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森岿然不动,等司机传达出安全的信息之后伊森才拿出准备好的鸭舌帽,先亲手给沈长清戴上,最后自己先下车,搀扶着她。

    司机探路,伊森只管搂着她的肩膀护着她,快速的跟上司机的脚步。

    都说在美国结个婚像去宠物店买个耗子一样简单,流程简单,快到沈长清没来得及考虑清楚呢,一张证书就摆在了她面前。

    她伸手去拿,手在半空中迟缓的前进,甚至有些轻微的颤抖。

    她看到了上面和自己护照上相同的照片,看到了两行眼泪从照片中嬉笑倩兮的面庞滑下。

    突然从一个单身女性变成了已婚妇女,谁能想到离开中国四个月,她已经有了妻子和母亲的双重身份。

    她想,她的猝不及防一定是表现的太过明显了,所以伊森才会伸手将她刚摸到边的证书撤走,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叠上装进了上衣的内兜里。

    “怎么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哦。”他半开着玩笑打趣她。

    沈长清扯着嘴角,硬挤出一抹笑来,摇了摇头。

    他温柔的帮她重新戴上帽子,将她的胳膊塞进自己的臂弯,心情愉悦的说:“走吧,我们回家!”

    她临出门还扭头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是从结婚登记的地方走出去的,就像在确认自己换了身份一样。

    从今以后,她的名字,会被冠上他的姓氏。

    他是克莱伊森,她是克莱夫人。

    新家很大,三层独栋小洋楼,白色的欧式风格,华贵大气。

    伊森领着她参观新家,沈长清却兴致缺缺,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伊森见她精神不佳,以为是一路奔波劳顿她身体吃不消,让她先去休息一会,等会饭好了叫她。

    伊森看着她躺好,亲自给她拉上被子才放心,临走时被沈长清拽住衣服。

    “嗯?”他蹲下亲吻她的额头,当做一个晚安吻。

    胳膊趴在床沿上,看着她温柔恬静的脸,一时挪不开视线,“有什么事?”他的每一个音节吐出来都是轻轻的,仿佛她是个宝贝的瓷人儿,说话大声一点就可能震碎。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我的快递......”

    “放心,我已经找人去曼哈顿取了,还有一群粉丝掩护,没人会发现的。”

    听到这句话沈长清才放心,拽着他衣角的两根手指慢慢松开,伊森察觉到细微的力量消失,低头看了一眼,将那只手握在手心。

    沈长清受凉,突然被温暖的大手包裹反射性的往回一缩。

    他加大力量,握的牢牢的。

    弄疼了沈长清,她不解的看他。

    “缇莉,你该试着接受我了,我们是夫妻了,你还是不能适应我的存在吗?”

    他说话时想保持面部表情的柔和的,只是他再怎么刻意也免不了压抑的东西暴露出来,他蓝色一望到底的眼眸里,藏不住的忧伤和困顿。

    沈长清忍不住心疼了。

    原来他一直都能感觉出来,她没有太明显的排斥,却在一些小细节里拒绝着他,她当自己能糊弄过去,原来他心中有数。

    沈长清不承认和没答应,他渐渐松了力气。

    “是的缇莉,我都明白,加尔斯的温泉池边你说你不喜欢泡水害怕那种感觉,晚上你却在浴缸里睡着了,是我让服务生去叫醒的你;木村的时候有活动,被选中的情侣要当众接吻,你偷偷跑去主持人那看了被选中的情侣,自己去了卫生间,后来我知道选中的人是我们,还有......”

    “伊森!”她指尖点在他的唇上,垂下眼眸冥思了半秒,“对不起伊森,我会试着改的,不会再那样了,对不起......”

    他只陈述了事实,沈长清感谢他没有深戳,没有撕开她表面的疤往她心窝子里拧,他拉开她手指时欲言又止的表情告诉她,他知道还她有个角落,角落里藏了不可说的秘密。

    “好了,你先休息,佣人明天早上才来,我自己做饭有点慢,等会好了我叫你。”

    “嗯。”

    考虑着沈长清有身孕上下楼不方便,便安排了一楼的卧室,不用上楼梯,伊森出去后自然也没有嗒嗒的下楼声。

    熬过了最开始的两个月,这段时间沈长清如释重负。

    知道女人怀孕很辛苦,沈长清以前只是想想,等真到了自己身上才觉得要死要活的感觉都是正常的。

    一个月的时候孕吐反应最厉害,她每天只吃得下一些水果,还都如数吐出来,最难受的时候一夜没停,折腾的她感觉身体里的脏器都要被扯出来了。

    伊森急得团团转,只能干着急。

    伴随着孕吐而来的还有心慌和胸闷,像得了心脏病的人,安静的时候心脏跳得很剧烈,给人一种随时要罢工的前兆,结合着胸部的胀痛憋闷,一时间她感受不到自己身上有哪块部位是正常的,哪里都在折磨她,往死了折磨。

