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百人加上杨侗五个,全都在一声令下之后,翻身上马,城门一开,便即纵马而出。杨侗马术不精,也就勉强能做个样子,若想让他耍个什么马技,那是太强求了。但他生性好强,而且早有出城的打算,所以早早也练了马术,西苑皇家园林,这几日常常能见到他与禁卫纵马打猎的踪影。

    杨侗骑在马上,很快就落到了马队后头,四名禁卫一左一右紧紧将他护着,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跌落下来。

    杨侗哪能让人轻看,咬紧牙关,双腿紧紧夹着马腹,半欠着身子,左手提缰,右手紧紧抓着马鬃,双目直视前方。

    奉三郎久经战阵,只朝后扫了一眼,便知杨侗情况,但此时他虽然心中关心却无济无事,而是依着经验带着军队前行,数十名斥骑四散开来,在方圆五百米的距离探察着地形情况。

    一刻钟后,他再拿眼后扫,发现杨侗仍是骑得稳稳当当,已比刚才要好,心中不禁暗赞,再也不担心杨侗会摔下马来,安心带着部众往前行进。

    东都这边出兵的踪迹很快就传到了李密耳中,而他站在金墉城上,亦发现了隋军出动的迹像,立刻令人引五百人摆下战阵来迎接这小股敌骑,而他自持身份,当然是不会亲自前去应对了。

    奉三郎见李密军有了动向,立刻勒马缓行,在密军阵前停住,扬鞭而出,指着其阵前道:“我乃大隋上春门守将奉三郎是也,对面阵营中可敢有人出来与我一战?”

    密军阵中跃出一人,大声道:“我乃密公帐下,先锋官郑泽是也,隋将不必嚣张,待我来战你。”

    手提战刀,策马冲了过来。

    小股部队会面,非常有默契的先斗将。

    两将上前搦战,两军便全都在后发出呐喊,以震士气。

    杨侗在后瞧到密军阵营,暗道这算什么部队,一群衣衫褛褴的乞丐罢了。

    奉三郎提枪而上,暗中凝劲,着郑泽面门刺去。郑泽大喝一声,挥刀架住枪头,猛力朝旁拔。奉三郎发声呐喊,手下摧功,枪尖猛进,郑泽遮架不住,只得扭头避开,同时一面纵马,一面挥刀去砍奉三郎枪杆。

    奉三郎眼见一刺不中,又见郑泽挥刀砍向枪柄,便将手腕一抖,长枪划了个半弧,轻易让过郑泽的刀锋,横腰扫了过去。

    郑泽慌忙在马上一个闪身,右足踩着马蹬,左足悬空,将大半身子都藏到马的右侧,因而避开奉三郎这横枪一扫。

    两马交错而过时,奉三郎突然大喝一声,探出左臂,如夹婴儿般将正要起身的郑泽夹过马来,一把按在马背,用腿控马,拔马回走,将郑泽摔在隋军阵前,喝道:“绑了。”

    郑泽被摔了个七昏八素,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已被两名隋兵死死按住,用绳索五花大绑起来,正要大叫挣扎,嘴里一堵,被一名隋兵抓了把泥塞在口中,顿时又气又急,呜咽不止。

    杨侗策马在阵后,瞧了个清楚,点头暗赞,心道奉三郎果然了得,就这几下马上功夫,也是极为不易。

    密军一见失了头领,顿时大哗,全都朝后退去,奉三郎斜枪一指,引军出击,杀得这股密军鬼哭狼嚎般奔回了主营。隋军士气大涨,个个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

    奉三郎在密军阵前打马停住,面对这十万大军的营寨,面无惧色,朝前喝道:“我乃大隋上春门守将奉三郎是也,贼人快快出来应战。”

    李密在城墙上哂然一笑,对左右道:“这人倒真是不怕死,不过,马上功夫也挺不弱,你们谁愿去会会此人。”一旁秦琼按耐不住,道:“待秦某去会会此人。”他话还没说完,一人早就冲下城头去了,瞧之,骁将单雄信是也。

    李密不禁摇摇头,对秦琼笑道:“有雄信出马,叔宝只得让让了。”单雄信,姓单名童,字雄信,时人多称字,就像称秦琼为秦叔宝一样。

    李密自然不将这股隋军放在眼里,先前郑泽被擒,五百兵溃败,亦没让他放在心上,他自然清楚那五百兵是个什么模样,也很清楚郑泽的斤两,只不过抱着猫耍老鼠,与隋军玩玩的心态罢了。

    像郑泽这样的将领,丝毫引不起他的意动和惋惜。

    单雄信冲下城头,提兵器,策战马,一个兵也不带,便冲到奉三郎面前,朝他喝道:“单雄信在此,奉三郎休要猖狂,看槊。”原来,他的兵器乃是一根马槊。

    此人十七岁的时候,便以勇猛据称,有无数少年慕其名而争附之,其影响力在瓦岗中不比徐世绩、王伯当等人差,而且此人还有一个绰号,号为‘飞将’。能以‘飞将’二字来形容,可想而知此人有多勇猛,世人对其评价有多高。

    不过,此人虽然勇猛非凡,骨气却是非常弱,有人形容他为‘轻于去就’,李密杀翟让时,单雄信跪地求饶得免,活脱脱一个弱版吕布。

    奉三郎见来人气势不凡,又是著名的单雄信,更是不敢大意,挺枪沉着应战,呼喝声中,二人已是枪来槊往,战了十数个回合。

    杨侗在阵中瞧着,暗道:原来这人便是单雄信,果然一条汉子,如同铁塔一般的身躯,再加上耍得如同臂膀一样的马槊,骁将二字,果然当得。

    二人大战数十回合,单雄信连呼过瘾,喝道:“好好,隋将果然不弱,待看我看家本领,你可要小心了。”

    杨侗眼见单雄信如此勇猛,自然不能让奉三郎有何闪失,暗示四名禁卫军移到阵前,一见到有何不妥,便即冲上去救人。

    单雄信将话说完,马槊斗然一转,身子前倾,已是如疾风骤雨一般刺出七七四十九朵槊花,将个奉三郎前胸、面门、四肢,尽数笼罩在其槊风之下。奉三郎急忙左遮右拦,拔马不住后退,仍是遮拦不住,有好几次,槊刃已是刺到了他咽喉,却堪堪被他挡开,再下一刻,已是无法抵挡,只得使劲往后一纵,就像身后有个人用绳索拉着他后跃一般,从马上倒跃下来,落在地上,仍禁不住倒退几步,面色惨白。四名禁卫见状,齐齐冲前,一左一右提起兵器杀向单雄信。

    单雄信哈哈长笑,高声道:“来得好。”

    将槊左右拔出,槊影如雨点一般落在四名禁卫身上。

    奉三郎的副将朝奉三郎道:“将军可要紧?”

    奉三郎道:“这人果然厉害,我非敌手。”转身向后朝杨侗望去,杨侗以目示意,让他不必考虑自己,放手号令便是。

    奉三郎将牙一咬,折过身来望着场中大战的五人。

    越王即不意此刻就走,他大不了将命搁在这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