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嘉帝知道悦妃有给宫里人立规矩,但具体是些什么规矩就不清楚了。

    毕竟悦妃虽然由于同他青梅竹马,并不在乎在他跟前展露本性,也不会专门告诉淳嘉帝自己是怎么收拾宫里那些小贱人的她如今只是个妃子,能跟淳嘉帝相处的时间有限,珍惜都来不及,哪里有空去说其他人,尤其还是她看来不重要的低阶宫嫔?

    因此淳嘉帝压根没想到云风篁主动给自己跳舞的用意,只当是妃嫔邀宠的小手段。

    这会见这承闺换了身衣服出来,似乎比之前的那身还要华美飘逸些,步伐轻盈眉眼带笑,很有再给他跳上一段的意思,赶紧说:“昨日那局棋还没下完,咱们继续吧?”

    “妾身早就忘记了。”云风篁在他身侧坐下来,亲昵的挽住他手臂,娇声道,“再说妾身那棋艺不提也罢,陛下就不要嘲笑妾身了吧?”

    不等淳嘉帝开口,她就提出来皇帝你不是来惜杏轩看杏花的么?那株百年杏花树就在外头,要不妾身现在陪您过去欣赏一番?

    这本是淳嘉帝过来的理由,然而他闻言沉默了下,却答非所问道:“淑妃跟她亲妹妹都在彤霞宫,你一个人在这边,想她们吗?”

    “妾身进宫又不是来找姐妹叙话的。”云风篁心里很遗憾,皇帝居然不肯带自己出去一起看杏花?还想着斛珠宫到底是悦妃的地盘,就算纪皇后刚刚给凝碧殿来了场大清扫,惜杏轩的动静,这位主位未必打听不到,到时候可不是又能给那位悦妃娘娘心口扎上一刀了?

    不过这似乎也证明了在淳嘉帝心目中,悦妃到底是不一样的。

    他就算存着看云风篁已经是个快死的人的心情,特别纵容些,也不愿意同她一起去外头的杏花树下走上一走,免得正殿那边悦妃听到了心里难受。

    少年承闺漫不经心的分析着,甜甜道,“妾身进宫主要就是为了伺候陛下啊,只要能够见到陛下,妾身住哪里都行。”

    这话说的感情真挚,好像她对淳嘉帝一见钟情情根深种似的。

    要不是已经知道她是个不老实的,只看她信誓旦旦的样子,皇帝都要以为是真的了……他沉默了下,拍了拍云风篁的手背,缓缓道:“朕知道了。”

    “进宫之前,妾身就听教规矩的姑姑说过陛下,乃是龙章凤姿、仪表瑰杰,那会儿就心生向往。”皇帝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所以敷衍一句,不想云风篁却来了劲,精神抖擞的表白道,“那日凝碧殿上得瞻天颜,没想到陛下比妾身想象的还要英(zhi)俊迈。妾身……妾身……”

    她难得流露出些许羞涩,低声道,“妾身心中好生欢喜。”

    淳嘉帝淡笑:“承闺的心意朕明白。”

    他唯恐这承闺还要没眼色的跟自己诉衷肠,于是赶紧说,“朕忽然想下棋了,承闺陪朕罢。”

    没办法,皇帝不想陪这宫嫔出去走动,免得给悦妃伤口上撒盐,本想让云风篁陪着聊聊天什么的消磨掉白昼的辰光,等天晚了直接开睡也就是了……可无

    奈云风篁一点也不配合,皇帝觉得再放任她自我发挥下去,也太膈应了。

    所以决定将主动权拿到自己手里,转头就吩咐侍者去取棋具来。

    然而云风篁不想下棋,她先是抱着淳嘉帝的手臂撒娇,说下棋没什么意思,要不让人拿张琴来,她给皇帝弹琴听?

    淳嘉帝果断拒绝了,他已经见识过这位承闺所谓“见过人的没有说不好”的舞技,对这承闺的自信程度有着一定的认识,再一握她手,十指纤纤,指腹、掌心、关节无一处不柔软娇嫩,显然一直养尊处优什么都不干,就算曾经弹的不错,能把手养到这地步,必定也是疏于练习已久……这要是喜爱的妃嫔,比如说悦妃,也就忍了。

    可他跟云风篁迄今才见了几次面,哪怕已经召幸过了呢,前面讲了,皇帝虽然很傀儡,女色上头是一点没被亏待的,他也没有那种睡一个爱一个负责一个的心态,这会琢磨着帮悦妃坑死云风篁都来不及呢,自然不想委屈自己的耳朵。

    云风篁见状眼珠一转,又建议:“那妾身再给您跳舞……”

    嗯,还跳凌波,刚才跳错了好几个动作,这次尽量跳对吧……如果实在跳不对?那就当我跳的是对的!

    反正我又不是舞姬,反正妃嫔又没要求一定要能歌善舞!

    至于说跳的不好看?

