻妹, 故而如夫人当日要杀他, 他也毫不躲避甘愿以死抵罪,最后是叶家家主叶晨退让将此案交给公子审理以律法制裁,这才免了一场江湖灾劫, 人伦惨剧。

    “至于其他门派之人,这几日似乎也有所动作,不过倒未发现有甚不轨企图……”

    旋即,小鱼又将其他门派涉案之人的近况也做了汇报,既然此案已经交给了公子审理,那自然不能让当年那些涉案之人走脱一个,必得将他们绳之于法,此案才能很好的了结。

    我明白小鱼的意思,如今秦烜都甘愿认罪伏法了,其他当年涉案之人只要在洛阳城中的,自是一个都逃不过,再加上有太白楼那日满地鲜血震慑以彰显朝廷管束江湖武林之心,这些人即便在江湖有多大威望,为了各自门派及后人,想必也会做出最为合适的选择了。而小鱼说言的有所动作,多是门派掌门权力交接嘱咐一类,既然如此,也便随他们去吧。

    “只要他们有伏法认罪之心,有何动作也便随他们去吧。原本北派武林一直一来都以洛阳四大世家号令为尊,如今秦烜等人入狱之后,北派武林势力势必削弱,而四大四家之人也不便再干涉江湖武林纷争,为免南派武林乘虚而入,图生事端,看来,我们也有必要学学独孤家,得推举一人出来执掌北派武林牛耳了。”

    “公子之意,是想借江湖人之手来整饬江湖纷乱?”

    “可用之助力为何不收为己用?有人之地,便有江湖。而江湖武林门派纷争由来已久,力量从来此消彼长,此起彼伏。朝廷只需掌控大局从中调和便可收管束之效,何乐不为?”

    小鱼忍不住拱手拜服。

    “此法甚妙,公子睿智。”

    闻言,我淡然一笑,摇了摇头,言道:

    “这法子并非从我而来,而是有人一直都在用了。我不过是萧规曹随罢了。”

    闻言,小鱼不禁面有疑惑之色,却是不知我话语所指为谁。

    “小鱼,你可有听过宿怨达百年之久的两大名门派系之旧事?”

    小鱼思忖片刻后,确实想起了江湖传言之中有这样两个曾经无比风光荣耀的两大武林门派,因为宿世仇怨彼此仇恨厮杀,最后两败俱灭,令人可悲可叹。

    “好像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吧,我曾听父亲提过这两大门派旧事,却是因着这其中牵扯到两家几对怨侣自相残杀之事而令我印象极为深刻呢……”

    提到此处,小鱼也不禁感慨哀叹起来。

    “那便是前齐朝廷从中左右乾坤之结果。”

    “啊?”

    小鱼诧异不已,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江湖中人总说:江湖中事江湖了不涉公门,可他们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又如何能逃脱朝廷的掌控呢?”

    小鱼也没想到,江湖恩怨也多有朝廷在从中搅弄,只觉这其中太多腌臜污秽难以对外人尽述,不觉有些恐惧地咽了口唾沫星子。

    “那,公子意欲推举何人执北派武林之牛耳?”

    我突然陷入沉默,旋即一言未发,惹得小鱼一脸好奇的望着我。

    珝脸上神色依旧,见我沉思良久未有举动,便代我回应道:

    “此事不必急于一时,徐徐图之吧。”

    “嗯。”

    小鱼应喏,便不再纠结此事了。

    奈何我一时别有计较,思虑许久后还是免不得摇头晃脑,忍不住脱口喃喃自语道:

    “不成,还是不能让阿姐在其中牵扯太深!”

    珝知道我又开始在胡思乱想了,有时候就是人就是因为思虑过多才会焦虑烦恼缠身的。

    “姐姐想做之事,你觉得你能阻止得了么?”

    珝这一语中的,这感觉我很清楚,就如同我也无法阻止珝去做她决定好要去做的事情那般。

    有些不甘还有点埋怨地撇了撇嘴,嘟囔道:

    “阻止不了,就像我阻止不了你一般……”

    说完,我忍不住发出好长一声的哀叹。

    珝不禁暗忖:这好端端的又扯到她身上去了?实在是不想面对这冤家幽怨的眼神呵。

    珝不想在这个时候在此处与眼前这冤家因为一些个人私事儿而纠缠不清,更何况现在小鱼还在这里呢,两人若是旁若无人的论起是非来还不得让小鱼笑话了去。

    无法,只能顾左右而言其他了。

    “这午膳,你还吃不吃了?”