    整夜整夜的难受,黑眼圈、厌食......她不胖反瘦,医生也着急,他们只能整日的待在同一个镇上,不敢奔波,怕伤了孩子。

    难忍的时候她真想往桌子角猛地撞过去,只要没了肚子里的孩子就不会难受不会疼了。清醒之后会骂自己残忍,怎么敢动伤害孩子的念头。

    女人是有多爱一个男人才会愿意给他生孩子。

    她不爱,却照样生,且甘之如饴。

    她想,往后没有颜谨的日子,她也要有个支撑自己过完下半辈子的灵魂吧,这个孩子,意义上寄托了她对颜谨的感情。

    真自私是吧,沈长清没见过自己这样的妈妈,这样自私的.....妻子。

    等到那些现象慢慢消失情况稳定后两人才敢动身返程。

    这一觉,意外的好眠。

    伊森解开围裙轻轻地转动门把手,刚想叫她却看她睡的出奇的香,睡的很安稳,难得有这样的状态,他担心叫醒了就又睡不着了,在门口犹豫了会还是关上门出去了。

    他做的中餐,熬了粥,做了两个小菜,对他来说这真是头一次,做的时间有点久,足以让沈长清深入睡眠。

    自己吃了一点就打点好一切回了房间。

    楼下就一间卧室,沈长清住着,他踏脚就要往二楼走,刚上几步停住了,开始折回来往沈长清的卧室走。

    他先去外面的浴室洗了澡,换了干净柔软的衣服,在床边站了很久才挪动脚步走到另一边掀开被角。

    纳韦尔的那一夜是他目前为止唯一一次和她同床共枕。

    他内心不可抑制的忐忑起来。

    万一......她醒了之后不依不饶怎么办,她不愿意怎么办,会不会不理自己,冷战?

    手又顿住了,今天这觉,好像有点艰难。

    索性沈长清睡够了,翻了个身睁开眼,看到他一点都没惊讶。

    “伊森?是不是很晚了?”

    伊森不着痕迹的松开捏着被角的手,假装什么都没做。

    “不晚,你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热饭菜。”他等不及离开房间,最后加了一句,“我做的中餐,你多吃点。”

    不出五分钟伊森就端着托盘进来,怕她刚睡醒太亮的光线眼睛适应不了,只开了两个台灯。

    沈长清摸摸瘪瘪的肚子,闻着久违的香气,胃口大开。

    连喝了两碗粥才不舍的放下碗,低头看自己的肚子,“肚子好像又大了......”

    又忍不住摸了两下,被伊森嘲笑,“哪有这么快,刚吃下去孩子就长大的?”

    “可能我怀的是个哪吒,哈哈。”睡得好吃得好,孩子也听话,她心情便轻易的畅快起来。

    “哪吒?”伊森听不懂。

    沈长清这才反应过来,他不懂中国文化,也听不懂音译的名词,难得有耐心要跟他解释。

    “等等,我先去把碗刷了,等会回来你要完完整整的跟我讲。”

    他用最快的速度洗了碗,回到卧室她还在洗漱。

    她散着长发盘腿坐在床上,提起中国的文化,话匣子受不住了,深深的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尤其是听众听的很投入痴迷的时候,对她来说是一种肯定。

    沈长清无意识的打了个哈欠,伊森突然反应到两人已经聊了很久了,再熬下去对孕妇身体不好。

    “该睡了缇莉,明天再继续好吗?”

    沈长清伸了个懒腰,点头说好吧。

    自己钻进了被窝,伊森下了床没动。

    她以为他是要等自己盖好被子闭了眼才安心出去,于是乖乖的捂好被子闭上眼。

    可是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离开的声音。

    她忍不住睁开眼查看。

    “缇莉,”他逮住她的小动作。“我们是夫妻了。”他又一次陈述事实,“所以,我能睡在这里吗?我在楼上你在楼下,你一个人睡我不放心。”

    沈长清的月份慢慢大了,半夜里有个情况他也好及时发现。

    怕沈长清拒绝,他说的很慢很小心。

    沈长清露着一个脑袋,大眼眨了几下,好像反应不过来在消化他的话。

    “一起睡?”她反问道。

    伊森点点头说了句是的。

    空气突然安静,两人都继续沉默着,僵持着,这场拉锯战在等待着一方率先妥协,然后结束。

    伊森心里叹了口气,刚要说自己出去。

    “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