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钱中正欲夸赞手中小剑之锋利,冷不丁听到何易说了这么一句,顿时被噎的一阵咳嗽。

    “五......五百两?你这分明是在抢钱!抢钱!这不过一柄普通的长剑,跟东海镔铁有什么关系?还有,东海什么时候开始产镔铁了?”

    廖钱中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通常都是他坑人,还从未有人敢在这斛阳城里给他下套的。

    想了想,便从怀里取出一两银子来:“也别说我廖某不给你面子,一把普通长剑,一两银子足够了!”

    何易没接。

    “我说五百两,就是五百两,一个铜子都不能少!”他盯着廖钱中,眼睛眯成一条缝隙。

    “你”廖钱中被何易激的一肚子火,正欲破口大骂,但见到何易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寒光之后,顿时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又懵又凉。

    他又忍不住看了看手中的银色小剑。

    这,可是一件修真者所用的法宝啊!

    随手便能拿出一件法宝的,会是什么人物?

    难道眼前这位......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这就赔给您......”廖钱中的额头顿时见了汗,神情也萎了下去,老老实实将之前的二十两碎银还了回去,又重新取出几张大面额的银票,递给了贾绍。

    他的心肝一颤一颤的,生怕自己又做出什么举动,惹得眼前这位“大人”不满。

    贾绍先前还在为盘缠发愁,但见自家主公随便说了几句,非但让那廖钱中老老实实还了银钱,还多掏了五百两出来,脸上顿时笑出一朵花来,心道还是主公厉害,以后还得多向主公学习才是。

    “我也不占你便宜,一会问你点事情,只要所言属实,这小剑就是你的了。”何易说道。

    既然能遇上曾经的万通门人,日后也少不了找他打探消息。所以何易也不能将他们之间的关系闹的太僵,索性又扔出一颗甜枣。

    “此话当真?”廖钱中闻言,黯然的双眼顿时又亮了起来。

    五百两银子而已,他廖钱中不缺钱,光是这几日靠着租二手民居,他就已经赚了不止五百两银子了。

    但一件法宝的价格呢?

    就算是最下等的法宝,也至少是千两黄金起步。尤其是在竞宝会即将开始的这段时间,所有与灵产有关的东西,价值也都增长了不少。

    如此细算下来,他廖钱中何止占了天大的便宜?

    如此大的手笔,若不是真的人傻钱多,那就是......

    想要拉拢自己吗?

    廖钱中偷偷看了何易一眼,忍不住开始猜测起何易的身份。

    “请吧。”何易做了个请的手势,便朝小院的屋内走去。

    ...... ......

    这间木屋,似乎刚刚在不久之前被人打扫过,床被整齐,地面桌面也十分整洁,并无落尘之处。

    何易坐于桌前,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廖钱中,首先开口,道:“你既然是万事通廖钱万的徒弟,想必也有些手段,且先让你猜猜,我此次前来斛阳,所谓何事?”

    何易这一番话,有几分试探之意。

    虽然对方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斛阳百事通,但除非将他师父万事通廖钱万请出来,否则他也无法给自己证实身份。

    所以,何易便想先试上一试。

    廖钱中也是个精明之人,明白何易的意思,思虑片刻,说道:“依我看,先生一定是为了练气宗的竞宝大会而来

    ,可对否?”

    廖钱中对自己的猜测颇为自信。他身为万通门徒,从小便接受过门内特殊的训练,无论眼力、耳力、心智,都是极佳的。

    看人就算不能一眼看透,亦能猜出七八分来。

    何易看了廖钱中一眼,没有说对与不对,但这在廖钱中的眼里,便就等于是默认了。

    再说了,这段时间所来斛阳的外地修士,哪个不是为了竞宝大会?

    当然,这只是些浅显易看的表象,廖钱中并不想让何易小看自己,也不愿落了万通门的名望,便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先生您一定与那北荒雪原有一定关系!”

    何易闻言,神色却是一凛,暗道了一声厉害。

    万通门徒,果然名不虚传。

    可是,这家伙是怎么看出来......自己和北荒雪原有关的?

    何易心思急转,见那廖钱中神色诡秘,又联想起现在的时日,便恍然了。

    那练气宗既然要举办竞宝大会,想必是手里有这一批极品灵产,否则就不是竞宝,而是普通的交易了。

    而练气宗所处的位置,正靠近北荒雪原的最外围。那批极品灵产的来路,自然也是北荒雪原。

    可现在距离竞宝大会开始还有三个多月,便已有许多修真之人提前赶到斛阳城落脚,想必也是为了去北荒雪原外围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偶得机遇。

    这廖钱中想必是将自己看成了这一批“碰运气”的人。

    “何某自外地而来,对斛阳之事所知甚少,你便先与我说一下,这斛阳内外的修真势力,共有哪几处吧!”何易不动声色的将这话题偏开,继续问道。

    何易的目的当然不是去北荒雪原“碰运气”。

    而且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更愿意让更多的修真者去“碰运气”。

    随着北荒雪原的王者雪兽玄冥的失踪,那里面现在正乱成一团,不知有多少蛰伏的异兽重现天日,争夺雪原的霸主之位。这个节骨眼上,无论进去多少修士,最终的结局都会是尸骨无存。

