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本来是二弟金云兴往县城城关镇送货结帐的日子,不料他昨晚着凉拉肚子,折腾了一夜,金云飞只好自己去送。

    金云飞很想带陆小雅去县城玩,可车上绑了两百多双鞋,不能再坐人。

    在县城待了一个上午,送完货结了帐,金云飞跑到金店,花三十二元买了一对银耳环,准备送给陆小雅,做为二人的定情物。

    又在街边小饭馆吃了一碗面条,金云飞才骑着自行车往回奔。

    回到家里,站在院子门口,金云飞傻了。

    院子里一片狼藉,棚子倒了,做鞋的布料到处都是,连屋顶上也有。

    出事了,金云飞扔下自行车,急急忙忙跑到堂屋门口。

    堂屋里,桌倒凳歪,全家人还有大姑和表弟表妹都呆呆的坐着。二弟脸上有伤,三弟胳膊缠着纱布,惨兮兮的。

    金云飞大声问道,这怎么回事啊?

    三弟金云鹏苦着脸说道,大哥,你老婆没了。

    原来,今天早上,金云飞刚走,陆小雅的父亲陆海川就来了。

    陆海川不是一个人来的,整整两船人,船就停靠在金家附近的河埠头。他们是来抢人并兴师问罪的,而且事先打听了金家的位置,一上岸就直扑金家。

    直接上门抢人,金家当然不肯,几句话没说,双方就动了手。论打架,金云飞的母亲、二弟、三弟还有大妹,个个都是好手,如果打十来个人,肯定不在话下。

    无奈寡不敌众,对方有备而来,六十多号人,速战速决,个个凶猛,抢了人就跑,等村里人拿着家伙赶来支援,对方已带着陆小雅上船。

    那是装了柴油机的机动船,大伙沿河猛追,无奈只能瞧着船屁股,看人家一溜烟而去。

    陆海川留了一封信,信里扬言,此事到此为止,他不同意女儿与金云飞搞对象。如果金云飞再纠缠,他就告他拐卖妇女,他有学生在政府部门工作,不怕打官司。

    金云飞回过魂来,强打精神,一个一个的问过去,大家都没有事,伤的都是擦伤,擦点药就会没事。

    家里也没多少实际损失,只是院子里的棚子需要重建,得花好几十元钱。

    大姑金月娥很内疚,毕竟陆小雅是她介绍的,她是始作俑者,金云飞安慰了好一阵子。

    金云飞回到堂屋,问大妹金晓玲,大妹,你们吃午饭了吗?

    大妹说,还午饭,早饭都还没吃呢。

    金云飞虽然心里憋屈,但还是强作欢笑。

    大妹,大姑,还有妈,奶奶,你们都快去做饭啊。

    母亲谢玉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大儿子……

    金云飞急忙安慰道,妈,你哭什么,你放心,你大儿子这么优秀,肯定能给你找个漂亮贤惠的好儿媳。

    大儿子,妈不是哭这个。

    妈,那你哭什么呢?

    大儿子,妈不中用,妈老了……妈打架打输了。

    得,全家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母亲想的是打架打输了,被人家打上门来,在自家的地盘上输了,实在有辱武林世家的名声。

    这么一笑,全家人的气都顺了,做饭的做饭,收拾的收拾,上午的晦气烟消云散。

    金云飞担心的是大姑,他把大姑叫到一边,问道,大姑,你回到龙江乡,他们会不会找你麻烦?

    金月娥道,应该不会。早上他们来抢人时,我住在后院还没起床,没有参与冲突。再说了,我家与陆家是世交,我顶多是好心办了坏事,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是人家陆小雅自己来的,这责任由她自己负责。

    金云飞道,我找人打听打听,如果他们找你麻烦,你先避一避,就在这里过年算了。

    金月娥道,这不行,你表弟表妹还要上学呢。

    二弟金云兴坐在旁边干活,说道,大哥,我反思了一下,觉得问题在你身上。

    我有什么问题?金云飞没好气的问道。

    大哥,你做事太周到,容易拖泥带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以我看,你要是把生米做成熟饭,她爸就是一万个反对也没有用。

    金云飞愣了一下,随即笑骂道,臭小子,还生米做成熟饭,你会做饭吗?

    三弟金云鹏说道,二哥,大哥想生米做成熟饭来着,可时间来不及呀。

    金云飞走过去,伸出右手食指,像刀一样削在三弟的耳朵上,骂道,臭小子,你也气我是不?

    看金云飞真生气的样子,全家人都不吭声了。像这种事,本是丢脸的事,在村里会被耻笑。

    可金家人没这个感觉,人穷志短,久经考验,脸早丢没了。

    生活还得继续,该干嘛还干嘛,离春节没有几天了,金家布鞋供不应求,还得继续生产。

    负责送货的二弟,一个人忙不过来,金云飞跑到郑三宝那里,又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让三弟或表弟轮流帮着送货。

    直到腊月廿七,金云飞才决定暂停生产,全家放假,先是大扫除,再上街买新衣服,准备过年的年货。

    廿八那天,大姑的公公婆婆来到金家。

    陆小雅被父亲带回家后,屈从了父亲的决定,已经被许配给一个同村村民,算是与金云飞彻底断了关系。

    但陆小雅的父亲对金月娥还是不依不饶,公公婆婆怕对金月娥不利,托人走了后门,帮孙子孙女办了转学手续。金云飞想想,这样也好,大姑没了姑父,让她和表弟表妹住在家里,他也方便照顾他们。

    晚上,金云飞把大妹金晓玲叫到自己的房间。金云飞跟大妹一起算帐,主要是今年下半年以来的收入和开支。除去开支,帐上的纯收入有两千零三十七元,其中包括应收未款两百二十多元。

    金云飞先拿出一百元,吩吩大妹,把这一百元交给大姑,别跟家里其他人说。再拿出一百元,金云飞让大妹分给家里人,包括大姑和表弟表妹,平均分配,每人一份。

    最后,金云飞又拿出一百元,还有那对本来要送给陆小雅的银耳环,一起交给大妹。

    大妹,这是给你的。钱你留着,将来办嫁妆用。这对耳环,你现在就戴上,为咱家显摆显摆。

    大妹说道,大哥,谢谢你,耳环我戴,钱存你那里,将来你再给我。

    金云飞点了点头,说道,也行,你先记着,我也记着。

    大妹嗯了一声,问道,大哥,你真的要去衡丰街买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