    这没关系啊反正她不是对着镜子跳,自己看不到。

    淳嘉帝言语温和语气坚决的再次拒绝了,再次强调:“朕现在只想下棋。”

    “可是妾身棋艺不佳。”云风篁一脸的为难,“就怕会扫了您的兴致。”

    “怎么会?”淳嘉帝温柔的笑了笑,表示只是跟承闺消遣一下而已,胜亦欣然败亦喜的那种,输赢无所谓的。

    他打量着云风篁姣美的面容,心说这么活泼又不安分的女子,输惨了之后一定会哭很久吧?

    到时候自己只需要坐在旁边喝着茶水欣赏梨花带雨,偶尔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就成……这真是太好了。

    然而皇帝想的很美好,半晌后,却是云风篁率先欢呼:“哈哈陛下承让,这一局是妾身赢了!”

    淳嘉帝心说这承闺运气不错,嗯,可能快死的人气运爆发?

    他面色淡然的点了点头,说再来一局。

    过了会儿又是云风篁喜滋滋道:“陛下真好,妾身又赢了呢!”

    淳嘉帝心情如上,继续淡然,继续说再来一局。

    于是再来一局、又再来一局、跟着再来一局、还是再来一局……

    最后左右劝说饭点快过让他们暂且罢手用膳时,淳嘉帝面色淡然……噢不,皇帝有点淡然不起来了:一下午!整整一下午!他别说赢,那是连和局都没有过一次!

    他这辈子就没输的这么惨烈过!!!

    接过内侍递来的茶水一口气喝完,淳嘉帝总算冷静了点,要笑不笑的问云风篁:“承闺这叫棋艺不佳?”

    你这个水平都叫不佳,那朕算什么!

    “陛下都跟

    妾身下了这么多盘了,还看不出来吗?”云风篁像是一点没发现他的恼怒一样,歪着头朝他笑,还吐了吐舌头,顽皮道,“妾身不爱这个,先生教授的时候总是偷溜去花园里玩耍,以至于每次考校都输的好惨……还是陛下好,肯让着妾身,妾身最喜欢陛下了!”

    淳嘉帝深呼吸,扭头吩咐:“摆膳罢。”

    再不岔开话题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挽袖子抽这承闺一顿!

    朕这个皇帝当的是有多可怜,一个六品承闺都能欺负淳嘉帝不无心酸的想。

    以至于晚膳都没怎么动牙箸。

    反观云风篁,胃口那叫一个好,吃的津津有味赞不绝口,饭后还让人去切了个极漂亮的果盘,配上一大碗冰雪冷元子,说是觉得淳嘉帝晚膳没用多少,怕他会饿。

    这话听着挺体贴的吧?

    如果不是这些吃的八成都是她自己解决的,淳嘉帝简直都要相信她了!

    承闺的嘴,骗人的鬼她哪里是怕朕饿着?她根本就是想蹭份例:按照承闺的品级,云风篁的晚膳可没这么丰盛,更遑论什么新鲜时果,眼下这季节连“早春第一果”的樱桃都没熟呢,呈上来的果子不是去年小心翼翼储存下来的,就是快马加鞭从南方运过来的,珍贵的跟什么似的,宫里太皇太后、太后、帝后诸妃之外还有宗室大臣一干人压根供应不过来,哪里轮得到一个六品宫嫔?

    云风篁倒好,打着淳嘉帝的旗号,中饱私囊吃了个酣畅淋漓!

    淳嘉帝心说朕回头就要叮嘱左右记牢了,以后绝对不在惜杏轩用膳。

    绝对不给这承闺任何沾朕便宜的机会!

    ……嗯,等等,这承闺……应该没有以后了?

    也就是说朕吃的这个亏没机会找回场子了?

    淳嘉帝想到这里胸口一梗,竟然有种先留云风篁一命、等自己报复完了再弄死她的冲动。

    还好他及时冷静了下,默默劝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么能折腾的宫嫔还是麻溜的弄死吧,免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毕竟算算时间,这云承闺进宫才几天?

    这都折腾出多少麻烦了,要让她多活些日子,谁知道还能搞出什么事情来?

    朕不跟个快死的人计较……淳嘉帝如此安慰自己,年方及笄就要没了实在可怜,朕同情她,嗯!

    说是这么说,一下午的惨败实在让人没法不愤懑,用膳毕,皇帝按捺着情绪跟云风篁闲聊了几句,在宫人的伺候下各自梳洗收拾,挥退左右进入内室后,察觉到身侧的承闺总算不那么闲散自在、透露出些许紧张了,顿时眯起眼。

    他心想红帐之外朕不好跟你个女流之辈计较,红帐之内么……

    呵呵,早知道这承闺的秉性,他昨晚才不会那么体贴。

    今晚么……

    淳嘉帝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宽衣解带毕,见云风篁还在磨磨蹭蹭的脱外衫,勾唇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抱起来,直接扔到了锦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