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打量了她一眼,道:“姑娘,你也是为了‘三兽三足鼎’而来的吧?赶紧自觉到后面排队去,小心后面的人说你插队,找你麻烦。”

    苏婷愕然问道:“什么‘三兽三足鼎’?”

    那男子兴致勃勃地说道:“这你都不知道?那‘三兽三足鼎’呀,可是周神匠前阵子烧制出来的好宝贝,许多人出高价找他买,他都舍不得卖呢!不过现在好啦,周神匠终于大发慈悲,肯在今日的扑卖大会上出售啦。你看今天来的这些人,哪个不是奔着这只鼎来着?”说到这里,突然脸现沮丧之色,叹道:“唉,可惜周老爷子今天不知怎么了,都过了大半个时辰了,还不见他出来主持大会。我一大早就赶过来等了,早知如此,就不那么早来啦!”

    周婷焦虑地问道:“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也急着找他呢!”

    那男子摆了摆手,道:“姑娘,别急!你是第一次来的吧?我告诉你吧,凡是来找周神匠的人,不论是谁,都得排队呢。先来的排在前面,后面到的就得自觉往后站。你看那瘦子就是因为插了队,才跟那胖子打起来的。姑娘,你也快排好队去吧,不然再晚一会,来的人更多了,你就得排得更后面去啦!”

    苏婷心中暗暗叫了声苦,转头对陆飞道:“三师兄,这位周先生果然非同一般呢,连要找他买东西的人,都得排队等候。你看现在这队伍都已排得那么的长了,只怕没有一百人,也有**十人吧?照这么排下去,何年哪月才能够轮到我们啊?”

    陆飞笑道:“我早就跟你说了,周先生他可是个大忙人。”

    苏婷急得直跺脚,道:“那现在怎么办?”

    陆飞摊了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还能怎么办?乖乖地排队去吧!我可不想跟人家打架。”

    苏婷满腹委屈,哼了一声,伸手在陆飞背上锤了一拳,以消怨气。于她心里,虽然有一百个不愿意,但眼下形势所迫,却也由不得她了。踌躇了一会,最终还是随着陆飞,乖乖地站到了队伍末处。

    此时那两名胖瘦大汉,犹自打得热火朝天,嗷嗷惨叫,胜负难分。众人本就觉得排队极是枯燥无聊,这时见有热闹可看,纷纷拍着手呐喊起哄。也不知过了多久,场中几位老成持重的好心人,似乎担心事情闹大了不妙,自发上前,好不容易将他们俩给劝开了。可那青衫瘦汉似乎仍未解气,又指着那胖汉骂道:“死胖子,老子也不跟你争了!纵使你排队排在前面,那又怎么样?老子让你知道,老子有的是钱。”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又道:“你也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待会扑卖大会一开始,咱们比的可是银子。”

    那胖汉气得浑身肥肉乱颤,咬牙切齿的道:“我呸!有钱了不起吗?周神匠的佳作若是落到了你这种人手里,当真是……当真是……”也不知是气得语塞,还是一时词穷,连说了好几遍“当真是”,竟没下文了。

    几个好事的人连声问道:“当真是什么?你快说来听听呀!”

    那胖汉忽然灵光一闪,续道:“当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好白菜被猪给拱了,白白被你这蠢货糟蹋了!”

    众人听了,无不笑得前俯后仰,拍手称赞。

    那青衫瘦汉怒不可遏,大骂了一声,又待扑上,却在这时,忽听得一个娇嫩的女子声音,大声喊道:“你们都快住手!别再打啦!”那青衫瘦汉闻声先是呆了一呆,随后却跳了起来,突然转身朝着那豪宅大门奔去,一路欢天喜地的叫道:“来啦!来啦!周老爷子出来啦!扑卖大会开始啦!”

    与此同时,只听得“吱呀”一声门响,那豪宅两扇朱漆大门,应声缓缓地打开。大门开处,走出一个丫鬟装束的小女孩,约摸十五六岁的年纪,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说道:“各位朋友,实在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我代我家老爷和小姐,在这里先向大家赔个不是。”说着裣衽行了一礼。

    那青衫瘦汉突然面色一沉,似是大失所望,跳脚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周老爷子呢?他什么时候才出来?我们都等了老半天啦!”

    在场众人有的来得比较早的,早已等得不大耐烦,这时七嘴八舌的纷纷嚷道:“是啊,约定的时辰早就过了,到底还要让我们等多久啊?”“这扑卖大会到底还开不开啊?”“快些请他出来吧!再不出来我们可要走啦!”

