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吧。”张恒转身对牙人道,“租金要多少?”

    “租金倒是不高,一个月只要两贯钱。”牙人挠了挠头,欲言又止。

    张恒正提着灯笼在屋内巡视,没太在意身后牙人的表情,接着道,“那什么时候能订立契约?今天已经有点晚了,呃,不过明天上午我大概有点事情要做,清晨呢,清晨他能赶过来吗?”

    “不不不,不用那么麻烦,东家就在隔壁,大人您如果拿定主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她喊过来。”

    “这么近吗?”张恒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这也很正常,显然这家人的宅邸比较大,分一部分出租赚钱也很正常,说起来,他左手边的那堵墙看起来的确像是新砌的,他也没多想,点头道,“劳烦了。”

    牙人的的手脚很麻利,过了不到一会儿就带着隔壁的房东走了过来。

    两人还没到没门口声音先传了出来,只听牙人道,“可再别说我没帮你,我给你找了个出手阔绰的房客,听到两贯钱的租金眉头都没皱一下,你这次千万别再把人家赶走了啊,不然以后这一带谁还敢租你的房。”

    另一个声音冷哼了一声,“你给我介绍的都是什么房客,上一次那家伙一见我的面就毛手毛脚,我只是稍微教训了他一下,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

    牙人闻言翻了个白眼,“男人就是这样了,那家伙也只是喝多了手上想要占点便宜而已,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吧。”

    “这怎么是小题大做,说起来就来气,今天在市集我还撞到了三个长州藩的武士,当街拔刀,想要欺负两个孩子,可恨的是在场那么多男人根本没有想阻止……”

    张恒之前就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听对方说起之前发生在市集上的事情,立刻也就确认了说话之人的身份。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路见不平,用一把木刀击败了山田的那个名叫小山茜的女武者。

    张恒没想到两人才分开不久就又见面了,而且他还正好租到了对方的房子。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院子里,而张恒也失去了唯一一个直接离开的机会。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就连空气都变得有些尴尬。

    …………

    “是你?”小山茜扬了扬眉毛,刚想接着说什么,然而随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硬生生的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而另一边的牙人少年还在得意邀功,“怎么样,我一看到这位大人就知道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万一以后他出了名,你这座小院儿说不定也会名留青史。”

    “就他,还是先找件干净的衣服穿吧。”小山茜没好气的道,说实话张恒现在的落魄浪人打扮跟牙人口中有钱的主顾差的可是有点远,小山茜甚至怀疑对方到底有没有能力付的出房租。

    张恒倒是能理解小山茜心中的担忧,但是没想到的是后者之后却并没有提房租的事情,只是板起脸道,“你今后既然要住在我这里就要遵守我这里的规矩,首先,不许破坏这里的一草一木,其次,不许酗酒,喝的酩酊大醉,想喝花酒就去喝花酒的地方,最后,最重要的是不许像今天那三个长州藩武士一样仗着自己的武艺为非作歹,欺负附近邻里百姓,”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唔,最后一条就算了,你应该也没什么武艺,不然当时也不会站着不动。”

    “…………”

    张恒无言以对。

    “没问题的话我们就进屋把契约签了吧。”小山茜催促道。

    张恒稍微考虑了下,单就小山茜所说的几条倒是也没有什么问题,都很合理,听牙人的话之前的住客虽然被暴揍赶走,但看起来也是自己的问题更大一些,他已经逛了很久,也看过几套房子,都没有这么满意,再找下去也未必能找到更好的,既然如此索性就在这里住下算了。

    所以张恒随后和小山茜很爽快的签了租赁契约,他已经将那一枚小判换成豆板银和铜钱,签完契约后立刻就付了牙人的佣金和这个月的房租。

    小山茜这个东家看到他掏钱出来似乎反倒有些意外。

    张恒解释道,“我当时身上的确没什么钱,这些钱是我之后赚的。”

    “你赚的?”小山茜一脸怀疑之色,“现在的京都这么好赚钱了吗,一会儿功夫就能赚这么一大笔钱。”

    “实不相瞒,在下其实曾周游过西洋诸国,对他们的语言比较了解,所以刚刚找了份翻译的工作。”

    “你还懂西洋人的语言,唔,说起来你的日语是有些奇怪,是因为在西洋诸国待的太久了吗?”小山茜恍然,连带着再看张恒的神色也好了不少,这年头肯离开家跑到千里之外的西洋诸国游历可是一件非常需要勇气的事情,而且绝大多数出国的人都是抱着给自己的国家找到一条出路的念头。

    这让小山茜不由高看了张恒几分,她想了想又道,“我就住在隔壁的道场,你如果想要练刀,可以去那里找我。”

    张恒礼貌道谢,房子的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小山茜和牙人一起离开,张恒因为还没来得及买什么食材,所以没法生火做饭,只能去路边的四文屋里买了点小食,凑合了一顿。

    之后他回到自己的小院,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在叠敷上,听着外面风晃动树枝的声音,就这么度过了自己在江户时代的第一晚。

    既然收下了加布里埃尔的一枚小判,张恒还是决定稍微负点责,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到了码头间的茶屋,不过加布里埃尔自己却是睡了个懒觉,快中午的时候才到,看到张恒如约而来他似乎松了口气。

    实际上昨晚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有点犯嘀咕,不知道面前这个浪人会不会拿了钱就跑,毕竟再早些时候日本国内甚至还有些志士专门暗杀西洋人,想要以这种幼稚荒谬的手段来保家卫国,好在近几年这种事情已经少多了。

    加布里埃尔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开口道,“我们今天的活动很轻松,先去尝尝京都美食,之后再去看场相扑,到晚上本地的商人会为我们举办一场宴会,到时候我自己去就行,你这一天的工作就算结束了,怎么样,这钱很好赚吧?”

    张恒闻言不置可否,他知道加布里埃尔选择单独行动一定有所图谋,今天他的活动大概率只是掩人耳目而已,不过张恒也没有点破,就像加布里埃尔所说,至少今天的钱还是很好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