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扶桑要去砍柴的地方就在道观三百里外的薪火林。

    那个地方自古便有十分丰富稀奇的传说,苏州人经常以薪火林和旁边的鸡鸣观为荣。

    那鸡鸣观观主自古便以仙风道骨为名,不少朝廷重臣都乐于将子女送入到其中修炼,张子炎就是其中一个。

    走到松软的泥路上,陆扶桑的草鞋已经被泥泞覆盖,这条道路十分曲折,但是他从不有所怨言,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观长的收留,自己早就成为了做牛做马的存在,但是在道观里,自己还能保持一定做人的尊严。

    在道观里不乏穷苦孩子,可是因为苏雨冬与自己的关系,招来了张子炎等人的愤怒,而那些穷苦孩子大多也是趋炎附势之徒,想让他们保护自己,不可能。

    陆扶桑背着竹筐,一路快步走到薪火林,这个时候还是四月,天气温润,雨季时节总是这样,空气黏糊糊的,雨也更为密集,特别是苏州城这样的南方城市,其空气也更加粘稠。

    但是陆扶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泥路,这样的空气,他用斧头推开密林枝,然后喝了几口露水便准备干活。

    突然,一道倩影闪过,紧接着,是一句陆扶桑熟悉的“扶桑哥哥,我来陪你了!”

    “冬冬。”陆扶桑惊奇地笑了笑,转过头,看着倩影落下的位置。

    那是一个穿着短裙,白色长袜,白色鞋子,套着橘黄色外套的长发女孩儿。

    她就是苏雨冬。

    长长的睫毛下隐含着水灵的眼睛,一抹粉唇总能勾起任何人的微笑。

    “扶桑,今天是你十五岁生日,你走这么早做什么啊?”苏雨冬靠在一颗树下,然后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布袋。

    陆扶桑也是这个时候注意到苏雨冬脚下白鞋上的污泥。

    “冬冬,这地很湿的,你来干什么啊?”陆扶桑弯下腰,准备用衣服帮苏雨冬擦擦鞋子,“鞋子都弄脏了。”

    但是苏雨冬却收了收曲线优美的双腿,把布袋塞到了陆扶桑手里。

    布袋有一点热,陆扶桑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个鼓鼓的肉饼。

    “这是......”

    “扶桑,今天是你生日,你还不吃早饭,我刚刚特地溜出来给你送饼呢。”她噗嗤一笑,“快吃吧。”

    陆扶桑点点头,丢下斧头竹筐,坐在一块木桩上咬起了肉饼,肉饼油很足,而且肉质也十分鲜嫩,咬一口就让人回味无穷。

    “真好吃。”

    不知不觉,苏雨冬脸上也露出了一股满足的微笑:“昨天给你的画呢。”

    “啊?在......柴火房里。”陆扶桑呛了呛,连忙说到,“怎

    么了?”

    “我爹也真是的,还把你安排在柴火房里,不过等到一周后我爹会组织综合测试,那些评分还在一重下的人都得被赶出鸡鸣观,到时候我就让爹把你接入到跟我们一起住的房间里。”苏雨冬皱皱眉,随即又拉住陆扶桑的胳膊,“到时候我就让爹给你转正。”

    “呃,可是我也是一重下,这样我会不会也被赶走啊。”陆扶桑咽了咽唾沫,手里的饼也顿时不香了,“每年张子炎都会拿这个说事,虽然他只来了两年,但已经到了一重上的水准......”

    “不不不,扶桑哥哥,我爹知道你平时很忙,这么久也不对你说出驱逐的事情就说明你不会走的,更何况还有我,我会保住你的。”苏雨冬扬起了嘴角,满脸憧憬地看着陆扶桑。

    陆扶桑的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自己已经连续十年没有突破了,都说一重更比一重难,可自己连下的等级还没有突破,如果是一般人可能早就被赶跑了吧。

    这个苏雨冬打小就和自己一起生活,所以才有这样的感情,可是偏偏张子炎要挑刺,这两年也是张子炎乱用身份,一度引导鸡鸣观趋炎附势,一家独大的状况。

    如果在这个测试下,自己依旧没有突破一重下的状态,那么自己也许不会被赶跑,但在张子炎的人眼里,自己的身份只是更加猪狗不如。

    “你在想什么呀?”苏雨冬突然走近陆扶桑,将手放在陆扶桑手边,“你放心吧,我知道,张子炎那些人对你有偏见,可是,我知道,你的心比谁都善良坚强,我爹曾经给我看过一篇文章,叫......”