    “吃啊,当然得吃,用完午膳后我还要去薛家看场好戏呢,不填饱肚子怎么行?”

    一说完,我便狼吞虎咽的用起饭来,就像饿了好几天似的。

    “慢点,担心噎着。”

    哎,这哪有点朝廷大员该有的形状?这冤家现下又是在同谁置气呢?

    珝都不禁微微皱眉了,而小鱼在一旁看着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

    好不易才将这顿午膳给用完,期间又交代了小鱼几件事儿,拖她帮忙去办,洛阳这地界她比我们更为熟悉,所以阿姐吩咐下来的找那美酒的事情,我也一并托付给小鱼了,让她拿着那酒葫芦,着人专往深巷人少的地方去寻,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她人脉广,想必很快就能有消息。

    送小鱼出门后,待我转回书房,珝已经哄着小雪儿午睡,等小雪儿睡熟后,便来我房中寻我,却见我正自个儿换公服,便主动度步过来帮我一起穿戴。

    “你待会去薛家,可需要我陪你同去?”

    珝边熟练地为我整理衣裳,边在我耳边柔声问着。

    我一边配合着珝,边摇头言道:

    “无妨的,既然是薛家老家主着人亲自送来的帖子,想必他是自己有话要同我说了。”

    薛家老家主,这是有事相求呢,而且他知道只有我才能帮他,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身处险境。

    “放心,不会有事的。”

    最后,我微笑宽慰着珝,好让她安心。

    “你啊,每次你都这么说,结果如何?”

    一提到这里真是让人气都不打一处来。

    可最后珝还是只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就是有些心有不甘,顿时伸手掐着我的脸打算以此泄愤,却也心疼着没有用力。

    “再敢如此作为,看我怎么收拾你!”

    俊脸被媳妇儿掐着让我瞬间便怂了,忙不迭的赔罪,道: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夫人饶命啊!”

    听到我又唤她夫人了,珝这下子心肠又软了,冷哼了一声后还是松了手,继续为我整理公服,圈上腰带,紧接着忙着为我系好配饰,倒教我又逃过一回,脸上正兀自露着得意的笑容呢。

    “驸马,本宫发觉对你实在是太过纵容了,有句话驸马说得极好,断不可徇私枉法,做错事儿了便得受罚,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闻言,我竟亦是语塞,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是,是这个理。不过,夫人啊……”

    还未等我说完,珝便一脸温和微笑着望着我,令人如沐春风。

    “驸马知错就好,这数罪并罚且先记着,待你忙完公事回来,再做计较。”

    珝下判决实在是太快了,居然都不给我申诉的机会!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认罪伏法”了。

    垂头丧气想珝躬身作揖,乖乖言道:

    “多谢夫人暂且宽宥,待我回来定老老实实接受惩处,绝不推诿!”

    “极好!”

    珝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为我拿来梁冠,嘱我低下头来,好为我正冠。

    “身在其位,承其重,谋其政。驸马,你做得很好。”

    珝忽地毫不吝啬的给予我夸赞,竟让我一时间缓不过神来。

    “既是如此,夫人可有赏赐?”

    我忍不住倾过身去,一脸坏笑地望着珝。

    “哦?都还未受罚,就先想着赏赐了?”

    “我喜欢先甜后苦……”

    若是珝能先给我甜头,即便随即被罚惨了也是甘愿呀!

    “人常言先苦后甜,渐入佳境,你倒好,却是反着来的,倒有点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放纵不羁了……”

    “人生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多些欢乐,不是很好么?”

    边说着,我边伸手温柔地圈住了她纤细的腰身。

    “是很好,那驸马倒是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待为我系好梁冠后,珝温顺地伏在我怀里,我忍不住抱紧了她,此刻只觉有她在身边便格满足了。

    “有你就好了。”

    珝,便是上苍给予我的最美好的恩赐!

    珝在我怀里嘴角也不住微微上扬。

    “早些回来,我在家等你。”

    “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