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

    黑猫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这个浑身散发着死寂气息的青年,而后伸出前爪,不自觉的用粉色的舌头舔了舔。

    青年微微一怔,随即苦笑道,怎么会呢,他刚刚看到这只猫的时候,竟然给他一种这是一个人类的感觉。

    他加快的迈着步伐,走出这个略显绝望的压抑白色空间。

    来来往往的病人或者家属不断,真真是人生百态。

    但是这一切,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有不到半个月的寿命。

    青年抬起头,看着依旧炽热和火辣的太阳,透过指缝,他感受到了强烈的灼热感。

    还剩下最多两周的时间,还能够做什么?

    百人百答,千人千话。

    青年看着论坛里纷纭的回答,他觉得分外的讽刺。

    有人认为他会杀人放火,抢劫盗窃,将一切的恶事做遍。

    也有人说他会报复社会,冲进某某地方怎样怎样。

    总有些现实中懦弱不堪的无能之辈在大肆的在这里挥洒着他心中偏激而胡乱的东西。

    “如果我只剩下两周的时间,我会安安静静的看着这个世界。”

    “我会去抱抱我的妈妈,抱抱我的爸爸。”

    “去再做一次儿时的游戏,看一看曾经走过的地方,看看那些美好的回忆。”

    “我会向着天空说出曾经不敢说的话,给世界留下最后一点印记。”

    “然后,在一个平凡的夜里,留下一封书信后悄然离去。”

    这个评论让青年产生了一种共鸣感,让他心中生出一丝冲动。

    那些人,那些事,没想到会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他们做了结。

    第一天,青年坐上了火车,在况且况且的声音中缓缓离去。

    他坐在上面,显得有些平静,目光穿透玻璃,看着外面的亮堂的景色。

    看着一片嫩绿的秧田,看着一坡起伏的地脉,看着飞快的黑色燕子从他的窗户那头飞过。

    下午,他回到家的地方,却没有进门,远远的望着门口那边。

    看着有些苍老的父母,看着尚还年幼的弟弟。

    这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他转身离去的刹那,头发灰白的父母在屋内转过身,看着青年消失的地方,心绪难宁。

    “你怎么了?”

    听着丈夫的问,妻子摇摇头,眉宇间有些忧虑。

    “我好像,听到了浩儿的声音。”

    “嘿,怎么可能呢……”丈夫这样说道,但是声音也渐渐的小了下去。

    “我打电话问问。”他嘴角蠕动了两下,出声说道。

    ——————

    第二天,青年背着一个小背包,踏上了寻找过往的旅途。

    农村的老家,上学的学堂,曾经走过的小路,留下一大圈心理阴影的坟场。

    曾经感觉很远的路,在他的脚步下竟然转瞬即逝。

    “咕咕——”

    青年抬起头,一只黑斑鸠正蹲在树枝上,歪着脑袋,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嘿——”他突然嘿了一声,向前迈出一步,踏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扑棱棱——

    黑色的斑鸠扑棱着翅膀,忙不迭的飞远。

    留下青年在小路上畅快的大笑,他似乎找到了他剩下生命的意义。

    他想去看看这片大好的祖国江山,想去看看那些著名的景点,去看看那些名胜古迹。

    第三天,他踏上了遍觅祖国的道路,从山城,到蓉城,再到六朝古都。

    兵马俑,始皇陵,古城墙,大雁塔,封神台,华清池,汤峪……

    再到石窟,龙洞,瀑布,各类景区……

    天坛,故宫,广场……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的身体也一天天的糟糕下去,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

    体力也是一天不如一天,脸颊也是一天天的消瘦下去。

    他曾攀过岳,登过峰,也赏过江险,看过海阔。

    可他没发现,在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一道黑色的影子。

    黑色的燕子,黑色的鱼,黑色的林兽,在一路的观察着他。

    ——————

    青年坐在一块山石之上,借着昏黄的夕阳看着计划本上剩下的大量目标,微微摇头。

    可惜他只剩下两周时间,如果再长一些,再长一点,他就可以多看看这个美好的世界。

    只可惜,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父母。

    生他养他,用尽半生护佑着他成长。

    这辈子,他欠他们的东西,用什么都还不了。

    如有来生,如有来生……

    青年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水,滴在被多次折叠翻看的纸上,发出嘀嗒一声。

    咳咳——

    他费力的喘了口气,咳嗽了两声后才缓过口气。

    他知道,这是癌细胞已经扩散全身的表现,他已经无药可治了。

    已经瘦弱到只剩下皮包骨的青年哆哆嗦嗦的伸出手,颤抖着手打开另一张折叠好的纸条。

    他翻开纸条,看着上面一连串的打勾,将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字上面。

    (第十二,在无人的地方,对着天空说出曾经不敢说的话。)

    “林莉雅——”

    “我喜欢你啊——”

    “我真的……”

    “喜欢过你啊——”

    青年声嘶力竭,吼出自己最后的心声,他哈哈大笑,笑得涕泪横流。

    没错,我喜欢你,但是现在,我只是喜欢过你。

    青年眼睛一闭,身体微微前倾,整个人从山崖上滑落下去。

    深渊,这种感觉,就像是掉进了无尽的深渊。

    没有着落点,没有凭依物,无尽的下坠,下坠……

    然后,他感觉身体一轻,一股挣脱了束缚的大光明大自在解脱感出现。

    扑棱棱——

    一只黑鸦扑腾着翅膀一路向下,吐出一口清新的自然气息,将那个已经脱离了身体的灵魂包裹住。

    在昏黄的落日下,阴沉的山雾将那道皮包骨一般的身影吞没,一只黑鸦在半空盘旋,发出鸦鸣。

    黑色的鸦雀围绕着那道脆弱的,看不出色彩的灵魂转了一圈。

    为了找这么一个有缘人,他足足在医院里等待了大半个月,才犹豫着将他添加为第一顺位目标,并且对进行了为期十四天的观察。

    而他现在可以宣布,这个青年的所有表现总计,达到了他的选择标准。

    第二顺位目标取消观察,这一届的穿越名额已经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