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驽见状向旁急滚,只盼能躲开陆圣妍来势凶猛的双掌。陆圣妍心系公孙茂安危,方寸大乱。饶是如此,她双掌在空中变化,仍是拿住刘驽的肩头,十指深深陷入他的肉中,直疼得他啊啊大叫。

    陆圣妍正待杀死刘驽,为自己的男人报仇时,不远出传来一声,“妍妹……咳咳。”陆圣妍回头一看,公孙茂还活着,连忙夹着刘驽冲了过去,想要将公孙茂从地上扶起。公孙茂摇摇头,道:“妍妹,我是不成啦!”

    岳圣叹顺着城墙滑下城楼,这时方才追到,他担心陆圣妍会加害刘驽,是以不敢太接近。韩不寿追到半途,由于之前使用“小培婴功”功的缘故,全身内力已是枯竭,经脉息弱,跌倒扑在尘土之中,再也不动,后背上的伤口中鲜血殷殷流出。

    张惠见刘驽被陆圣妍所擒,急忙带领大队人马冲出城门。又遣人将昏迷不醒的韩不寿抬起,送入城内。那些兵丁见陆圣妍武功高强,一时不敢近前,只是手持长矛长枪,将弓矢对准了她,生怕她突然发难。

    陆圣妍见周围甲兵环伺,毫无惧色,自顾自地与公孙茂说话,若无旁人一般。刘驽被她左腿压住胸口,直感气闷,难以动弹。陆圣妍道:“茂哥,我背你回大营,我肯定能治好你。”公孙茂道:“妍妹,你别费心啦,你能为我担心,很好,很好,我心里很高兴。我死了之后,你就跟着你师哥去吧。你俩从小一起长大,你也不忘了他,还是在一起的好。”

    陆圣妍哭道:“茂哥,有些事情,我以前是放不下,但是只要你能好起来,我甚么事情都能放得下。你要是死了,我便随你去,谁都不嫁!”公孙茂的脸上绽开笑容,道:“咳……咳,妍妹,我终究没看错你,这一生能有你相陪,我公孙茂虽死无恨。只是我还有心愿未了,我死之后还需你替我去办。”

    陆圣妍道:“有甚么事情你就说,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替你办到。”公孙茂咳了两声,鲜血从嘴角溢出,道:“妍妹,你也知道。你我今日来到阵前参战,本是想为义军立下大功。到时候我师父大喜,说不定就会重新将我收入门下。现在这大功是立不成啦,只能再想别的办法弥补了。”

    陆圣妍急问道:“怎么弥补,你快说给我听。”公孙茂道:“你也知道,当年我师父他老人家费尽心思从风沙镇上得到《化瘀书》内册,却被我鬼迷心窍,趁夜偷了去,师父他老人家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将我逐出了师门。”陆圣妍道:“可是那《化瘀书》也没甚么神奇之处啊,你不是说自己练了好久也没有效果吗?”

    公孙茂道:“咳……咳,是啊,那书中全是药学经理,和武功修炼法门丝毫不相干。我胡乱修炼之后,反而经脉错乱,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每天每夜的身上各处都在疼,只差精神错乱啦!我本想将书奉还给师父,再任凭他老人家处置,可是谁知后来《化瘀书》又被九毒老怪给骗走了……咳……咳!”陆圣妍拍了拍公孙茂的背,道:“九毒老怪的事情你以前也跟我说过,他设计用一本假书换去了你的真本。你后来去找他讨,他却又不认。加上他本事又高,你打不过他,这才一直拖到了今日。”

    公孙茂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妍妹,这事只能靠你啦,只是那九毒老怪武功太过于高强,行事又诡异,恐怕只有我师父能打得过他,你现在是拿他没办法的。所以妍妹,你以后要格外勤习武艺,待得武功大成,再为我从九毒老怪手中夺回《化瘀书》。”刘驽把两人的话听见耳里,心道:“这公孙茂一直叮嘱陆圣妍勤习武艺,将来为他找九毒老怪夺回《化瘀书》,恐怕此人是担心自己死后,陆圣妍会追随他而去,这才用话吊住她的性命,不让她死。”

