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哪能包得住火。

    第二天早上,三个小广播就争先恐后,去向爷爷奶奶通风报信,说四叔跟那个玛姐姐跑了。

    四弟幺蛾子,金云飞遭殃,刚咽下馒头喝完稀饭,母亲就拿着木棍,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见势不妙,岳母和老婆就冲金云飞直使眼色,让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可金云飞不能跑,也不敢跑。

    金云飞娓娓道来,不慌不忙。

    岳母和老婆以为,她俩在场会使母子二人尴尬,便暂时离开了餐厅。

    母女俩失算了。

    她俩刚出餐厅,餐厅的门就被嘭地关上了。

    餐厅里,响起木棍打人的声音,以及谢玉娟的骂声。

    金云飞不躲闪,不回嘴,任由木棍砸在自己身上。

    母亲的理由很简单,金云飞没把他四弟教好管好,他这个当大哥的要负主要责任。

    金云飞想想也对,他要不跟奇克公司合作,不收玛格丽特为徒,不与玛格丽特走得太近,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四弟离家出走,金云飞就知道,这顿打他逃不了。

    母亲脾气直,下手重,平时很少打人,金云飞长这么大,也才第六次挨打。

    说起来也是冤枉,金云飞次次都是替几个弟弟挨打,这次也不例外。

    打完了,母亲扔掉棍子,看着趴在餐桌上的大儿子号啕大哭。

    大妹和三妹闻讯赶来,踹开了餐厅的门。

    看到金云飞后背上,衬衣破烂,鲜血直流,大妹和三妹都哭了。

    接着,岳秀清母女哭了,小六一姐弟仨也哭了。

    母亲哭声哀恸,抹着眼泪走了。

    众人七手八脚,扶起金云飞到客厅,让他趴在沙发上,赶紧找来“谢家金创药”,给金云飞的伤处抹上。

    金云飞都是当爹的人了,谁也没想到谢玉娟会真打,就连金云飞自己也没有想到。

    仨小家伙还哭,除了心疼爸爸,主要是吓的。

    岳秀清平静下来,让她妈把仨小家伙带到楼下去,再把大妹三妹小妹劝走,留下自己照顾金云飞。

    “老公……疼吗?”岳秀清又哭了。

    “呵呵……”金云飞反而笑了,只是笑得勉强,笑得咧嘴露牙。

    “妈她也,也太过分了。”岳秀清一边抹眼泪,一边小声埋怨。

    “不要怪妈。”金云飞道:“老婆,你想想,这顿打,本应该是四弟要挨的,作为大哥,我能不替他挨打吗?”

    “倒也是。就是,就是打得忒狠了点。”

    “要的就是狠。”金云飞道:“打得越狠,妈就越解气,妈解气了,就风平浪静了。”

    “贱,你挨打还挨出道理来了。”

    “呵呵……哎哟……”

    “呜……”岳秀清没来由的又开始了抽泣。

    母亲打儿子,打了就心疼。

    母亲冷静后,过来向儿子儿媳和两个亲家道歉,好话说了一箩筐。

    亲家不好说什么,儿媳也不会开口埋怨,儿子更不会有怨言。

    但母亲自己不好受,不但丈夫骂她,上面两位老人心疼大孙子,闹腾着要分家单过。

    最大的危害是仨个小家伙开始疏远奶奶,一个十一岁,两个七岁,都已渐渐懂事,爸爸被奶奶打得出了血,这心里阴影得有多大。

    母亲来看儿子,仨个小家伙像见了老虎,躲得远远的。

    这个伤害难以抹去,仨个小家伙平时爱去奶奶那里蹭饭,也会睡在奶奶那里,现在奶奶成了凶神恶煞,他们再也不去了。

    后来也是,就是奶奶生病住院,金云飞两口子苦口婆心的劝说,仨个小家伙也不去看望奶奶。

    金云飞不会怪母亲,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管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她都是自己的母亲。

    这都是后话。

    七天以后,深夜,金云飞正趴躺在床上。

    岳秀清坐在床上,拿把蒲扇,慢悠悠的扇着,一边陪金云飞说话。

    还别说,这七天金云飞很幸福,老婆几乎寸步不离,无微不至,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他真想这样多躺些日子。

    就是趴着,让人不舒服,说话也累。

    背上的伤其实不重,母亲是个大行家,打人自有分寸,更何况是自己的儿子。

    “老公,这三条最重的伤痕,都已经结痂了。”

    “啊,这么快啊。”

    “去你的,你还真想躺一百天呀。”岳秀清一边笑嗔,一边伸手,在金云飞的胳膊上拧了一下。

    “不行,我还疼。老婆,伤筋动骨一百天啊。”

    “哧哧,你少来。妈说了,她只打在皮上,七天准好。”

    “可是……我想永远这样躺着,永远这样被我的老婆照顾,永远处在幸福之中。”

    岳秀清心里感动,但嘴上却笑道:“你想永远当大爷呀,门都没有。”

    嘭,嘭嘭,有人敲门。

    “请进。”岳秀清应道。

    推门而进的人,是大妹金晓玲。

    金云飞瞅了一眼床头柜上的少闹钟,咦了一声道:“都快十二点了,大妹你咋还不睡?”

    “我,我来看看大哥。”大妹瞅了岳秀清一眼,欲言又止。

    金云飞明察秋毫,哼了一声,“那臭小子是不是回来了?”

    知弟莫若哥,要说谁疼四弟,大家都疼他,几位长辈更疼他。

    但要论兄弟姐妹中,四弟最与谁知心,那非他大姐金晓红莫属。

    四弟敢回家,要找的第一个人,必定是他大姐。

    大妹不好意思的地笑了,“一个人,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先打了电话,再悄悄地回来的。”

    金云飞伸出左手到床底下,摸出那根母亲打他的木棍,再坐起身来,呵呵笑道:“六月债,还得快,我报仇的机会来了。”

    岳秀清急忙去夺木棍,“快给我,别吓着四弟。”

    大妹微笑道:“大嫂放心,大哥肯定舍不得打四弟的。”

    金云飞盘腿坐好,木棍放在腿上,再双掌相合,闭上了双眼,像个老僧入定似的。

    姑嫂二人笑着出门。

    过了一会,姑嫂二人去而复返,推着四弟金云华进来。

    金云飞坐在床上,八风不动。

    四弟慢慢的走过来,站在床前,小心翼翼地叫道:“大哥。”

    大哥好像睡着了。

    “大哥,我错了。大哥,对不起。大哥,你消消气。”

    大哥还是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四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金云飞动了动眼皮,心道,臭小子,大哥我就是要憋死你。

    “大哥,大哥……你要还在生气,你就打我一顿,狠狠的打我一顿吧。”

    金云飞突然睁眼,坏笑道:“臭小子,这可是你说的。”

    话音未落,横躺在双腿上的那根木棍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