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庙会过后也已经好几日了,自打我升为翰林院侍读后,我的公事也越发忙碌起来,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以至于有时候干脆就在翰林院当值,晚饭也是吃一顿忘一顿的,却累的公主每晚都等我回来后才用膳。

    我怕她饿着,就让她不用等我了,先吃着。她也只是笑着说好,可每次都是等我回来才一起吃的。

    我心疼她,也就越发爱惜自己了,除了想尽快将公事处理好早些回家,以前从不将公事带回家办的我,这会儿却是把可以带回家处理的公事往家搬了。

    比起成日里对着那些典籍文书,我更愿意多花些时间,陪着公主。

    故而,每晚用过晚膳之后,公主都会陪我在书房一起处理文书,她为我沏茶磨墨,整理书籍,俨然是一绝好的贤内助。

    我则心旷神怡,这□□添香在侧,美人倩影在前,心猿意马之间,人已经呆呆地瞅着伏案静心读书的佳人身影许久了,公事神马的,大概都没在用心了吧。

    哎哟喂,高辰啊,高辰,在翰林院当值呢又总念着她,无心公事,如今回到家来可以看到她了,却又心猿意马了,你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吧?

    有些哀怨地叹了口气,可是依然改不了看着她发愣的毛病了。

    “怎么老看着我,公事可处理妥当了么?”

    烛火下,她那娇美的容颜越发神采,只见眉宇间微微一蹙,语气依然温柔如水,可一对上我的眸子,脸颊间不觉着便染上了红晕,那副有些娇羞的模样,惹的我心痒难耐了。

    “媳妇啊,我这才只是做了个翰林院侍读而已,就已经如此忙碌,□□乏术了,若是继续升职,只怕得夙兴夜寐,伤劳咳血了啊!”

    突然间有些烦闷,怎么觉得这些公事如此恼人,忙碌来去,都不知道是为谁辛苦为谁甜了,说起来,我以前怎没有这般满腹牢骚呢?

    有些急躁地拿过一旁的香茗,粗略地抿了一口,有些兴致索然,便又将茶杯放下。

    公主瞅我近来有些心情有些急躁,将手中书籍轻置一旁,微笑着言道:

    “所以,你便上表请辞了侍讲学士的提名么?”

    我有些惭愧地垂首,故意避开了她那温柔的目光。

    我确实请辞了侍讲学士提名,这是我突然改变的主意,也间接导致许多辛苦都付诸东流,但我觉得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我希望公主可以支持我。

    “嗯,我这般自作主张,媳妇儿,你可会怪我?”

    公主的眉间仿佛都染了笑意,言道:

    “傻瓜,我怎会怪你,你沉稳干练,又极富主见,我是你的妻,自然任何事情都随你,只要你开心快活,那我也便开心快活了。”

    我感动的无以复加,只能是绕过书桌走向她,好好地将她揽在怀中了。

    公主温柔地伏在我怀中,淡淡地叹了口气,言道:

    “你近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为了不让她担心,我几乎是反射性地摇头,可一旦对上她温柔的目光,便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更加坦率,而不是以爱护为名,不断的隐瞒自己的感受。

    她知我,懂我,爱我,我也亦然,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只靠这些深厚的感情羁绊,或者是彼此猜度就可以了的。有些事情,是要靠言语去表达的,告诉她你的在意、喜悦、烦恼和忧愁,这样的话,喜悦可以成倍地增长,而忧愁可以减半两人共同分担。

    我觉得这才是相爱、相知和相惜……

    旋即点了点头,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那些个州镇总管们入了京城,我这心里就有些不安,总觉得会出什么大事。

    “我也不知原因为何,只觉得心绪不宁,忐忑不安。”

    公主知我忧虑,这段日子密探来报便已经说明的了一切,京城突然人来人往,确实多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人,而各州总管此行名为贺寿,却是有别图谋,为防意外,公主知会了陈小鱼密切监视烟雨楼内的一举一动,却也发现,州镇太保们,似有与江湖组织沆瀣一气之嫌。

    这次贺寿,犹如表面池水波澜未惊,可内部早已暗潮汹涌了!

    公主站起身来,与我平视,眼中温柔不减,笑意依然,抚着我的脸,言道:

    “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突然发觉,自己已经如此依赖她了么?那我何时才可以强大到,让她也能如此放心大胆的依赖我呢?

    揽过她的腰身,将她拉的更近一些,以迅雷之势在她的唇上落了一吻,无比自信的言道:

    “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也这般依赖我的!”

    公主脸一红,没曾想就连这事儿,驸马都认真计较上了。

    有些哭笑不得,瞧我一脸自信满满的表情,有些秀色可餐,公主倒也不客气,在我脸上也亲了一口,惹的我两颊绯红,心思漂浮,别有索求了。

    奈何公主一眼便看穿我的心思,伸出手来隔开了我俩的距离,一脸认真的表情,言道:

    “还不快去处理公事,要是做不完,今晚我可不等你,便先去睡了哦!”

