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庄伯为了吕氏与龙骜之间的停战故而奉命出使北雍。

    他既到北雍面见龙骜,便率先以言辞使得龙骜对于吕氏满腔的怒火由此削弱。龙骜虽然身为兵家,却颇懂礼数。加上自幼便受到尊老敬贤的思想教化,故而对于庄伯变得礼敬有加。

    庄伯顺势而动,便向龙骜说明来意。

    龙骜闻听庄伯所言,心中疑惑之余,由此也对吕氏的仇恨和敌意就此消减了下来。他充满疑惑的做出了询问,以此让庄伯原本处在被动的局面变得逐渐转向主动。

    庄伯见龙骜果然动容,便顺势而下。

    “东夷武都之事,不知龙骜将军对其中的细节了然多少。不过介于我家首领已经答应了将军退兵的请愿,此番便是再怎么有理,无疑也背负了与将军之前的许诺。如今武都已经覆灭、程纵也已授首身亡,事虽如此,但我家首领因为愧对将军的缘故,并不敢所取武都寸土之地。此番前来来向将军赔罪之余,也以此询问将军武都方面的处理办法。”

    闻听庄伯所言,龙骜故作不知。他面露惊惧,以此露出沉吟般的面孔。

    “我前番遣使发书而下,吕伯琚既然已经决定退兵罢战了,如今为什么反而要将程纵击杀、覆灭武都呢?”

    龙骜以此询问,庄伯则再度拱手。

    “非是我等不肯息战,实则程纵心怀鬼胎。他见我军后撤,便起兵戈打算一战再决胜负。谋事被我军所破,故而围困程纵于安邑之地。大军四面楚歌,我家首领本欲规劝程纵,却不想程纵不甘受辱、自寻短见。军情紧急,实在不及奏报。我家首领无奈,只得在程纵死后封锁东夷各地府库,以免后事之忧。随即也第一时间遣我为使,特来向将军请罪的。”

    “哦,原来事情是这样子的。”

    龙骜闻言,心中了然。之前对于吕氏的怨毒之心,此时也几乎消亡殆尽。谢崇宝在一旁听得清楚,急忙站起了身。

    “长老此来虽是请罪,但毕竟只是吕氏之中的一位长老。如今东夷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吕伯琚如果不亲自前来,只怕有违礼数了吧?更兼我们听到的

    消息,似与阁下所知不同。吕氏早有屯灭武都之心,昭然若揭。此番击杀程纵、违背盟誓,必然也并非全都是迫于无奈的吧?”

    谢崇宝以此质问,庄伯自然也听明白了谢崇宝的意思。他微然一笑,完全摆出一副处事不惊般的态度。

    “坊间传言,未可轻信。程纵豺狼之心,也早昭然若揭。我吕氏一项与北军共同进退,互成连理。程纵身在武都,亦早有灭我武都、毁我两家秦晋之好的心思。更兼辜叔陌西境建立新朝,便以列侯自诩。他身为外人,无一时不想天下纷争、四方扰攘方可从中谋利。期间斟酌怎样,只怕将军既为北雍智将,也应该早已心知肚明了吧?众说纷纭之间,试问又岂有只听外人之言而不信盟友陈述的道理呢?”

    庄伯一语出口,堵得谢崇宝毫无回击之言。

    他一脸阴沉,不知作何辩解。龙骜见势,便不禁挥手请谢崇宝归坐。之后缓缓松了口气,再度将淡然的目光转向庄伯。

    “长老一路辛苦,却是不易。众说纷纭虽在,但事实终有解释。我北雍自历朝以来,一项秉承仁义、治天下为和睦作为己任。故而多听些消息作为参考,也不是什么坏事。本来我们北雍就与吕氏的关系紧密,若是只听盟友之言而不信坊间之说,试问又岂能安治天下所持的公理、以此阻绝悠悠之口的呢?”

    龙骜以此解释,庄伯则赞许般的点了点头。

    “上将军所言极是,此话倒也在理。毕竟天下皆知北雍与我吕氏之间的关系,将军身为友人,若只听一面之词却是不宜服众。只是但为公理而独信外部传言,也非秉承正道所为啊。”

    庄伯以此陈述,既理解了龙骜,也让他的立场不得不倾向于吕氏这边的说辞。龙骜轻轻点头,乔装露出一抹赞许般的笑容来。

    “长老所言极是,晚辈受教了。不过我叔父适才所言却也不错,毕竟此番武都与吕氏争衡。彼此之间出了这么大的麻烦,终究是要有个解释的。此番是非曲直若何,届时自有公论。吕首领用心虽好,但只是派遣一个长老作为使者前来告知,未免有些失了礼数了吧。”

    庄伯闻言,再度拱手。

    “事出有因,我家首领本欲要和将军前来亲自解释的。只是武都平灭,万民失主。为了安抚万民处理后顾之事,故而这才耽误了行程。今又逢将军举兵压境,我主因此倍感惶恐。战胜战败还是其次的,若是因为误会和北雍的兄弟们自己闹得僵了反而让外人得了渔翁之利,那可是万万也划不来的。故而先自派遣老朽前来告知将军诸事始末,以免两家伤了和气的。”

    闻听庄伯所言,龙骜不禁点了点头。

    庄伯为使,言辞举止无不泰然自若。他身处惊涛骇浪之中,如弄潮儿。如此坐怀不乱,自有一方上将风骨。龙骜心中暗自钦佩庄伯的素养,阴沉的脸上也不禁露出淡然般的微笑来。

    “闻听庄公所言,此事始末调度,倒也说得过去并且合情合理。吕氏既无祸乱天下之心,我北雍自然仍旧愿意与贵部携手并进。至于武都诸事如何安排与调派,龙骜身为晚辈实不敢单独做主。今心中萌生一请邀,还请长老归去后向吕首领就此言明。今我北雍虽然领兵而来,只为剿灭祸乱天下者。吕氏既有安定天下之心,不若便与我北雍诸将会于漠北与北地之间的列柳城。双方平心静气的坐下来谈一谈,诸事自是自有分晓明断如何?”

    闻听龙骜所言,庄伯已经明白了他言下的意图。他恭敬起身,便向龙骜再施叩拜大礼。

    “上将军如此决断,两家不伤和气。此番我自归去,必然将上将军的明断就此陈述言明。届时与首领一并赴会,与上将军列溜相见若何?”

    “似如此,那便太好了。”龙骜见势,亦起身拱手:“有劳长老费心,告知吕首领,我便现在列柳恭候他的大驾便是。”

    庄伯许诺,转身便去。守卫回首看向龙骜,龙骜便向他们挥了挥手示意将庄伯放走。庄伯出帐,龙骜亦在身后亲自将他送出。眼看着庄伯骑马离去的背影,龙骜泛起笑容的脸,此时再度布满别样的阴沉。

    这正是“巧言似已占主动,谁知料算与输赢”。预知会宴列柳龙骜深谋若何,庄伯会见吕伯琚又当决策怎样?且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