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蕊初狐疑的看了那些人一眼,每一个侍女的手里都端着一个或盒子或托盘的物件,上面用红布盖着,高高低低的不可尽数。

    秦蕊初收回目光,对着太后行了一礼,“参见太后。”

    意料中的冷言冷语没有出现,而是一反常态的一派柔和,“蕊儿快起来,让母后好好看看你!”

    秦蕊初愣了,她身边的宫女都愣了,这位太后,真的是前些日子,吵着要抄了欧阳丞相府的那位吗?

    秦蕊初的错愕,没有逃过太后的眼睛,但是她还是一脸慈祥的,将秦蕊初僵硬的小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蕊儿啊,这一次的结商大会,你为大凉出了不少力气,这些赏赐,是母后赏给你的,不能让你在外面白白受了苦,是不是?”

    此时太后眼中的关怀十分真切,竟然让秦蕊初产生了共鸣。虽然知道太后这样对自己一定不是真心的可怜自己,可她心底还是小小的感动了一下。

    “儿臣多谢母后!”秦蕊初起身要拜,却被太后一把给扶住了,“起来说话!”

    在外人看着,这场景温馨的不能再温馨了,太后一扫往日的威风,亲热的拉着秦蕊初的手,叫人看去,真相是一对亲生的母女。

    但是秦蕊初心里仿佛有一面镜子,有的人他本身是什么样子,都会在心中的镜子里显露出来,就算伪装的再好,也不过是一片假象而已。

    秦蕊初不客气的将赏赐收了,现在的她可不敢像上次那样公然的挑衅太后了。

    但是太后好像完全忘记了秦蕊初曾对她所做的一切,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比对真正的欧阳蕊儿还要亲切几分。

    秦蕊初硬撑着笑脸,陪太后说了一下午的话。直到日落西山了,太后也觉得时辰够了,才从长乐宫翩然离去。

    秦蕊初起先还不明白太后走这一趟为的什么,但第二天京城中流传出的话,却让秦蕊初明白了一切。

    “现在宫里宫外都在传,说娘娘失宠一事子虚乌有,昨日太后亲**问了娘娘,还大大的嘉奖了一番呢。”

    红襄一边整理着房间,一边兴致勃勃的对秦蕊初说。

    秦蕊初懒懒的伸着懒腰,随手拿起一个昨天太后送来的珠翠金钗,“这玩意,值几个钱?”

    红襄被吓了一跳,“这可都是皇宫的进贡之物,虽然价值不菲,可市面上可不敢有人收呢!”

    秦蕊初听了不禁翻了个白眼,非得就拿出去卖吗?我拿去熔炼了行不行!不过秦蕊初也就是说说而已,她还没穷到需要变卖首饰这一步。

    “昨天太后离开以后,有没有人,问起什么?”秦蕊初忽然坐直身子,压低声音问红襄。红襄仔细寻思了一下,但还是在秦蕊初失望的眼神下,摇了摇头。

    “那皇上呢?没有看我的信吗?”

    说到这信,红襄就更尴尬了,“没有,奴婢派去兴和宫的宫女,没有来回复的。”

    秦蕊初的一双眼睛彻底的暗淡下去,“好你个司马锦,死了心的要惩罚我是不是!”

    红襄被吓的一抖,差点想捂住自家娘娘的嘴巴。可秦蕊初不管这个,仅仅一天她已经不能忍耐了,一定要把这禁足给彻底的去了才好。

    “皇后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司马锦坐在案几前,没有抬头的问道。而此时大殿的下方,站着的赫然就是秦蕊初的贴身护卫,天梭。

    此时天梭面色发苦,他也不想来啊,可谁让皇上是这天下最大的人物呢,他只能小小的背叛,啊,出卖,也不对,反正就是暂且对不起娘娘一次了。

    天梭垂头,闷声回答:“回皇上,娘娘她茶饭不思,日夜颠倒,已经快疯了。”

    司马锦听见这话,眼神蹲在自己的手上。那里正捏着一场书信,上面用十分幼稚的笔迹写着“诚恳”的道歉话语,最下方的“蕊儿亲笔”,让司马锦的宽阔略微温柔。

    “真是可爱的紧,就是不长记性。”司马锦呢喃一声,下面的天梭没有听清楚。

    司马锦在看到那书信的时候,忍不住大笑出声。可石公公想凑过来看的时候,却被司马锦给挡在了一边。

    司马锦根本没有想过要用这种办法去束缚秦蕊初,他知道若把她逼急了,管他什么皇帝圣旨的,是一定要走的。

    而他不过是想让秦蕊初明白,这一次她将自己的安危不管不顾,真的很让人担心。

    司马锦曾经告诉自己,要永远保护这个女人,伤害也好还是宠爱也罢,只能是他一个人来做。

    所以他要惩罚秦蕊初,让她明白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但是往往事与愿违,这边司马锦还没来得及原谅她呢,那边就传来了消息,“皇后跑了。”

    司马锦整个人愣在原地,他的这个皇后,是不是长翅膀了啊?

