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蔓很好奇,“我二婶在长安租房子?就她一个人?我二叔呢?怀杰呢?”

    曹爸爸回答:“你二叔留在家里照顾你爷爷奶奶,当然不能跟过去。刚开始的时候,她是准备来河东的,跟老乡一起关帝庙那边卖东西,现在在长安租房子跟怀杰一起住。”

    “我不是听说怀斌不是结婚买房子了吗?为什么不住怀斌那里?爸爸不是经常说父母跟老大住,天经地义。”

    曹定国没听出曹蔓语气里的那丝愤愤,他说道:“说起这事儿,你这次回来我正好想跟你商量一下,我想把你爷爷奶奶他们接过来,这样,农闲的时候,你二叔也可以去帮补一下你二婶。”

    曹蔓差一点要给自己一巴掌,自己咋这么不会说话呢。

    曹妈妈瞥了一眼曹爸爸,权当没听见曹爸爸那句话,跟女儿解释她的问话,“她去怀斌那儿住过一段时间,看不上怀斌媳妇,俩人经常吵架,现在就想跟着怀杰了。”

    曹蔓对这个新情况有点始料未及,“不是说怀斌媳妇挺好的,我二婶特别满意吗?”

    “谁知道咋回事,刚结婚那会儿挺好的,媳妇看见她也很亲热地叫妈,可她跟怀斌两口子开始住在一起之后,总挑剔怀斌媳妇这儿没做好,那儿没眼色的,时间久了,媳妇也不高兴了,她就更挑剔人家,说人家没家教、没教养的,好几次直接跟亲家母打电话让人家把人领回家好好教育教育再送回去。要我说现在谁家孩子不是独生子、独生女?哪家的孩子不是宠出来的?她这样闹就跟亲家闹翻了,怀斌他们那房子都是岳父岳母出钱买的,就不让她上门了。”

    “啊,还有这事儿?我二婶就忍下了?”照曹蔓对二婶的认知,那是什么事只有她赢才罢休的主。

    “怀杰的工作是怀斌的老丈人托人介绍的。”

    “呵!”这还差不多。自己这个二婶利用起别人来,真的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

    说起二婶,曹蔓还真的挺佩服她。

    她在家是老二,上边一个哥哥,下边一个妹妹。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村人,甚至还有点窝囊。她哥哥也跟父母一样老实巴交,据说她小时候也经常被左邻右舍的孩子们欺负。人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在与左邻右舍的抗争中,她养成了一副伶牙俐齿,成为村里很少有人敢欺负的人。

    当年在给她说亲的时候,也是她的亲戚知道曹家有一个在城里吃商品粮的大哥,比较照顾低下的弟弟妹妹,想着这算是一门好亲,就给牵线搭桥。

    当时一起去相亲的人里除了曹家老两口和曹定邦之外,曹蔓爸爸妈妈也去了,老两口没啥说的,觉得这楚家姑娘挺好,曹定邦觉得这姑娘长得真好看,唇红齿白、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不能更满意!没想过自己能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还比自己小几岁,他高兴得差点晕过去。

    曹定国听说这姑娘挺能干,挺顾家,自己不在老家,弟弟又比较老实,有这么个人在老家支撑门户,挺好。

    作为大嫂的邓天凤一如既往地听从丈夫的,对曹家的事儿没发表任何意见,以往的经验告诉她,发表了反对意见不仅没用,还会惹怒丈夫,回家会对她冷嘲热讽好几天,最后还得是以他的意见为主,看在平时他对自己还不错的份上,就让他了,有时候觉得丈夫能这么当家做主也挺好,至少有事情的时候可以依靠。

    楚万荃就这样收了丰厚的聘礼之后,嫁给了曹定邦。

    她家拿到这份聘礼之后,一小部分给她买了嫁妆,大部分用来置办家具给她的哥哥娶了媳妇。

    楚万荃嫁进曹家之后,确实能干,撑起了曹家,而且她很快也接连生了两个儿子,加上嘴巴甜,哄得老两口非常宠着他们夫妇。

    曹蔓本来对这个二婶印象挺好的,可是最让她受不了的是二婶的势利。

    二婶在有人的时候假装对她挺好,尤其是她父母在的时候,拉着她非常的亲热,总说自己没有女儿,看见曹蔓就喜欢,还经常给她塞个糖豆什么之类的小吃食、小玩具,那劲头,跟对自己的亲闺女似的,嗄,甚至比对亲闺女还亲呢。

    可是背地里没别人看见的时候,却对她不冷不热的,手里拿着好吃的生怕她看见似的,让小小的曹蔓不知道怎么跟这个二婶打交道,只能远而避之。

    后来曹蔓长大了,渐渐觉得二婶是在算计自家,就想反抗。

    可她每次说二婶又不该从自家拿钱拿东西的时候,爸爸总是训斥她说她不懂事,二婶对她多好啊,二叔二婶还照顾着爷爷奶奶,那钱是给爷爷奶奶花的,那东西也是给爷爷奶奶准备的,你这孩子咋这么独呢?

    曹定国怀疑邓天凤背后教闺女说婆家人坏话,曹蔓听到父母为此吵过一架之后,就再也不敢说二婶不好了。

    她只得眼看着二婶从自己家拿钱走,看着爸爸妈妈省吃俭用买的东西让二婶扛走,看着爸妈把爷爷奶奶和俩堂弟接过来过暑假,看着爸爸给俩堂弟买新玩具,看着爸爸给俩堂弟买新衣服,看着爸爸让堂弟们玩她的玩具、抢她的文具,她开始怀疑了,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爸爸亲生的闺女。

    每次看到二婶对爸爸说:“大哥,这俩孩子多亏了你,以后曹蔓嫁人走了,就让怀斌怀杰给你们养老!”的时候,爸爸一脸的骄傲和大度:“这是我这个当大伯应该做的。”尤其是得到二婶的保证:“大哥,我们会照顾好爹妈的,你就放心吧!”的时候,曹爸爸都觉得自己这钱花的挺值。

    曹蔓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学学二婶也经常去表扬一下爸爸?可是她实在说不出口,即使说出口了,好像味道也变了。

    比如她说:“爸爸辛苦了!”爸爸就不会像对爷爷奶奶和二叔二婶一样说:“这是我应该做的。”爸爸只会说:“知道爸爸辛苦啊?那就帮我多干点家务!”

    哎!她只能闷闷地去做家务了。

    本来曹蔓以为自己的爸爸是很爱面子很大男子主义的人,但是有几次过春节的时候她听到爸爸对姑姑说让她别想着娘家,照顾好自己的公婆和丈夫孩子的时候,曹蔓觉得爸爸可能就是小说中说的那种有着大男子主义和陈旧传统观念的长子作风的男人。

    长大了之后她觉得对爸爸有了更深的了解,对他的怨恨就少了一些,可是一直有宠爱女儿的袁叔叔在旁边相对比着,曹蔓就没能完全解开自己的心结,早已养成了什么事都不想跟父母商量的习惯。

    曹蔓看不惯爸爸的大家长作风,爸爸也对经常阳奉阴违、对家人很小气的女儿感到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