    那丫鬟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提高了嗓门陪笑道:“实在对不住大家了。我家老爷这会儿还在大厅上会客,稍后方能出来,希望各位多多包涵,耐心等候。”

    众人见大会还要延迟开始,顿时一片喧哗,有的抱怨这个,有的抱怨那个,似洪水决堤一般,没完没了的各自发着牢骚。

    那丫鬟倒也挺有涵养,沉着气待众人宣泄了一阵,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家先静一静,听我说句话。今日大会延迟开始,确实事出有因,并非有意拖延,但因此耽误了大家,实是我们的过失,我们实在深感抱歉。”顿了一顿,又道:“我家小姐思量着各位等得辛苦,特意为大家准备了一支琴曲,予供大家消遣娱乐,排解烦闷。希望大家听了,能够喜欢。奴婢小萍儿,在此先为我家小姐谢过各位了!”说完又行了一礼,转身走进豪宅,在众人的埋怨声中,将大门关了起来。

    她门刚一关上,随即便听得一阵铮铮琴声,自门内传了出来。那琴声犹如行云流水,悠扬悦耳,婉转动听,本来心神浮躁的众人,只听了片刻,便似陶醉在了琴韵之中,不觉间,竟都安静下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那琴声才渐渐地低了下去,仿佛情人的呢喃细语,细微几不可闻,又似奏琴之人在不住远去,千回百转,最终销声匿迹。

    虽然在场的人,并非人人都懂音律,却无不听得心驰神醉,直至琴声停顿了良久,这才恍如大梦初醒,突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只见一位老者捋着白花花的山羊胡子,摇头晃脑地赞道:“此曲美而不艳,哀而不伤,清越似山间鸣涧,优柔如天上佳音。妙!实在是妙啊!”他话音一落,人群中便又有人乐呵呵地说道:“对啊,我虽是粗人一个,对这音律一窍不通,但不知怎的,就是觉得周大小姐弹的琴曲极为特别,叫人听了浑身说不出的舒畅。不知周大小姐能否再多弹几曲,让我们饱饱耳福啊?反正现在左右也是无事,大家说是吗?”众人似乎意犹未尽,纷纷嚷道:“对,对,再来一曲,再来一曲!”

    苏婷更是听得激情澎湃,发自肺腑的衷心赞道:“好精湛的琴艺,佩服佩服!想不到在这深山老林之中,竟能听到这样好的曲子,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三师兄,你觉得怎样?”

    陆飞讷讷地点头赞许道:“如此美妙的音乐,我也是生平第一次听见!”仿佛灵魂已随着琴声,飘得远远的去了。

    这时众人叫嚷了一阵,却不见宅内有人回应,正觉得没劲,突见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并肩走出两个人来。走在左边的是个约莫十**岁的少年,脸如冠玉,丰神俊朗,一身锦衣华服,手里摇着一柄折扇,打扮得颇为俊雅。右边那人五旬开外的年纪,颌下蓄着一绺山羊胡子,两鬓微微花白,相貌清瞿,带着慈蔼的神色。这二人刚出得门来,门前众人顿时一阵骚动:“哎呀,周神匠终于出来啦!”

    原来那老者正是大名鼎鼎的烧瓷名家周丹泉。只见他抱拳作了个四方揖,含笑朗声道:“抱歉抱歉,让各位朋友久等啦!今日周某临时有事耽搁,未能及时出门迎伢,招待不周,还望各位朋友多多见谅。”

    他话音一落,却见他身旁那少年忽然伸手敲了敲脑门,自责道:“哎呀,该死!周先生,你瞧我这一来,赖着这么大半天才走,没想到这都误了你的大生意啦。哎呀,真是抱歉至极!”

    周丹泉忙道:“这是哪里话,柳公子言重了。”

    那柳姓少年挥挥手道:“罢了罢了,我看我在这里多呆得一刻,便多耽误你一时。周先生,你快忙去吧,我这就走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罢揖了一礼,转身便走。可刚走出几步,忽又回过头道:“哦,对了,后天晚上的酒宴,周先生可别忘了来了。”

    周丹泉笑着应了一声,正要回礼送别,这时却见门前那青衫瘦汉奔上前来,嘟嚷着道:“周老爷子,你叫我们等得好苦啊!方才我还以为你会的是个什么达官贵人呢,原来却是这么一个黄毛小子。他是什么东西?就因他一人而耽误了我们大家那么久的吗?好啦,那小娃儿现在已经走了,这扑卖大会……”不料他话说到这里,突见一条人影朝他扑了过去,去势迅如闪电,在他还未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便已“啪”的一声,照着他的脸上狠狠地掴了一掌,只痛得他“哎呦”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只将在场众人给惊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