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由傅机带领的队伍抵到冬青市后,第一时间去重新勘察案发现场,哪怕已经看过冬青市当前的调查记录,他们还是要去案发现场走一遭。

    “这鬼地方还真是有够偏僻的!”

    当从车窗看出去都看不到几栋建筑物,有的只是田地、林木时,副驾驶座上的傅机不由嘟囔了句,而坐在后排的冬青市刑侦大队副队长张天易笑着跟他解释。

    “更早不是这样的,只是这几年搞新城建规划,就把这里大片的居民都迁走,宅基地也都改成田地,这才显得偏僻!”

    也就是随口一说的傅机也没想到会有人跟自己解释,就没作声,而张天易那边也跟着沉默下去。

    很快,警队的三辆车到达发现出租车和尸体的地方:从大路岔进一条泥泞小路,经过遮挡视线的一小片松树林后,一块不知道种着什么的田地边缘。

    打开车门后直接一脚踩到泥巴里,皱了皱眉的傅机转头就对张天易问:“现场的足迹采集过吗?为什么没在报告里见你们提?”

    了解傅机疑惑的内容,苦笑着的张天易耸耸肩,“很可惜啊,凶手并没有进到泥地里,没有留下足迹!杀人是在路边完成,而出租车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凶手在车上做了个小机关,让车自己载着尸体开到这里来的!”

    “原来如此!”

    飞快理解对方表达的意思,傅机的脸色不由沉下去更多,他们的对手实在是太狡猾了,简直到了恐怖的地步。

    “走吧,去车边上看看!”

    说完,撩起封锁线的傅机直接走到田里,靠近那辆出租车,既然这里压根不是案发现场,那也就没有注意保护的必要了。

    车顶在一边的田埂上,车轮的印记从田里延伸到松树林里,而树林最外层还能看到被碾倒的小松树。

    戴上手套,把驾驶座的门打开,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沾满鲜血的汽车坐垫,因为被分解的受害人尸体就是放在这上面的,当然,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尸体了,而让人在意的还有卡在出租车油门上的木桩,这就是张天易说的小机关,让车自己开到这边的关键。

    并没有发现更多值得关注的东西,傅机身体退回去,又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和前面一样,后座的坐垫上也沾满了鲜血,甚至是鲜血的淤积量更高于前面。

    这一点让傅机有些在意,跟过来的张天易往傅机那边瞟了一眼,马上解释说:“凶手是在车后座进行的肢解,借着后排顶上的灯光!”

    立时抬头看了一眼顶上只能放射出不是太明亮的灯光的顶灯,傅机还生出佩服对方能在这种光线亮度下完成作业的心情。

    后座并没有发现直观上可疑的地方,法医们已经检查过车上可能存在指纹的地方,既然报告中并没有注明,那基本上就是没有任何发现。

    身体退出后座,傅机的视线落到车身上,然后他绕着出租车走了一圈,最后在后备箱前停住目光。

    “这里面有东西吗?”

    张天易摇头,“没有发现!”

    皱着眉的傅机瞥了张天易一眼,说:“不是说现在,而是说之前!”

    言语间,他已经往驾驶座走过去,“车钥匙呢?把后备箱打开!”

    “哦!”

    马上从包里掏出装着车钥匙的物证封装袋,张天易把他递给傅机,傅机跟着就把后备箱打开,里面就像张天易说的那样,除了堆在角落的防滑链,没别的。

    双臂抱在身前,傅机凝视着后备箱几秒钟后,身体俯进去,扫视着这个不大空间的每一处。

    “你们走访调查有什么发现吗?”

    “并没有!这里人本来就少,案发时又是12点,根本没有人!”

    “那监控有没有发现什么?”

    “在范围里开过去的出租车倒是捕捉到一次,但之后就没有任何发现,这种乡间地头监控数量是真的少。”

    伸手把后备箱关上的傅机无奈地嘟囔了一声,“又是直接消失吗……这可真是麻烦!”

    张天易没有接茬。

    站在车屁股那里,傅机转头沿着车轮轨迹往汽车过来的方向看,目光最后停留在那片松树林里,他往那边走过去,跟着车轮轨迹穿过松树林,看到对面的路。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凶手的目的可能是让车开到松树林里,这样可以让尸体更晚才被发现,但让他没预料到的是松树林里已经长成的大松树不多,出租车非常“幸运”地碾压了小树苗穿过松树林,撞到田埂上才停下来。

    逆着车的方向走到路上,傅机站着这里跺跺鞋子上的泥巴,回身往车开过去的方向,看着那两条长长的车轮轨迹。

    “凶手就跟我一样,站在这里看着车慢慢往前开过去……他那时候,到底是何种心情呢?”