    “你自然是要等我的!”

    口里这般言之凿凿,可人早就奔到书桌前埋头继续处理公事去了。

    竟然敢说不等我,待我处理完这批公文,定要把这便宜给讨回来。

    我奋笔疾书,陡然间精力充沛,恨不得多生几双手来,即刻把这批公文都处理干净了。

    公主看这激将法用的如此得当,脸上笑意更浓,在一旁为我添油磨墨。见我字迹刚劲有力,疏朗通透,不禁点头称赞,言道:

    “难得,你的字写得竟如此好看!”

    一听公主称赞,我不禁一脸得意,陡然间想起,自己似乎还没什么机会见识到公主写的字呢,何不乘此良机,让公主赠一副墨宝与我?

    嘴角上扬,主意打定,拉过一张宣纸来,洋洋洒洒,落落大方地在上头写了个“萧”字。

    然后站起身来讲位置留给了公主,做了个请字状,也让公主来写一字。

    都说见字如见人,一个人什么心性,在言行举止之中可见端倪,而在字迹、作品之中,也可窥见一二。

    公主知我在试探她,倒也当仁不让,端坐与案桌之前,从我手中拿过早已润好的毛笔,在我写的那副字的前头,写下了一个“高”字。然后一脸笑意的瞅着我,似乎在请我指正一二。

    我一脸兴奋地瞧着这两个字,两相对比,果然别有风骨,啧啧称奇。

    我的字藏蕴含蓄,却也锋芒必露,字里行间,尽显文人风骨,以壮凌云之志;而公主的字,却是行间玉润,气势恢宏。大有包揽万象,涵盖天地之气。

    这是她身为武将,久经沙场而磨练出来的大气局吗?

    “好,好字!”

    我满脸都是赞赏的神色,公主确实是有大气局,就是不知是否还有大气魄了?

    “公主,驸马这有道谜题,想请你猜猜。”

    见我陡然间认真的模样,公主知道定有所图,这便耐着性子听着,点了点头,言道:

    “好啊,说说看。”

    “一宫之间生动乱,祸延萧墙!”

    我一脸认真地说出这个谜题来,却见公主用一脸奇特的表情回应我。

    片刻之后,公主突然站起身来,似要把我瞧个通透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瞧,我被瞧的有些心虚了,不好意思地瞥开眼去。却被她两手一起掐着我的脸,逼我有正视于她。

    “好啊,说吧,问出此句来,意欲何为啊?”

    公主的语气之中,有了一丝威严在里头,似乎有点生气的苗头。

    我瞧着不对,鼓着脸,连忙解释道:

    “这可不是我说的哦,现在外头到处都在传这谶语哦~公主不会不知道的!”

    确实如此,最近京城到处都在传唱这句谶语。

    何为谶语,这便相当于是一种预言,古时人们最信的便是谶语,正所谓一语成谶,可见一斑了。

    大秦之时,有谶语言及:灭秦者,胡也。始皇帝以为是北方的匈奴人将灭秦国,却不知秦传二世到胡亥而亡。此胡非匈奴,而是胡亥也。

    故后世为君者,最忌讳的便是此等亡国谶语,多数是宁可杀错一万,也不会放过一人。可奇怪的是,无论为君者如何防范和杀戮,都无法改变这谶语所言最终命运的走向,便仿佛命中注定一般……

    而如今这谶语突然在京城之地传唱,这谶语所言,也是极为耐人寻味的。此事还是从杨安源和李皓那听来,当时只觉可笑之极,却没想他两人一言倒是提醒了我。

    我可以将它当作笑语,可事关江山社稷,又有哪位为君者,可以轻易释怀?

    公主叹了口气,松开了手,却被我一把抓住,我很想知道她的答案,非常的想知道。

    “你知道的,对吗?”

    “嗯,我知道。”

    公主微微颔首,点头称是。

    “你也知道这谶语的含义?!”

    公主指着桌上的自己写下的那个高字,言道:

    “一宫之间生动乱,便是拆字谜,而谜底就是个‘高’字,所谓的祸延萧墙,想来说的就是高家将要祸乱萧家,以至北魏江山不保。”

    一语双关之间,便将高家和萧家命途联系到了一起。

    “你果然都知道。”

    我都有些佩服自己,此时此刻都还能笑的如此坦然。

    公主回握着我的手,真挚地回应着我的笑容,反问了一句,道:

    “那,你是希望我相信这句谶语呢,还是不希望我相信?”

