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光破晓,方源迷迷糊糊间听见门响。

    他朦胧地睁开眼,见到大师兄李玄东走了进来。

    李玄东笑道:“小师弟,昨晚可还睡得好。”

    方源揉了揉眼睛,清醒了大半。这才记起自己已在武欲,便起身说道:“大师兄,我睡的还好。”

    李玄东走出门外,边走边说:“小师弟,要起来作早课了。”

    方源连忙跳了起来,虽然自己也许真的资质差,但是好歹天道酬勤,勤奋一些总是没错的。

    走出户外,转角到了几间小石屋前。石屋壁被打磨的光滑,却只容一人入内,每间顶壁上都有一个巨大的“悟”字。方源对这些很是不解,便询问李玄东。

    李玄东道:“我们武欲的开创者姚志祖师觉得修道在于修心,因他在深山得道,便觉得世间万物都在内心,心若宁静,自然有道。”

    方源心中思忖着这倒和当年在后山疯老头的一些话语不谋而合,疯老头说修道不能只修身,应该要修无形。正因为自己没有内息,所以只能修得招式,难形成风刀,因此神风六式便一直都得要靠着兵器才能形成一定的威力。

    而姚志祖师觉得心外无物,这不就是疯老头说的“剑意”吗?方源顿感醍醐灌顶,如此说来自己应该先行内修才可。但是,他猛地又想到那次在方家偷偷地修神风六式口诀的场景。心里又有些害怕,但是一想到自己如果一直都是这样下去,丢脸不要紧重要的是就没办法变强去帮神仙姊姊完成任务还有报父母之仇了。

    李玄东把武欲心经的基本口诀传授给了方源,便也找了个石屋,进去参悟。

    方源走进石室,只觉这空间有些逼仄,心中不由就心慌意乱,压抑感顿时袭来。方源大惊失色,怎生如此怪异?就是空间太过狭小而已,怎么有如此反应?

    他这才想到大师兄传授口诀有两句:“定心意,收情q欲。”便是告诫,切莫因外物而乱了心神。

    这武欲心经乃是武欲圣都的必修法门,和方家的神风六式是一样的道理。武欲圣都有不少上古的绝学,这些绝学有不少都得用身体作引,如果体格不够硬便难以让天威下降。

    方源坐在蒲团上默默地念着口诀,慢慢地感受着内心的变化。似乎体内的血液在加速的流动,然后有什么从体外进入。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仿佛整个身心已开,每个毛孔都在渗透什么。

    绝妙之感,身心无比的轻盈犹如飘在云里。渐渐的,仿佛气流在体内不停的蹿动。然后,尽数化于丹田,一时间就觉神清气爽。就是背上亦是被汗浸湿,黏糊糊的不大舒适。

    方源对这感觉先是大吃一惊,然后就觉得是不是已经有内修了。便迫不及待出了石屋,翻掌念决,忽得一声树上果然掉了几片枯黄的叶子。

    他心中大喜,这怎么可能?内修,这就是内修。其实,他不知道,那日在昆仑崖下所服之果乃是人间一等一的奇果。吃了之后,自然就体格大变了,只是悟性太差加之又无好的心法便一直都觉自己还是难有内修。

    此刻他多多少少感受到了一些内息,虽然微乎其微但好歹聊胜于无。汪洋大海也是滴水所汇,源源不断的内息指日可待。

    不多时,众人都出了石屋。李玄东看到方源面容涣散,看上去有些疲惫便说道:“方师弟,第一次修武欲心经,不能心急。”

    方源回答道:“是,我记住了。”

    方源见他们都神色如常,便知定然收获不大。不过,这也是在意料之中。武欲心经乃是无上心法,自然是越修越难有进展。

    冰凝过来说道:“小师弟,记得还要去修一下师父的剑法。”

    李玄东却道:“五师妹,方师弟方才出汗,让他先去洗洗吧!”

    方源听此,闻了闻身上确实有些汗臭便跳开一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大师兄,这浴房何在?”

    李玄东指了指厨房旁边一间房舍,又说道:“厨房有热水。”

    方源道了谢,一溜烟就去了。

    此后,方源便重复着修习武欲心经。可是,却再无进展了。让他好生纳闷,只找不到根由所在。同门一看,果然是资质平平,居然还无进展。

    方源心下着急,后直接坐立不安。别人都在石屋内参悟,他却一进入石屋便犹如进了杀场,死也不想迈入一步。

    李玄东也是无可奈何,他深知那种苦楚。自己在武欲也有几十年了,心经三重少说也卡了十几年,老是这么参悟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却苦于没有对策只得按部就班。其实,在那里面也是种熬煎。

    李玄东拍了拍方源的肩膀道:“小师弟,不要灰心,也许你不适合这种修炼方法。”方源知道他在宽慰自己,那么多人都可以,独自己不行,便有些垂头丧气。

    冰凝见他这般,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小师弟,要不我们去林间练练身手?”

