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时吕英杰对何天骄说道:“虎仔,这是咱们第一次对阵满洲人。满洲人乃是百战之师,管效忠乃清朝宿将,听说他从关外便跟着奴酋洪太,弓马娴熟,武艺非凡,并不是个废物,我们这一仗怕是有凶险。”

    何天骄听罢,笑着说道:“猫仔哥,初始你还提议偷袭,怎么现在临要动手却害怕起来?”

    吕英杰听何天骄讽刺他,瞪着眼睛大声说道:“我从来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只不过大头领的骑兵只有这点家底,这战马可是阿拉伯马,得之不易,最是金贵,以后还得做马种用呢,我是担心折在这里,影响日后的谋划……”

    何天骄等着眼睛说:“猫仔哥,我可是听说富贵险中求,怕这怕那怎么行?虽然此战凶险但胜率极大。若是损失了些,日后再找英国人买呗,有钱他们还不赚吗?现在是什么情况?箭已经搭在弦上了,不得不发!咱们小时候都爱听大头领讲故事,三国里边那个叫甘宁的大将不是只用一百名骑兵就劫了曹操大营的吗?而且百人无一个折损,现在我们有两百精兵,对面又不是曹操,有什么可担心的?难道咱们还不如那姓甘的?”

    吕英杰听得何天骄的话,不由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们的骑兵全是铁甲重骑,军马来回冲突用不了多久马力就会耗尽。阿拉伯马虽然好可是耐力不足,到时候如果清军反扑我们怕是跑都跑不了了。”

    何天骄说:“干脆让士兵把马铠全都卸下来好了。我们只是在营门口往来冲突,不深入便没大事。到时候放它一把火,看那群小辫还怎么睡!再说,大头领不是说吓唬清军一下吗?改日让国姓爷去拼命,反正国姓爷兵多将广不可能输。咱们就是敲边鼓帮忙的!”

    吕英杰稍一思索说道:“好,那就卸掉马铠。但是需得留下五十具不卸下。我要带着这五十重骑兵直冲管效忠中军大帐。”

    何天骄吓了一跳,惊讶地问:“猫仔哥,你……你知道他大帐在哪儿?”

    吕英杰说道:“我不知道,我赌一把!赌他的大帐在营地正中。冲了他的大帐,满洲人就组织不起有效的反扑。弄好了摘下管效忠的人头,咱们兄弟在国姓爷面前就更有面子了。”

    何天骄听得吕英杰要玩命儿,担心起来,“猫仔哥,若是赌输了怎么办?”

    吕英杰说道:“若是……若是我赌输了,找不到管效忠的中军大帐,我也不会回头,我会一直向前冲,直到击穿满洲人的大营!”

    “击穿大营?就凭五十骑?”何天骄双手紧紧扶着吕英杰的肩膀激动地说道:“猫仔哥,五十骑太少,还是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你带着剩下的弟兄按照原计划行事。”

    何天骄急切地说道:“不行!我不能让你去!

    “我决心已定!”

    “猫仔哥,让我去吧,我去偷袭大帐。让我去……我没有牵挂,你还得找玉矶呢!”

    “行了,别争了!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啊……虎仔!你要还当我是你哥你就听我的!”吕英杰双手紧紧箍住何天骄的肩膀说道,“虎仔你听着!咱们丐帮弟兄十七个人,被满清逼得走投无路,一路要饭一路都有人倒下。到最后就剩下咱俩了。本来想去南洋讨生活上了船,结果还翻船了,差点没命。是大头领把咱俩捞上来的,上了白家岛给咱俩饭吃,给咱俩衣穿。这一回大头领是铁了心要和满清干到底了!如果这一次能干掉管效忠,在国姓爷面前大头领就有了面子了,有面子就有钱,有钱就有兵,有兵就能扫平天下。明白没有?这一仗,我一定要赌这一把,把管效忠的狗头砍下来!你是我兄弟,你给我记住。如果……如果……我没回来……”

    “不会的……不会的……猫仔哥!我……我……”何天骄急切地要打断吕英杰的话。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吕英杰大声地吼道,“虎仔,如果我没回来。记得替我找到玉矶,告诉她,她不喜欢我我从来都没有怨过她,我只希望她能好。再给她……找个好人,告诉她常琨绝对不适合她!再一个,你记住……咱们潮汕人的仇不能就这么算了,丐帮弟兄们的血不能白流。‘有恩不报不算差,有仇不报是人渣!’记得……”吕英杰瞪大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记得替我宰了吴六奇,还有他手底下的那群狗汉奸!宰了他们!”

    何天骄用力地咬着嘴唇,把红色的嘴唇咬的发白,他撑大鼻孔狠狠地喘着气,满脸通红,看着吕英杰那坚毅的目光,虎仔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夜,李军整装出发了,在月光的映射下,悄悄逼近清军大营。

    管效忠虽然远道而来,深知郑军以逸待劳的优势,而清军以骑兵为主,急行至此马力已疲,所以也没有立刻下令攻击。当他见到郑成功抢占银山布阵的时候心里突然一阵放松。管效忠对身边的人说:“郑逆全是步兵,又有一万五千之众,连夜布阵银山黑灯瞎火的怕是天亮阵也布不完。我们拂晓发起攻击,郑逆定然土崩瓦解。”

    正黄旗牛录章京宝金泰随口问道:“郑逆会不会半夜偷袭?”他此话刚一出口便后悔了。

    和硕额驸正蓝旗萨尔泰大笑着说道:“自打大清入关以来,十万大军横扫中原,南蛮子尼堪吓破了胆,正面对抗且赢不了,又怎么敢半夜偷袭?海逆水战厉害,陆战?他哪有那本事?”

    说罢众人大笑不止。

    管效忠说道:“海逆都是步兵,步兵对敌历来需要布阵。如果郑军出击,我军必然反击,那时候他还没有布阵完毕,只能任人宰割。海逆现在想什么呢?依我看他最希望的是我们不要攻击,他好留出时间布阵。他怎么还敢来惹我们?我军远道而来有些疲惫,稍作休整,明日拂晓趁着郑逆布阵未完一并攻击,敌军必败无疑。”

    宝金泰说道:“管提督说的没错,现在去打海逆布阵未完,明早去打海逆布阵也是未完,今天打明天打其实都一样。我军养精蓄锐,明日正好破敌。他们只有步兵,还能翻过天去?”

    清军历来骄横,自以为天下无敌,当夜没有做过多防范。

    凌晨一点四十分,清军已然熟睡。帐篷里面此起彼伏地呼噜声和梦中的呢喃诉说着清军心中的宁静。他们不知道,危险正悄悄地一步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