    “去哪儿,去查,不要惊动她,保护好她的安全。”

    司马锦的命令一下,兴和宫中又陷入了寂静之中。

    此时秦蕊初正深一脚浅一脚的,穿过一条泥泞了的泥塘。

    她的前面走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影,手里拿着一条棉布,一端攥在自己手里,另一端攥在秦蕊初的手里。

    “我说,逍遥王爷,你要把本宫带到哪里去啊!”秦蕊初最终忍受不了那透过膝盖的寒冷,出声大喊道。

    走在前面的司马无忧,毫不费力的抽出脚来,那上面一点泥土都没有。秦蕊初不由惊叫起来。“为什么你的没有泥,你看我的鞋子!”

    此时天色已晚,秦蕊初的脸在月色下尤为干净明亮,司马无忧回眸间,正将她娇俏的模样收入眼底。“不想被抓回去就小点声,不然本王就把你丢进荷塘里喂鱼!”

    这泥塘不远处便是一处荷花池,相信司马无忧说出这话不是空穴来风的。秦蕊初乖乖的闭上嘴巴,任由司马无忧带着自己,一点点的从长乐宫偷渡出去。

    原本秦蕊初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数星星,刚觉得冷了,准备回去添衣裳。可忽然听见一道十分清脆的竹笛声,秦蕊初心怀疑惑,猜测是不是司马无忧在这。

    她偷偷的跑到后山,正好看到了一件白衣身影,果然是司马无忧。

    此时见到司马无忧,秦蕊初的心里隐隐的有些愉悦,不为别的,就因为司马无忧是秦蕊初见过的,最快活的人了。

    司马无忧被先皇封为逍遥王爷,又叫无忧,为的是让他能够真正的无忧无虑下去。司马无忧也正如所有人所期望的一样,三不五时的就跑出去游历,在皇宫的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外面的他结交天下好友。来去无拘无束,行动无牵无挂,真真称得上逍遥二字。

    不过在见识了司马无忧的手段过后,秦蕊初难免会对他产生怀疑,第一次是在竹林外,李斯和二皇子在那个院子里,明明可以一举杀了红襄,但仅仅因为司马无忧的出现,二人竟然迅速撤退了。可以说是,被吓跑的吧?

    后来又是神神秘秘的涟王府,连秦蕊初都没见过的神秘玉佩,还有能一眼认出千毒峰的毒,知晓一切关于淮南王的事情。

    如果说一次两次是巧合,可这么多的事情囤积在一起,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司马无忧这个人,根本不像她所知道的那么简单。

    要说人是有人格魅力的,现在秦蕊初相信了。一个人给她的感觉,不单单是来自于身份,秦蕊初就觉得,司马无忧是一个很简单的人。

    他说的话,做的事,从来都是简简单单,坦荡磊落。这一点让秦蕊初很欣赏,这也是为什么自己和他总是过不去,却还愿意相信他的原因。

    纵使这样,秦蕊初忍不住去揣测他的真实身份,但是她会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

    走出了泥潭,秦蕊初越发觉得寒冷,利索的换上自己带来的干净鞋子,这才觉得暖和了许多。

    “从这里到本王的府上还有些时辰,今晚先在客栈住一夜吧。”

    秦蕊初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已经走到宫外面来了。要说这和深宫中层层环绕,秦蕊初还真不知道除了宫门外,还有其他能走出来的地方。

    司马无忧带着秦蕊初到了一家客栈跟前,这客栈看起来很普通,但是门口挂着两个通红的灯笼,看着倒是有些温暖。

    司马无忧一走进去,里面迎出来个店小二,冲着司马无忧一哈腰,“小爷,您来了!”

    司马无忧点头,找了张干净桌子坐下,“老规矩,这次双份,给这姑娘来壶米酒,要热的!”那小二应了一声,掀开帘子跑了进去。

    秦蕊初看的一愣一愣的,“你常来这里吗?”

    司马无忧的神色有些不清,“这里的米酒很纯正,我经常来。”

    这时候秦蕊初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店家的墙壁上,挂着些用红绳子穿着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些酒的名字。不知为何,秦蕊初一下子就分辨出了,司马无忧一直盯着的那个牌子,“绕指柔。”

    司马无忧收回目光,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秦蕊初看一眼就懂了,这个名为绕指柔的酒,一定有着属于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