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林屋山号称偃月枪花,美艳不可方物,但此时罩着红盖头不露容颜,唯有玲珑身段风姿绰约留给众人无限的遐想。倒是陪嫁随侍的四位婢女,甫一出现便令人眼前一亮,缺月疏桐霜刃犀渠分立左右光彩照人,在场宾客无不称赞灵武侯艳福不浅,一房五娇娘,个个美的不同寻常。

    灵武侯带领众人拜完圣上御赐的枣生桂子之后,便起身将应九功请入上座,由柏老太君负责应酬,剩下其余人等全都交由崔含章和霍光褚嘉康等人招呼。

    “老太君身子骨硬朗呐,来年能抱重孙子了。”大太监应九功面对柏老太君是不敢托大的,当年他还是御马监的小太监时便时常远远的看到英姿飒爽的平宁郡主进出皇宫大内,虽然如今已经两鬓斑白历经风霜,但看起来那种勃然内发的精气神仍是丝毫不弱。

    “托公公的福,熬过了些苦日子,老身总算是看到言秋娶亲。”柏老太君手握龙头拐杖,满脸慈祥的欠身说道。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应九功吁着碗中飘浮的茶叶,笑着说道。

    “皇后娘娘驾到!”外宅有内监高声喊话通传,柏老太君拄着拐杖带领众人出门迎驾。

    侯府门外乌压压跪了一地人,众人呼喊:“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皇后雍容华贵母仪天下,高坐在凤撵上俯视众人,看到柏老太君在众人搀扶下出门迎驾,主动起身下撵笑着迎了上去:“老太君,快快免礼免礼。”

    “老身谢恩,皇后娘娘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柏老太君礼数周到,执意带着柏言秋等人一起行大礼。

    “本宫这趟一来沾沾喜气,贺喜两位新人喜结连理;二来是做个信使,替皇太后她老人家送个礼物给新人。”

    说话间有大宫女指挥两位小内官抬上一个大盘,盘内摆放着一组翡翠麒麟腾云雕件,在前的是两只高十寸长二尺的麒麟领头,后跟着五只略小的麒麟,脚踏一片三彩祥云。此物一出现便吸引了全场众人目光,纷纷围上前来观赏。

    “绿的浓郁、独特、纯正,诸位且看麒麟浑身绿得好像就快滴出来的那种感觉,而且感觉绿色中稍微泛出蓝色调,但不偏色,给人以凝重高贵之美感。在日光下显现一种凝重的湖绿色,乍看近似湖蓝色,在强光照射下显现翠绿色。该是传说中可遇不可求的祖母绿翡翠,也叫做帝王绿翡翠。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伴生的福禄寿三彩,紫罗兰、黄翡、绿翠三者交融共生,被能工巧匠雕琢成三彩祥云,当真是无价之宝可遇而不可求。”

    宾客中不乏眼高于顶之人,认出了这种世所罕见的极品祖母绿翡翠,当场便说出此物的宝贵之处,皇太后竟然能拿出赏赐灵武侯夫妇,可见二人在其心中当真是亲孙子一般疼爱。

    “皇太后礼物送完,本宫也备有薄礼一份送予两位新人。”两侧宫女鱼贯而入,将六份盛满珠玉宝器的托盘送上前来。

    “柏兄大婚,萧某怎能不送份大礼呢?”起初隐在萧皇后随侍人群中,此时开口说话众人才发觉原来晋安萧靖也参加婚礼。这二人据说前些日子斗马大赛中打得头破血流结了了死仇,背后更是牵扯了数千万两的银钱赌局对决,想不到竟然还能赴宴贺喜,这份心机城府真是深不可测。

    仇人见面,风轻云淡。

    “好说,来者皆是客。含章,帮我引萧老弟入席。”柏言秋喊过崔含章让他专门招待萧靖,更是要全场盯牢他,免得出什么幺蛾子。

    “萧兄请!”崔含章越众而出,一把揽住萧靖的肩膀请他入席就座。

    灵武侯大婚之日圣上、皇后、皇太后先后送礼,足见其地位之特殊,这份待遇寻遍太康城当真是独一份。随后康王殿下、泽王殿下等人也陆续送上贺礼,侯府老管家唱礼累的口干舌燥,但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缺月疏桐入

    内请新娘子出来谢礼,皇后娘娘笑着说道:“谢礼免了,先拜堂,本宫要做个证婚人。”

    灵武侯幼年丧父,高堂唯有母亲,此时皇后娘娘驾临侯府证婚,便与圣上御赐圣旨以君父君母身份并做主位中心,两边才是柏老太君和柏大夫人。

    一对新人隆重登场被引入堂中,缺月疏桐扶着新娘子林屋山,霜刃犀渠随侍新郎官柏言秋身后,礼部老司仪唱礼:

    “一拜天地!三生石上镌刻因缘!”