    哈哈,好一招反将一军,公主不愧是沙场干将,有勇有谋得很,原本是我在试探她的心意,这回儿倒是我被她试探了。

    “这话说出来,就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我所担忧的,其实并不是公主会因此而不信任我,而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是有人想要对付高家所提前扔出的迷雾弹,这也便是我为何会一直惴惴不安的原因了。

    叔父虽然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可是太皇太后知道,高家也知道,这不过是表面风光罢了。树大招风,那些想要铲除高家棵大树的人的阴谋从未停歇,而高家也不过是太皇太后用来制衡朝局的一颗棋子。

    一旦棋子失去了它本该起到的作用,那这颗棋子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让高家和皇家从相互利用,到成为利益的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便是当年叔父的筹谋计划,也正因如此,才有了我与公主的这场政治联姻。

    公主温柔地抚上了我的额,似乎想抚平我眉间的忧虑,柔声言道:

    "你瞧,连你都不相信此言,难道你以为,我会信么?你不也曾说过,命定之说,皆是人为尔,既然如此,又有何俱?不过是兵来将挡,见招拆招罢了!"

    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就是我多此一虑,这回算是真见识到了,公主的大气魄了.

    "常言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公主啊,公主,你便是我一心向往之人啊!"

    这话说得妙极,大有一语双关之意,一来我钦佩公主品行高洁,光明正大;二来她也是我心爱之人,自然是心向往之了.

    "油嘴滑舌的,你可知道,若是在我军帐内有兵士如此巧言令色,我会如何处置?"

    公主面带微笑犹如春风化雨,我则不禁有些冷汗淋漓,好奇的问了句,道:

    "那,那会如何处置?"

    "四十军棍是逃不了的了."

    公主的语气淡淡的,不威而怒.

    我不禁伸手摸着自己的臀部,像我这样文弱的,要真是受了那四十军棍,焉有命在啊?

    "要知道,军中无戏言啊!"

    公主这么一说,不知为何,我的心都吓得飞走了,我只想离得远远地,没曾想步子才迈开,就被公主伸手给拽了回来.

    "诶~你想去哪?"

    一脸委屈的模样,我苦哈哈的说道:

    "我,我再也不敢油嘴滑舌了!"

    公主抿着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柔声道:

    "这是在家里,又不是在军帐."

    一听到公主温柔的语气,我这心又归位了,换作嬉皮笑脸,又将固态萌发.

    怎知公主又来了一句,道:

    "家中也不许巧言令色!"

    我的笑容顿时僵住,哭不得,笑也不得,真是被她治得死死的了.

    噗哧~

    公主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我满脸通红,就像被她揪住狐狸尾巴一般,说起话来居然开始结结巴巴的了,故意抬起头来,以振声势,道:

    "我,我是文臣,不,不归元帅管!"

    怎知,公主突然欺身过来将我揽入怀中,于我耳鬓厮磨,言语中尽是引诱,柔声言道:

    "那~在家里,你归谁管呢?"

    公主边说着,边在我耳边吹着暖风.

    美人计,妥妥的美人计,高辰啊,你要撑住啊,一定要坐怀不乱,做个正人君子,这可是关乎未来谁是一家之主的大事啊,绝不可就此妥协在她的美人计下!

    "我,我……"

    等等,公主的手,这是在往哪里摸啊……

    我陡然瞪大眼睛,杵在原地,整个人都如同石化了一般。

    只见公主熟练地解开了我的腰带,从衣领罅隙中,将手伸了进去,肆无忌惮地抚在了我的腰间。

    那柔软蕴贴的触感,顿时让我犹如全身有电流通过一般,想要伸手制止,却又不想轻易妥协。

    公主则一脸戏弄的表情瞅着我,嘴角上扬,有些邪恶的低声言道:

    “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我顿时满脸通红,也不知是害羞呢还是忍耐出来的,只觉得随着她的手移动,我全身如此有万只蚂蚁在游走,痒麻之感,遍布全身了。

    呜呜,这回,我算是被公主给轻薄干净了,她的手所到之处,一片火热后便是一阵愉悦的颤栗,我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便被抽走了一般。

    我无力地靠在了公主的肩头,倍感挫败,在这样下去我会被吃干抹净的,无法,只能投降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是斗不过公主的了。

    瞧着她柔美而有白皙的侧颈,泛出迷恋眼神的我,忍不住吻上了她的耳垂,搂住了她的腰身,然后在她耳边轻言道:

    “归你管,这一辈子都归你管了!”

    公主闻言,温柔地环抱着我的腰身,再顺势帮我把腰带给重新系好,在我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我的肩头,两人便在一处静静地抱着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公主在我怀中俏皮的说了这句话。

    我笑着点了点头,绝不后悔。

    轻轻推开了公主,伸出手来抚摸着她绝美的容颜,对上了她那双迷人清冽的眼眸,我突然有些心中发颤,慌了,忍不住开口说道:

    “琬儿,你答应我好么,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相信我,只要全心全意的信任我就好了,可以么?”

    “如果我应承你了,你便可以安心了么?”

    公主的心,对我永远都是温柔多情的,无论我有看起来多么不合理的要求,她都会答应我,而且一旦答应了,必然会信守一生。

    因为全心全意的爱着,这便是她爱我的方式。

    我点了点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狡猾了……

    “那好,我应承你,信你,全心全意。”

    这个傻姑娘啊,我忍不住吻上了她的唇,辗转留恋之间,对她的爱意,早已是泥足深陷,不能自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