    “嗯?”陆扶桑不知不觉竟有些想笑,他看着仔细思考的苏雨冬。

    “我也忘了啦,不过......”苏雨冬眼睛转了转,“好像意思就是麒麟至,孰来哉。”

    “麒麟?”陆扶桑不禁笑了笑,是一种自嘲的笑容,“算了啦,冬冬,你也不要安慰我了,我知道,每次一到测试你就会安慰我,可是我哪次会因为这个难过,你也早点回到鸡鸣观吧,别让老观主发现你又跑出来了。”

    “哼,我爹才不会说我呢,再说我轻功好,一会儿便可以回到鸡鸣观。”苏雨冬点点头,然后傲娇地站起身子,“那么,扶桑,我先走了。”

    “嗯嗯。”陆扶桑点点头,随即苏雨冬闪过身,一会儿便消失在了林丛中。

    苏雨冬自幼便天赋异禀,据说连张子炎也打不过她,可是在平常人眼中高冷乖淑的她只对陆扶桑散发真心的温暖。

    陆扶桑不知道自己承不承担得起这份暖意,但是他也早已经暗暗发誓,如果谁要伤害苏雨冬,自己即使仙气再差,也会奋不顾身去保护她,哪怕粉身碎骨......

    吃了肉饼,时间已经过去了不少,陆扶桑只好连忙拾掇起装备然后砍柴,陆扶桑的个子很瘦弱,但是却已经习惯了在泥地打滚,去背着一大篓柴火。

    可是今天,天气似乎阴沉得比较快,陆扶桑看着灰暗色的天空,心头不禁一阵生疑。

    按理来说,今天天气不应该阴沉地如此之快。

    从刚刚万里无云到现在乌云密布,似乎一切都来的太快太快。

    本来砍柴不应该是陆扶桑一个人的活,道观也会派出一些杂役一起与陆扶桑一起行动,但是今天陆扶桑却没有同伴,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出发。

    滴答滴答。

    细小的雨滴已经开始降落了,陆扶桑捂住头,看着越来越密集的雨滴,他不禁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暖和。

    滴滴答答——

    一阵雷声突然袭来,击打在远处一颗大树上,发出浩然的轰鸣声。

    现在这个时候据说正是自己出生的时辰,老天爷就给我一个这种安排吗?

    陆扶桑一阵冷笑,甩了甩自己早上被踩疼的手腕,经过一系列劳动,手腕早已被磨成了黑色。

    多想无益,自己只能赶紧回到鸡鸣观去,否则只能沦为落汤鸡,更何况下雨路滑,自己要是一个不留神就会滚他个十万个八千里。

    在这座山,只有鸡鸣观通往山下城镇的路被精心处理过,其余的路都是千百年来形成的土路,一到下雨天便十分难走。

    轰!

    雷声轰鸣,一颗大树翻滚而来,重重地击在了陆扶桑的背上,竹筐也瞬间被压扁,木头滚出,打在陆扶桑的头上。

    就在泥土随着脏水飞溅的时候,一头庞然大物突然飞过,随即陆扶桑便失去了直觉,只在眼里依稀看到那是一只麒麟。

    当时妖风四起,远远修的水坝顿时破裂,大水冲出,席卷了整个釜山,麒麟的大眼瞧着陆扶桑,直到陆扶桑闭上眼......

    “那小子今天砍柴去了,我到要看看他怎么回来?”张子炎走在台阶上,看着远处的薪火林。齐谈齐舞虽然面容有一些不安,但是依旧没有说什么。

    苏雨冬从门外飞奔而来的时候已经下了细雨,但是没想到一时间狂风大作。

    “苏雨冬,你别在外边跑了,雨大。”张子炎挥了挥手。

    可是苏雨冬却转了个身子,焦急地摇了摇手:“不行,陆扶桑还在外边,我得去找他,而且,我刚刚听说今天观长特地说不用砍柴,为什么没有人提醒?”她的样子变得更为焦急疑惑。

    “这......”张子炎皱了皱眉,只能放任苏雨冬冒雨跑到观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