    “二拜高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三拜宾客!亲朋好友助上青云!”

    “夫妻对拜!红花并蒂心心相印!”

    “礼成!送入洞房!”缺月疏桐在前,霜刃犀渠在后将一对新人送入洞房。

    应九功观礼完毕,后起身告辞,“礼成,老奴回宫给圣上回旨去。”

    柏老太君柏夫人都起身挽留,双方一番推让把礼数尽到位。最终柏大夫人让人搬了两坛好酒外加一小叶紫檀箱子的金叶子押车送他出门而去。

    萧皇后坐在这里,哪有奴才应公公喝酒的地方,只是这回事谁也不会挑明了说,正是做得说不得。

    崔含章将萧靖与康王泽王安排成一桌,自己亲自作陪安抚,不管怎么说晋安萧氏第一皇商的脸面还是要给的。

    “我说崔探花,今天咱们得好好喝两杯啊,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你我也算是越州故交了吧!”柏言秋说萧靖心黑似火碳面皮厚如城墙,当真半点没错,与生死大敌同桌饮酒怡然自乐,估计下桌逮着机会就会乱刀砍死崔含章了。

    “萧大公子说的哪里话,鸣金楼的事情那是奉旨办差。”崔含章与之碰杯,两人话里话外刀光剑影。

    康王先前陪着王妃楚氏和墨脱天戈去给柏老太君贺喜,随后向皇后娘娘请安,结果硬是被留下来喝了两杯酒。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脱身出来,便安排王妃楚氏留下来陪着萧皇后,自己则带着墨脱天戈来到这桌。

    此时看到萧靖与崔含章在碰杯喝酒,看起来关系很是融洽,便笑着开口说道:“含章老弟你可要小心了哦,我这表弟萧靖可是出了名的酒中仙,号称举世皆醉他独醒。”

    萧靖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不只是故意还是巧合把手中举起的酒杯陡然放回桌面,由于用力过猛洒出了大半的酒水,不满的说道:

    “你们看我这表哥胳膊肘往外拐,上来就把表弟的老底揭穿的。我与崔兄弟是他乡遇故知,酒逢知己千杯少。”

    “来,崔兄弟干了啊!用杯喝不过瘾,咱们用坛喝。”说完便一手抓一坛放在两人面前。

    此时康王泽王十四皇子江云常秦嗣阳司马礼等人都是笑看两人不语,陪酒当然得有陪酒的肚量,只是这番局面看的崔韫直皱眉头,一时又不好出手想帮。

    姜贵妃虽然没有到场参加婚礼,但委托泽王带来礼物,“老太君人逢喜事精神爽呐,这是母妃托我带来了礼物,祝您早日抱上重孙子。”

    “好!好!老身谢过贵妃娘娘!改日一定让言秋他们夫妻俩个去上阳宫磕头谢恩。”

    “泽王一表人才,也该是成家的年纪了吧!看上哪家姑娘了没有?老婆子我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坐在萧皇后右手位的折老太君对泽王佑胤印象很好,笑着打趣问道。

    泽王倒是不客气,端起一杯酒笑着接话道:

    “老太君您是太康城的老把式,火眼金睛,见过的好女子比小王吃的盐还多,您帮我挑一个呗。”

