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夏薄栖这么一说,玉鸣的心总算踏实下来,只要能熬过今夜,明天一早离开容华镇,就万事大吉了。[]

    趁着天色才刚现一丝微光,夏薄栖敲开车马驿的门,和一个看起来还算老实的车把式谈好价钱,接上玉鸣,一乘三人快马加鞭急奔京城方向而去。

    一口气奔波了半日,在下一个镇上,夏薄栖和玉鸣又换乘了一辆马车,继续朝前赶路,经不住颠簸,玉鸣终于昏沉沉睡了过去,睡梦中,只觉浑身疼痛。

    快到傍晚时,玉鸣被喊醒,夏薄栖说,“还有半日就能抵达京城了,今晚暂时就在此处歇脚吧。”

    这是个比容华小得多的镇子,与其说镇子,不如说更像村落,但因为离京城非常近,所以路面宽阔,灯火通城,房屋格局比其他地方都要显得气派些,即便是最普通的人家,也有单门独户的小院,种了些自家的瓜果花树。

    整个镇子上没有专门的客栈,但不少人户门前都挂上了写有“宿”或“酒”的风旗,相当于私人的客栈和酒家,玉鸣望着夏薄栖道,“你还是非要另寻地方歇宿么?”

    夏薄栖踌躇了半晌,才说,“我一直都是个很讨厌客栈的人,人多眼杂,吵闹喧嚣,不过这种单门独户的客栈,我也是第一回见识,想必纳客能力有限,应该不会像普通客栈那么嘈杂吧。”

    玉鸣笑笑,“我们不如进去问问,寻个没有客人的清净人户住,这样,你也不必四处露宿了。[]”

    夏薄栖吱吱唔唔。心道若没有这丫头,他是决计不会入住什么客栈的,一个人靠在哪棵枝桠粗壮的树上休息,不知道有多爽,在夜晚的时候,不必看灯火陆离,不必听到凡人俗世地诸般嘈嘈切切,眼睛和耳朵,都会变得特别清灵与敏锐,难道。就因为这丫头,自己就要改性了么?

    俩人挨户走去,还真是找到一家尚无客人的小院,主人家是对中年夫妇。女人白白净净口齿伶俐,男人则一直闷声不吭地,就着一盏昏灯在院落中做木匠活。看样子,像是打茶几之类。

    看看这家宅院,比别家稍嫌简陋窄小些,估计就是因为这个才生意清淡,但玉鸣环顾四下。觉得小院处处都收拾的干净规整有条不紊,加之朴拙幽静符合夏薄栖的喜好。故而甚为满意地订下两间屋子。..

    好容易有了客人,女人很是殷勤,忙问两位客人用饭没有,没有的话,她马上就去弄,都是自家种的蔬菜,现摘现炒,新鲜嫩口。

    夏薄栖本想拒绝,但考虑到玉鸣好几天都没好好吃上一顿饭了。于是叫女人多弄几样来。口味要清淡些。女人应诺着,从屋里又多拿出一盏灯到院中。小院登时亮堂许多,接着女人又忙不迭地摆好桌子,先给客人沏上了茶,自己就进进出出地弄饭去了。

    玉鸣在桌旁坐了,尝了一口沏好的茶,肚内暗叹一声,将茶盏重又放下,想在百万庄里,何曾喝过这等粗茶淡水,真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

    幸亏女人的菜还做得不错,玉鸣没等多一阵,女人便手脚麻利地端上了饭菜,一一尝过之后,玉鸣赞叹果然脆滑爽口,咸淡适中,而夏薄栖则只是摆设一样看着,听到玉鸣说满意就笑笑,半点筷子也不动。

    玉鸣知道他性子,也不勉强,自己风卷残云般消灭掉大半,原本积郁的胃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自行好了,直吃到再也撑不下。

    是夜,夏薄栖称自己要在院子里多坐一坐,一直没回房间,玉鸣自己简单的洗漱了下,和衣而眠,刚刚安寝不久,却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玉鸣惊坐而起,辨别出敲门声不是来自屋门,而是小院地大门。

    玉鸣下床,凑近窗户朝外瞧了瞧,正看见那妇人边披衣服边去开门,而夏薄栖居然不见了影

    院门打开,妇人手中的灯盏照出门外站着两位年轻男子,一个说,“啊哟,大婶,你这里还有空房吗,我们误了投宿时间,暂时在你这里住一宿行吗,明儿一早我们就离开,回京城去。”

    “这个,二位爷是……”妇人惯例是要问客人姓甚名谁,从何处来,做什么的。

    “噢,我们都是大户人家里的奴才,到下面来办差地,大婶你就放心吧,看我们这样子,也不像歹人呐,若不是时间太晚,我们也就连夜赶回京城了。”

    另外一个口吻还算和气,可玉鸣竟觉得这声音哪里听过似的,妇人手中的灯太弱,隔得又远些,玉鸣怎么瞧也瞧不分明那两个男子地长相。

    只听妇人道,“哎哎,二位爷,小妇不是这个意思,小妇这里空房间倒是有,可……”妇人回头,望向夏薄栖的房间,玉鸣赶紧避在窗边,生怕妇人又朝她望过来。

    “噢,是这样的,傍晚的时候住了两位客人进来,性子有些古怪,不喜欢有其他客人,二位若是真想住的话,就稍等,我去问问他们是否同意,行吗?”

    “怎么这么嗦啊!”先前一个男子有些愠怒,说话非常不耐烦。

    “算了,出门在外地,就别计较这么多了,大婶,你快去问吧,我们就等在这里”,后头那个虽是劝阻前者,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内。

    “好好,二位稍等,稍等!”妇人匆匆忙忙朝厢房跑,玉鸣随即就听见自己地房门外响起敲门声。

    “什么事啊,这么吵!”玉鸣故作睡意朦胧的样子,不满地恼凶道,她不想让妇人晓得她听到了所有谈话。

    “咳!突然间又来了两位客人,说是误了时辰,非要求宿,小爷,你能不能通融一下,都是出门在外的人,彼此行个方便,就当多交个朋友也好啊,他们待不了多久的,这都快二更天了,明儿一大早他们就走,出门办差的人,不敢耽误的”,妇人为了说动玉鸣,不吝口舌地嗦着。

    玉鸣道,“我没什么可计较的,不过,我那位同伴……我劝你,还是把刚才那番话说给他听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