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爸爸一通怒斥加委屈回忆,说得贾宏光无话可说,他确实能看出来爸爸对外婆一家很好,平时待人也温和有礼,也很少打过自己,难道他跟妈妈之间真的有什么不为外人道的问题?这才引得爸爸忍无可忍,大打出手?

    父母为什么吵架,他从来不知道,每次都是避着他,最多他只看到事后伤心流泪的妈妈,总为妈妈感到不平。他问爸爸,爸爸让他问他妈,他去问妈妈,妈妈总说没啥,没啥俩人能吵成这样?

    他只看到过一次,本来准备去找朋友玩的他由于朋友有事儿只好回家,竟看到爸爸在打妈妈,他把妈妈反剪双手摁在地上,拿着一根皮带往妈妈的后背抽。他那次疯了一样冲上去打爸爸救妈妈,他本以为他拯救了妈妈,吓住了爸爸……

    他曾经问过邻居崔奶奶,崔奶奶只是感慨,“清官难断家务事。”不知是不愿多说,还是真的不知所以,他从来没弄明白父母间的矛盾从何而来。

    他觉得如果是自己,有这么个漂亮又温柔的老婆,肯定是要捧在手心里宠着,怎么会舍得打呢?

    平时父母相处也没什么,他觉得自己这个家还是挺幸福、挺让人羡慕的。可是一年半载来这么一次,那阵仗,哪怕是大热天,妈妈都得穿好一阵子长袖裤子遮掩地严严实实才出门,生怕别人看出来。

    谁也没想到,妈妈这次进了医院,就再也没能回家。

    回家……

    没了妈妈的房子,冷清清凉冰冰的,还能算家吗?

    想着爸爸又找了新人,他就更不愿回家了。

    但是,他不回家,最主要的原因还不是家不成家,而是留在学校,这里有他新的希望,他希望那人成为他心目中的太阳,驱散遮在自己头顶的那一片阴霾。

    可是现在,他心目中的太阳,用明媚的笑容,照亮着别人,躲避着自己。

    没了她,自己会怎么样?

    周围的人都已经认定他跟曹蔓是一对儿,他正在苦读英语,准备一起出国留学。

    万一哪一天大家都知道只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会不会笑话死他。

    灰暗的人生会更灰暗吗?

    他不敢想。

    曾经的他以为妈妈的去世已经够灰暗了。

    可是,妈妈尸骨未寒时,爸爸就告诉自己,他又有了新的对象,他觉得更灰暗。

    曹蔓躲着他走的时候,他觉得日子已经暗无天日了。

    他实在是不敢接着往下想。

    开学后,他的室友发现他的精神很不对劲,他们可不知道他休学的原因,以为他可能是要旧病复发,很是恐慌,就报给了班主任,毕竟谁也不想跟个神经病住在一起。

    班主任是通过他的上一任班主任了解过一些旧事的。他想不清楚,这是他家里又出事儿了?只能亲自到宿舍找贾宏光了解情况。

    让贾宏光承认他失恋?那是打死他都不愿也不能承认的,他丢不起那个人。所以班主任无功而返,不过交待他的室友们继续注意着贾宏光,并顺便安慰了一下宿舍里的其他学生,这孩子休学是家里出了事,不是自己,嗯,班主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有问题。

    眼看着贾宏光越发有逃课、不合群的趋势,他觉得有可能是这个学生家里出了新情况,只好打电话给贾宏光的父亲,想从他那里了解一下。

    贾宏光的父亲也就年前跟儿子通过电话,听说儿子想考英语准备出国留学,他还挺高兴,不愧是自己的儿子,知道努力向上。

    乍一听说,儿子貌似出了问题,精神有些恍惚。他头一个想法是,是不是儿子读外语太努力了?呃,他很后悔自己跟妻子起冲突出手有点儿重了,可是妻子死于癌症,却跟他没关系的,如果不是他把她打得住了医院,大家还不知道她有癌症呢。

    妻子经常跟他抱怨身体不舒服,今儿说自己小腹痛,明儿说胁肋疼痛,三天两头头痛,每个月痛经,他觉得老婆简直变成了个事儿妈。为了不让她闹事儿,自己也是带着她积极就医,药吃了不少,就是不管用。

    她自己不知道听了哪个婆娘的话,还跑去看了个老中医,说她是肝气郁结,从来没听说她肝儿疼,也就随她了,中药喝了几个月,天天弄得家里一股药味,他也忍了,不照样没有治好?就知道她肯定遇到了个骗子。

    他真没想到,一次动手后果会无法收拾。他虽然跟儿子说自己不缺女人追,可真没有原配那样好的。

    他有点儿后悔,不该动手,虽说妻子的死是因为其他病造成的,可儿子总把他妈妈的死怪罪在自己头上,本想着儿子过一阵子会想明白,而且儿子确实已经又知道努力学习了,他还觉得希望大大的了,班主任这一通电话又让他已经放下的心提了起来。

    他赶紧联系儿子。

    电话那头的儿子声音中带着不耐,“你找我有事儿?”

    “没什么事儿,就是想问问你,给你汇的钱收到了吧?”贾爸爸没敢一上来就直接问,找了个借口。

    “收到了。”

    “年过得怎么样?”

    “就那样。”

    “你还在学外语吗?真的想出国留学?”

    “……”人都要被抢走了,还留什么学?

    “怎么了,很困难吗?不留学也无所谓的,等你毕业了,就回家来,爸爸帮你找个好工作。”

    “我不需要你帮忙找工作。”

    “好,好,你想留在燕京也行,都随你。”

    “你还有别的事儿吗?没事儿我就挂了,我还要做作业的。”贾宏光谁都不想理。

    “别,别挂。”

    “还有什么事儿?”

    “宏光,呃,你班主任打电话过来,说你最近经常缺课,他……”

    “没想到大学的班主任还会给家长打小报告。”

    “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不是那个意思,他是想问问咱们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提起这个他也很尴尬,孩子在学校不好好学习,学校马上就想到通知家长,以前都是孩子他妈负责家长会这些事情,他这是第一次,本以为上了大学,就是大人了,老师是不会打小报告的。

    孩子都在学校里呆了两年了,孩子出事了,还找家长的责任,可见这名牌大学也是不咋地。怪不得宏光还想出国留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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