    结果这一席话惹得席上庐阳王鼎国公等几位老家伙们哈哈大笑,果然是去北边打过仗后脸皮也厚了许多。

    “泽王本该去年议亲,不曾想北边起了战事,圣上意思北伐大计为先,如今凯旋而归,今年是该说门亲事了!”萧皇后低头喝了口雪莲参汤,轻拭红唇后把话接了过来说道。

    众人点头都是听入心中了,看来宫里是要给泽王议亲了,只是不知花落谁家

    姑娘了。

    泽王见好就收,半刻也不多留,若是被一众长辈缠着问中意哪家姑娘那更头大,赶紧给皇后娘娘请安后脱身离去。

    柏氏虽然人丁不旺,且以女流之辈居多,但好在有篪丽街各府帮衬,今日好多主桌重要宾客都有安排足够分量的人作陪,便是连往日都不曾露面的关府太爷都亲自出马给他撑场面。

    六部三司的大佬汇聚一桌,便是由篪丽街女婿兵部尚书刘之纶作陪,众人自然挑不出理来。

    不算柏老太君亲自作陪的那桌,内院十桌俱都是皇亲国戚王侯将相才能入席,外院十桌则是太康四品以上官员才能入席,大多也都是各部衙门举足轻重的人物。花园搌棚又有十桌则是安排的各州府赶来送礼贺喜的地方官员,侯府门外篪丽街上则是摆了百桌流水席,供太康城商家百姓入席饮酒同乐。

    萧皇后毕竟不能久留,待新郎官敬过酒后便起身准备离去:“皇太后还在寿禧宫等着本宫回去报喜,便不多留了,诸位务必要尽兴。”

    柏老太君被人搀扶起身欲要行礼,被萧皇后拦住,只要作罢,“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明日一早老身便带新人去寿禧宫给皇太后磕头请安。”

    众人起身一起将皇后娘娘送至门外,再行回席就座,此时喝酒交谈间便相对自在一些了。

    霍光虽然年少,但此时也被灵武侯安排来这一桌作陪。好在也有十四皇子折九妹关慕等同龄人,几杯酒下肚后便也放的开了。反正酒量这回事嘛,吐着吐着就练出来了,霍光今日算是豁出去了。

    褚嘉康和柏云跟在灵武侯后面一桌接一桌的敬酒,只是今日来的宾客实在太多,只是敬完内院五桌褚嘉康就已经顶不住了,只能被下人抬走醒酒去了,无奈之下易容装扮过后的茹竞秀大着胆子顶了上去。初时还有些紧张害怕,但两桌酒喝下来便无半分紧张感,酒壮怂人胆果然没错。

    众人只当他是柏府家丁下人,倒也没有太在意他,如今全场焦点都在灵武侯柏言秋身上。但这幅景象没过多久便被茹大学士瞧出破绽,原来茹竞秀虽然贴了面皮易了容,但身形体架走路姿势,包括喝酒快慢的小动作等等行为举止,都是改不掉的,果然知子莫若父。再加上褚嘉康醉酒不起,灵武侯身边又不能少了挡酒的人,茹大学士便已经猜到七八分。

    茹大学士心中又气又怕,气的是这小子如此胆大包天,竟然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玩李代桃僵的把戏,而且这会与众人饮酒作乐喝的兴高采烈,分明有些得意忘形。怕的则是人多眼杂,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司马如风司马礼夫父子也在场,若是被他二人看出端倪,怕是抓住把柄非要治他于死地不可,以司马如风的狠毒,怕是还要参自己一个教子无方之过。

    随后发现茹竞秀的便是离他最近的灵武侯,他明明记得褚嘉康被扶下去醒酒了,怎么会回来的这么快。几乎转头瞬间他便猜到身边这位是易了容的秀哥儿,不由得拉近他低声笑骂道:“你小子不要命了,这会明目张胆的出来做什么。”

    “嘉康昏睡过去了,我这不是临时顶替一下,怕柏大哥你被灌多了嘛。”茹竞秀面色木讷看不出任何表情,悄悄回话道。

    “跟在我身边,少说话少喝酒,敬完剩下的五桌我便安排人送你回去。”柏言秋对这位小兄弟的仗义感到欣慰,但同时也有些头疼,得尽快想办法找人把他送回去,否则光天化日之下越狱可是重罪。

    看到茹竞秀还想争辩两句,灵武侯不给他机会,再次训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今天宾客众多,难保有心人会留意到你。尤其是司马礼父子都在,最好不要让他们注意到你。”

    “参加了柏大哥和林姐姐大婚典礼,我就心满意足了,一切都听柏大哥安排。”茹竞秀虽然胆大妄为,但此时也知轻重,此次出来事情也办妥了便没有遗憾了,遂乖巧的点头答应。

    “柏云,去把关慕喊来跟我敬酒,让秀哥儿端着托盘即可。”灵武侯吩咐贴身小厮去喊关府少将军关慕来顶替茹竞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