    石栈峰峰后是一大片茫茫延伸到天边的丛林,其中野兽出没,灵物潜伏,妖怪栖息各有其道。因武欲圣都的几大主峰,有着先天的浩然正气,妖物自然望而生畏。

    至于冰凝让方源和自己去丛林练练身手,自然是武欲的一些规定。丛林的实况复杂,能够锻炼人的临场应变能力。当然,附近的深山武欲的先祖们早已窥探过了。并无什么大的危险,只要小心谨慎应该不会有生命之忧的。

    方源见冰凝在自己眼前蹦跳,仿佛跟小姑娘一样。她的嫣然一笑,明眉皓齿,颇让他心神有些意乱,便答应了下来。

    冰凝高兴的手舞足蹈,拉起方源的手就往后山而去。几人都呵呵一笑,心下想到这小师妹也算找到个能欺负的了。

    冰凝虽然不喜欢剑法,但是她还是得需要飞剑,不然就没有飞行的法器。

    冰凝唤出飞剑,那剑飘在脚下,她口中念着决飞剑便蠢蠢欲动。

    方源看得目瞪口呆,这御剑飞行原来是这般起始的。冰凝向他招手,笑道:“傻小子,你还不过来?”

    方源傻笑一下,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踩上去。剑缓缓升起,有些摇晃,他尽量平衡身体。

    飞速而行的剑到底有些颠簸,方源吓得死死地抱住了冰凝的细腰。冰凝虽然把方源当小孩子,可是到底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子。这亲昵的行为差点儿让她手脚发软,脸上是烫起来了,却也不好和这么一个小孩子谈什么男女之别。

    不多时,二人停在一片空旷地上,这里四周静悄悄的。冰凝脸上的红晕尚未散去,方源不解,小心问道:“师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冰凝又羞又急,心中骂道:“这个死小孩,怎么可以这样呢?”便强忍着那份尴尬,说道:“我没事,赶紧过来吧。”

    方源有些莫名其妙,便也只得跟了上去。

    这个所谓的练练身手,其实就是增强和改善体格。方源在深山待了不少时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冰凝要熟悉的多。

    冰凝指着一株参天大树,方源抬头一看,吓了一跳。这树高的有些恐怖,仿佛是撑天之柱一般直插云霄。

    方源不解何意,冰凝便笑道:“小师弟,你可知武欲心经的要门?”

    武欲心经不是要求心静吗?但是,和这棵大树有何关系?便疑惑地说:“师姐,这个和武欲心经有什么关系吗?”

    冰凝笑道:“你的武欲心经尚在入门阶段,一直坐定参悟定然容易遇到瓶颈。这棵大树乃是入门弟子都必须接触的。”

    方源心中大感困惑,武欲什么功法得和这棵大树牵扯到一起呢?冰凝见他有些傻傻的,便笑道:“你爬一个给我看看。”

    方源心中纳闷,自己在丛林中的身手跟猿猴似的,爬个树有何难的?便上前去,那树干也大的惊人,又非常笔直和光滑。

    他提起口气,向上一跃,死死的用手钳住树干。奈何树干硬如生铁,手指传来**辣的疼痛。忽得一下,就摔了下来,四脚朝天好不狼狈。

    冰凝咯咯直笑,一个箭步而上,似一条水蛇一般环绕而上。动作异常轻盈有度,在树干上游来游去。身形异常的矫健,就这么一直向上游荡。

    一会儿,她飘了下来,整个人气定神闲感觉刚才就跟闲庭信步一般的悠然。

    方源看得惊呼不已,自己适才还加了绝妙的凌幻虚步,不然估计都会不到一丈便落了下来。

    他以前用过壁虎游壁,可是在这棵大树上也是徒劳。

    冰凝笑道:“傻小子,看到没有,就是要这种身形异常敏捷才能如此迅速的攀爬。”

    方源摸了摸头,看着冰凝在那边指指点点,一下子居然有些呆了。冰凝察觉,拍了他脑袋一下:“傻小子,你有在听吗?”

    方源回过神来,问道:“这个和武欲心经有关系吗?”

    冰凝看着他,眸子一眨一眨的:“当然有啊,你刚入门,需要有一个好的身手。记住,虽然心经重在修心,却也不能忘了外在身形。要身心结合,意境合一。你以后每天都得来练习攀爬,然后再到石屋参悟。”

    方源点了点头,居然特别喜欢看着冰凝的眸子。

    四周密密麻麻的虫鸣声起时,周遭的环境就有些模糊了。看来是天黑了,冰凝只得带着方源回到石栈峰。

    这个方源不知怎的,一升到空中就心中恐惧,再次死死抱着冰凝的腰肢。冰凝心中大怒,想把他踹下去,但又觉得还是个孩子也就算了。

    一日辛苦,饭桌上无甚话语。就是万钧一直都看着几个不争气的弟子很是不顺眼,说他们一点也没长进,把自己每日的谆谆教诲都抛之脑后,让他很是失望。

    几人都感到羞愧,纷纷放慢吃饭速度,暗暗地下定决心,来日定当加倍努力,一洗前耻。

    晚上方源坐在床边,虽然全身酸麻,但是却还是毫无睡意。他忧愁自己可如何是好?修道途中,茫茫不定。自己想要奋进,却是有心无力。

    摸出那本难以看懂的《沧澜仙曲》谱,看了几个字符,却是莫名的多了几分烦躁。好些事情令他堵塞,又加之在这么好的师门自己的内修还是一无所成。

    他心中不觉就多了几分恼怒,一种前所未有的自卑在他心中不断滋生,形成一条浩浩荡荡的长河奔向幽冥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