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苏小小整个人都僵住了,但是她很快又扬起一个笑脸,双手抬起勾住秦逸天的脖子,语气带着丝丝责备地说道:“秦哥哥,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的,你究竟怎么了。”

    那闪着星光、如婴童般干净清澈的眼眸让秦逸天不敢直视,他迅速起身,背过脸看向窗外,再次语塞。

    挺直的背脊映着零散的微光,没有暖意,只有淡漠孤独的萧瑟感。苏小小撑着床板坐起,看向他轻微颤抖的拳头,脑海里回放着这几天他的异常,一颗心也随着意识越来越明朗而渐渐沉入谷底。

    本能地缓缓站起,没了风衣的御寒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良久,她才开口,声音已没了温度:“为什么?”

    秦逸天没有回头,此时的理智已经被瑟瑟冷风吹醒,心里酝酿着把事情理清楚之后他才淡淡开口,“小小,这件事非我所愿,我也是事后才知情,但我已婚是事实。”纵使已经尽力克制,但声线还是带着丝丝颤抖。

    话落,身后再没有回音。几秒后,浅浅的啜泣声钻进秦逸天的耳朵里,将那本已恐惧不已的心直接撕得粉碎。他忽地转身,低头对上那满眼珠光、夹杂着点点恨意的双眼,抬起的手在身侧停留片刻后重新放下。

    “出去。”冷到极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犀利刺耳。

    “小小。”就算知道她现在不想看到自己,但秦逸天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此刻就算是她生气撒泼打他骂他他都可以全数接受,他最害怕的就是看到她如此冷静的反应。

    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只要她呈现出这样的状态,他就完全无法猜到她会做什么。

    秦逸天有些不甘心地直接伸手打算把她带进怀里,却被另一句话生生扼住了动作。

    “不要碰我,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女子一直迎着他的视线没有丝毫躲闪,深眸里除了有怨恨,还有一丝无法察觉的纠结。

    至此,秦逸天没再说话,这件事本就是他理亏,放任在哪个女人身上都不可能好受。本来好好的恋爱,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别人婚姻里的小三,正常人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眼里完全容不得沙子的苏家大小姐。

    彼此又对视了几秒后,秦逸天将身上的风衣脱下放到床边,从箱子里重新掏出一件外套穿

    上后,对着还立在原地的苏小小说了句:“不要着凉,有事叫我”,然后便出了门。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苏小小突然脚一软跌坐在地,止不住的眼泪不停外溢。

    完美的假期因为最后这一晚全部化成浓烟消散殆尽,苏小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只知道当半夜睁开眼睛时自己躺在了一个臂弯里,淡淡的雨后青草香侵袭着她的神经。

    她下意识地钻进那个温暖的漩涡,发丝在男人的脖颈处蹭了蹭,重新阖上双眼沉沉睡去,左眼眼角边滑落一滴温热:是梦吧,一定是梦。

    天还未亮,暖烘烘的房间里依旧显得有些昏暗,被窝里的人儿还在熟睡,秦逸天坐在床沿,深邃的眼眸复杂地看着苏小小。

    昨晚出了房门后他在墙边站了许久,一直到哭泣声消失却没有其他动静时,他才担心地进屋看了一眼。

    那时候的苏小小已经靠在床边睡着了,脸颊边挂着两行清泪,滴在他心里让他更是充满了负罪感。

    他将她抱起放到床上后,本来是想转身离开,但又实在贪婪这哪怕只有片刻的温暖,于是他选择开了暖气,卧在她身侧将她轻轻搂入怀中。

    他依然一夜无眠。

    秦逸天眺向窗外,不知不觉已经开始有几抹朝阳倾斜在窗框上,他抬手将掉落在苏小小脸庞的刘海拨好,然后起身离开房间。

    许是因为睡得并不安稳,一直零零碎碎梦到一些奇怪的场景,六天以来,苏小小第一次在清晨就睁开了眼睛。

    她缓缓坐起,转眸发现身边空无一人时差点脱口而出“秦哥哥”。然而,“我结婚了……”四个字倏忽进了脑子,生生将本来的称呼给挤到角落。

    她抬头扫了一下四周,没有半个人影,于是便翻身下床,手触到床头的风衣时突然收回,最后只披上貂绒披肩便前往洗手间洗漱。

    半个多小时后,她拉上行李箱踏出房门,一只大手随即按住了她的箱子,“一起回去。”

    苏小小没有看他,也没有回应,虽然低沉带着沙哑的声线让她有些担心,但倔犟和怨恨终究还是战胜了心软和系念。

    见她没有动作,秦逸天知道她听进去了,长脚一跨越过她身旁进了房间,快速梳洗完毕后便也拉上箱子离开,期间还不忘

    给房东打了个电话,告知他他们要退房。

    走到一楼,“花朵儿”听见声响立即从睡梦中跳了起来,摇晃着尾巴在秦逸天身边绕圈。这六天,他们已经建立起深厚的感情,秦逸天只要在客栈都会让他赖在自己的脚边,偶尔还会将他抱上身,让他窝在自己的怀里。

    然而这次,他只是轻轻抬脚将其扫开,然后眼神中带着一点不舍地对它说了句:“我们要走了,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

    “花朵儿”跟懂人事似的,在话落之时更加是扑上他的脚“汪汪汪”叫个不停。

    秦逸天无奈地看了苏小小一眼,发现她竟然停下脚步站在大门处,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他的心里闪过一丝欢喜,随后蹲下身子将“花朵儿”抱起,走到梯口处扣上狗绳。

    直到大门关闭,“花朵儿”的声音仍然在空气中回响。都说狗通人性,这么相处了几天,它自然也是不舍的。

    回程的路上苏小小一直走在前面两步远处,不言一语,看不出喜怒哀乐,甚至连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不曾留给身后的男人。

    看着她一系列的表现,秦逸天心里紧绷的弦微微有些松动。他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本以为她会直接说分手,本以为她会直接弃他而去。

    如今这种状况,却让他看到了一线“生机”。

    飞机在下午时分在洛市机场降落,天恩早早就等在机场出口,待看到他们走出来时立即上前接过行李箱。等放好箱子后才发现,苏小小已经钻进车里,而自家主子却跟雕塑般站在原地看着已经禁闭的车门发呆。

    天恩上前两步恭敬地开口:“少爷,上车吧。”按照预定的行程,秦逸天是会在洛市逗留一个晚上的。

    “不用了,我回纽约,帮我看好她,有什么事及时跟我汇报。”秦逸天头也没抬地沉沉回道。

    从他的语气中天恩察觉出了异样,脑海里闪过这次回纽约发现的事情,顿时也就明白了眼前的情况,于是他又说了句:“知道了”,然后便转身回到车内。

    直到黑色的迈巴赫消失在车流中,秦逸天才重新步入机场,一颗心因为那未知的答案变得更加冷漠坚硬。

    (包子的话:相信他们吧,苏小小需要时间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