    陆圣妍道:“你要我做甚么,我都会去做,哪怕是粉身碎骨,我也会从九毒老怪的手中夺回《化瘀书》,到时候你要是还活着,我们就一起研习。如果你死了,我便去坟上将书烧给你,然后下黄泉与你相会。”公孙茂艰难地笑道:“我都死啦,还要武功秘籍有甚么用。到时候,你就帮我把书交还给我师父他老人家,只盼他老人家能念在我浪子回头的份上,将我重新收归门下,届时我也能含笑九泉了。”陆圣妍道:“好的,好的。”

    公孙茂的语速越来越慢,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陆圣妍说着话,渐渐陷入昏睡之中。刘驽听公孙茂在昏迷之中间或冒出一句话,“师父,你原谅了弟子吧。”“师父,我对不住你!”足见他对师父王道之情感十分之深,这些年的逃亡岁月,让他对自己曾经的盗书之事歉疚越来越深。陆圣妍喃喃自语道:“我不让你死,我不让你死。”刘驽再去看公孙茂,只见他的脸渐已青灰,失去了人色。

    陆圣妍右手抱起公孙茂,左手提着刘驽,奔跑如飞,往义军大营方向而去。她腿上功夫亦甚是厉害,踢死数名围攻上来的军士,将身后的追兵远远甩开。她内心已经打定主意,若是自己的男人公孙茂治不好死了,就将这个小子剜心剖腹,在公孙茂坟前祭奠。

    岳圣叹见状急追,约莫追了两里多路,陆圣妍见岳圣叹越来越近,她头也不回,一式“鸳鸯连环腿”踹在岳圣叹胸口。岳圣叹胸口肋骨喀喀断裂,倒地不起。

    那边宋州司兵孙添寿见贼人远遁,便急令弓弩手放箭。张惠喝止了他,道:“刘驽弟弟也被她掳走,你这一放箭不是要逼他死么?”孙添寿听言大惭,喏喏便要退下。张惠道:“我令长史孙步辉率军追击贼军,此时仍是未归,你立刻带兵去接应他。”孙添寿道:“得令!”翻身上马,带兵往贼军大营方向而去。

    张惠又吩咐一位老仆道:“你们将韩宣公子的伤口清洗好后,连同他那柄宝刀,一起送到城外小庙村。等他伤好了,就将准备好的盘缠赠与他。他若是说想见我,你们就说我有事外出,不在宋州。”

    那老仆在刺史府已经日久,似是知道张惠与韩不寿的过往,道:“如果韩公子执意要见您,我该怎么办,小姐。”张惠道:“你就告诉他,天下比我好的女子多了去了,不要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他若是再执拗,那我心里只会轻视于他。”

    张惠自知韩宣十分在意她对他的看法,韩宣绝不愿自己的形象在她的心目中染上一丝一毫的尘埃。继而她又想到,韩宣是为了自己才会和陆圣妍、公孙茂等人拼命,以至于身受重伤,心中又是一阵难过。

    张惠刚吩咐完这些事儿,正要回城安排诸事,安抚伤兵亡者的家属,突然留步道:“不好了!”父亲张蕤急问何事,张惠道:“贼兵有诈,退得太轻易。当时韩宣乍至,扰得女儿我心中慌乱,因此才没有想到。孙步辉可能有麻烦了,快派人追回孙添寿。”

    张蕤道:“孙添寿与孙步辉乃是叔侄关系,孙步辉若是有难,他孙添寿岂肯撤兵不救?”张惠道:“也只能如此了,必须让孙添寿速速退回城内。我等还需尽快修补好城墙,防止贼军今晚来夜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