    这会儿,张天易他们也把车开过来,坐在车里的张天易从车窗伸出一只手对傅机挥了挥,示意他该上车走人了。

    在张天易眼里,他们来现场看看不过是走个流程,不然出租车早就被回收了,怎么可能任由它在这里。

    再说,法医们早已经全面勘察过现场,凡是有可能成为证物的东西都调查过,结果只和第一起杀人案一样,没有任何实际的收获,他们的敌人是绝对不会留下破绽的那种,他的手段他们早已领教过。

    确定现场没有探索的价值,傅机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进去,等他把门关上,在张天易的示意下司机把车发动。

    “这起案子和第一起案子一样,凶手把凶器和死者的衣物,还有其他一些东西都带走了,现场只留下裸尸,根本无从查起!”

    视线看着窗外的傅机没有回答张天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他才说:“可以的话,在交通口留意一个戴着口罩,脸上有伤疤的男人,那个人非常可疑,是我们重点怀疑的对象!”

    听着这话的张天易楞了一下,“调查已经有这么大进展了?”

    傅机:“提取到了疑似凶手的dna,但身份还没落实,除了那个男人,其他有作案嫌疑的对象的dna都没比对上。”

    “我知道了,我会让协调运输那边,让他们留心的!”

    “嗯。”

    返回冬青市刑侦大队总部后,傅机一众作为立海市的代表参与案件的讨论会议,但现有线索压根就无法讨论出太多有意义的东西,于是会议草草结束。

    这种气氛一直延续到晚饭的餐桌上。

    “入行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古怪的案子!”

    冬青市刑侦大队的队长梁剑秋挠着头,一脸不快地说着,而傅机没有接茬,只是静静地听。

    “各种调查手段都用过了,该调查的地方也都调查了,偏偏一点发现都没有,就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无目的地到处乱飞……与其这样,真不如回家睡觉来的痛快!”

    对他们来说,一件案子无法侦破就是一个疙瘩,更何况这案子之后凶手又接二连三地犯案,他们的心理压力当然是与日俱增。

    话题过于沉重,其他人也都没有接话,等梁剑秋牢骚发完了,这些人再度投入到工作之中。

    “能带我去第一名受害者的家里看看吗?”

    当傅机对张天易提出这要求时,张天易不是太能理解地看着他,问:“可以是可以,但这样有意义吗?”

    微笑着的傅机对张天易摊摊手。

    “谁知道呢!”

    “好吧!”

    并不清楚傅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张天易也没有刨根问底,驱车带他去冬青市分尸案的死者李天祁家。

    和吴仁济不同,这个李天祁家的环境更加破落,看上去虽然还是个两层的小洋楼,但装修根本没做完,二楼还是红砖直接露在外面,案发已然三个月,墙上办丧事贴的纸还没全部撕下来,半掩的门间有小孩子跑进跑出。

    “这个李天祁家是当地有名的贫困户,李天祁死了,现在家里就一个女人,一个小孩,两位老人,日子难过呀……真不知凶手为什么会把目标瞄上他们家!”

    路上,张天易跟傅机大概描述了李天祁家的情况,言语间不由表露出对他们一家的同情,而傅机至始至终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张警官,您又来了,是不是我们家那口子的案子有进展了?”

    迎上进门的张天易和傅机,李天祁的老婆张秋娟便对张天易提出这个问题,这让张天易只能把脸转到一边去,掩饰心里的尴尬。

    “张女士,李天祁先生的案子还在调查当中,还请不要着急!我这次来是因为这位立海市刑侦大队的副队长想跟你们了解下情况!”

    “我叫傅机,立海市刑侦大队的副队长!”

    接在张天易背后,傅机自我介绍。

    张秋娟也马上跟他打招呼,“您好,傅警官!”

    请两人落座后,张秋娟热情给他们俩上茶,看着那颜色怪异、只漂浮着屈指可数的几片茶叶的水,张天易不由抖了抖眉头,但还是意思一下地喝了一口。

    也喝一口后放下杯子,傅机看着面前这个普通的农村女人,问:“张女士,在案发后的这段时间里,你们家有没有来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

    张秋娟显然是没有理解傅机这话想表达的意思。

    “没错!就是不认识的人,也可以是一些奇怪的事情!”

    傅机补充了这句。

    “我并不是太清楚,我平时都有工作的!看看那孩子知不知道吧!”

    说着,张秋娟把自己的儿子叫过来。

    “涛涛,这些日子家里有来陌生人吗?”

    李涛涛想了想后,点了点头,“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