    廖钱中想了想,道:“与其说有几处,不如说有几类。”

    何易道:“哦?说来听听。”

    廖钱中道:“共分仙门、世家、散修,三类。”

    何易点点头:“说下去。”

    “先说这仙门斛阳城外,便就只有一处练气宗,这个您应该也知道,当初的十位圣仙,在初次扶植仙门时,就定下这一城一派的说法,美曰其名以犄角之势相守,但又严禁仙门介入军政,这是仙门一类。另外,斛阳城中有一处世家,家主姓赵,乃是练气宗所培养的修真世家,其目的,自然是为了替练气宗做些关于灵产的买卖,性质与这次的竞宝大会类似,就是将一些练气宗用不到的灵产,以商品的形式贩往其他城市的仙门或者修真世家,以换购一些对练气宗有用的灵产,也可以说是仙门在这世俗之内的发言人,此为世家一类。至于第三类,散修......”

    说及此处,那廖钱中停顿了片刻,道:“至于散修,应该说是最不招人待见的,便如那过街的老鼠,谁见了都烦。”

    “哦?这是为何?”何易听他说的有趣,顿时来了兴致。

    散,自然是零零散散的意思,修,就是修真者,合并起来的意思就是零散的修真者。

    散修,这个称呼倒也有趣。

    廖钱中道:“因为这类人啊,原就有很多下三滥之人,比如小偷、飞贼一类,在偶然情况之下得到了修行之法,

    但因其天性不良,又极度不服管教,就算主动去投靠修真势力,也无人敢收。所以就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当然,这其中肯定会有无数次的前车之鉴,方才导致这种结果。”

    廖钱中言道:大约六七年前,南方诸州曾出现过一位“盗圣”,便是一名在偶然的情况下修炼了木行术法的窃贼。

    这人天赋倒也不错,被南方的一处修真仙门看中,花了大代价将其收入了门中,并答应全力栽培。

    可谁知,那位“盗圣”虽入仙门,但那一身江湖野性却丝毫不见更正,桀骜不驯,多次与仙门之中的人发生冲突。

    在最后的一次冲突中,那“盗圣”竟然在一怒之下,将其门内的所有功册与法宝洗劫一空,导致仙门大乱。

    还有一次,在中原地带的一处仙门,曾出现过一位穷凶极恶之徒。

    那恶徒本是一介凡人,而且已过花甲之年,因资质卓越而被纳入仙门,受其师悉心调教,精心栽培,非但修为大成,而且在受到无数灵产的滋润之后,更是出现返老还童之相。

    可后来,那人非但不知感恩,反而将其师傅杀了,还将其门中的一位师妹掳走,如此恶行,举国震惊。

    从那以后,仙门之内便改了规矩,不再接收世俗散修。

    也从那以后,世间散修的名声,也越发的恶劣。

    ...... ......

    贾绍烧开一壶热水,给二人各斟了一杯热茶。

    廖钱中接过茶杯,道了声谢,小抿了一口,继续说道:“但其实,哪有那么多邪恶之人?终究是杯弓蛇影而已......”

    “你所说的,中原仙门那位穷凶极恶之徒,名叫什么?”何易忽地问道。

    “这个......”廖钱中沉思了许久,道:“真名叫什么,在下还真是不知道。不过,那人叛出仙门之后,便改了姓名,平时也以道号自称,好像叫做元逸居士。”

    咔!

    那廖钱中的话音一落,何易手中握着的茶盏瞬间被捏成粉碎。

    元逸居士......

    事实上,事情的真正原因,何易曾在元逸所留的血书之上了解过。

    分明是那仙门门主嫉妒元逸的灵根与天赋,先下狠手挖了元逸的灵根,害他险些丧命,不得已而逃走,与他的同门师妹也是真心相待,才互相结为道侣。

    何来穷凶极恶之说?

    算起来,何易自北荒雪原中继承了元逸居士所持的斩魔剑与夏禹书,便也算是元逸居士的半个徒弟了。

    听到自己的师傅被外界如此污蔑,何易心中愤怒至极。

    “先生,您没事吧?”一旁的贾绍吓了一跳,连忙出声询问。

    廖钱中也是诧异的看着何易,目光闪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何易见那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方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将手中的茶盏碎片放到一旁,冷声说道:“我劝你最好不要瞎猜,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否则,你应该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胸前的先祖舍骨受到何易情绪的影响,自发运作,散发出点点淡淡红芒。

    虽然被衣物遮挡,但这股无形而凶猛的杀气,确确实实影响到了站在何易对面的廖钱中。

    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身上骤然腾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想起眼前这位不清不楚的神秘身份,快速将头低了下去,大气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