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中在沙坑里发现的情况,让我们恍然大悟,原来蝼蛄能以白膏泥为食,怪不得它们能在寸草不生的沙漠中存活,而且繁衍出庞大的种群来。

    楼兰城附近的蝼蛄不但会吃土,还能吃沙漠腹蛇,这也是它们袭击我们这些人的原因,毕竟我们也是活蹦乱跳的动物啊!

    只是比起沙漠腹蛇来,我们的个头要大得多,骨头要硬得多,所以至今没人被蝼蛄群吃掉。但只要被蝼蛄袭击到,就会沾染上一种怪病,简直生不如死。

    赵五爷听了我的分析,嚷道:“锤子哟,成精喽,楼兰古城里的蝼蛄成精喽!”

    他气得牙痒痒,从我手中夺过火把,放到沙坑里,烧到那些幼小的蝼蛄滋滋冒油,一股恶臭味扑鼻而起。

    “日他仙人板板,这些狗东西死了还要恶心人,活着更麻烦,惹不起,老子惹不起!”赵五爷扔下火把,捂着口鼻往旁边跑开了。

    我们也忍受不了这种熏天的臭气,随着五爷跳下去,远离了沙坑。

    阿尼提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太阳,提醒我道:“小兄弟,要是天黑起风,我们进入龙城雅丹之中,就得逆风而行,恐怕会出事。”

    他这是委婉地告诉我,应该趁早撤离了,至于那些失踪掉的人们,只能让他们听天由命啦!

    我于心不忍,带着央求的口吻对阿尼提老大哥说:“时间不算太晚,我们也搜寻了大半个楼兰古城了,就差最后几步,再耽搁一下吧。所谓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努力了,以后回想起来,不至于心中有愧!”

    阿尼提叹息一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善良总没错,不过这是在沙漠里,老天爷不给我们犯错的机会!小兄弟,我只能再给你们半个小时,时间一到,不管结果如何,咱们必须立即动身。”

    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带着众人加快了搜寻的步伐,很快就来到了楼兰古城最北边。

    从这里看出去,只见黄沙漫漫,一望无际,前面就是塔克拉玛干沙漠与罗布泊一带的交界线。

    如果那些人昨夜逃进了沙漠之中,我们人手不够,装备和干粮也不多了,便只能望洋兴叹,爱莫能助了。

    塔克拉玛干沙漠是我国最大的流动性沙漠,号称死亡之海,除非我们这些人有九条命,否则怎么敢轻易踏进去半步?

    我举着望远镜看了半晌,最后不得不承认我们束手无策,心灰意冷地对众人说道:“走吧,咱们原路返回,带上赵教授的遗体赶回去,争取在天黑前走出龙城雅丹。”

    赵五爷等人听我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多半想起了今夜能在宿营地中喝汤吃肉,睡上一个安稳觉,都露出了欣喜而放松的表情。

    我们沿路往回走的时候,速度就快得多了。但我心情非常沉重,白白在楼兰古城中折损了这么多人,却毫无收获,除了包里背着一些木雕人面像之外,此次的行动彻底失败了。

    就在我们快达到赵教授遗体所在的断墙边时,忽而听得西北方向传来若有若无的呼救声。我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侧耳细听,一时分辨不太清楚。

    赵五爷拽住我,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道:“瓜娃子,你啥子都没听见,没听见噻,那是幻觉!快走,老子又累又饿,骨头都要散架啦。”

    “五爷,你怎么知道是幻觉?”方诗雅白了他一眼,急切地说道,“确实有人在呼救,我们都听见了,快去救人哪!”

    方诗雅转身朝西北方向奔去,我也招呼着众人狂奔起来。赵五爷气得直跺脚,最后还是骂骂咧咧跟了上来。

    绕过一座土包,我们来到一片废墟前,此处的残垣断壁多了起来,那呼救声就在附近。

    我们立即紧张起来,循着声音摸了上去,随即就在地上发现了一些散落的干粮,还有一杆发烫的枪支。

    “就在这里了!大家仔细一些,不要再错过啦!”我带头往废墟中冲去。

    紧接着,前面的沙子上躺着三个人,果然是我们的同伴。只是这三个人早就断了气,他们的死状跟赵教授差不多,其中一人脸上也出现了女性面容。

    我们又揪起心来,好不容易发现失踪的人,却是冷冰冰的尸体,如何不让人沮丧呢?

    “你们听,呼救声还在,还有人活着!”方诗雅两手拢在嘴唇边,朝着四面八方高声喊道,“我们来啦,你们在哪里,快回答啊,我们这就过去救你们!”

    继续往前狂奔,我们又找到了几具尸体,这些人死前到底遭遇了什么怪事?为何都变了脸,死得既凄惨又诡异?

    那呼救声越来越近了,我们欣喜如狂地闻声而动,终于在一座高大的土包下发现了一个洞口,声音就从里面传出来。

    众人互相打望一眼,随即壮起胆子往里面钻了进去。刚爬进洞里,阿尼提又急忙催我们退出去,他不安地说:“这洞里全是白膏泥,我担心会有蝼蛄群,还是得拿着火把才行!”

    真是越急越见鬼,我们早就将先前的火把丢了,如今只好耐住性子,重新制作了几只火把,这才奋不顾身地往洞中爬去。

    洞里确实全是白膏泥,这种泥土非常柔软,越往里爬,白膏泥越厚,我们就像爬在垫子上似的。

    不过阿尼提的担忧不无道理,洞里浊气熏天,熟悉的蝼蛄的臭味飘荡着,白色的泥土上覆盖着一层细细的黑色东西,肯定就是蝼蛄的粪便。

    这洞穴渐渐变得高大起来,我们终于站直了身体,压抑感随之减轻了不少。洞中没有岔道,我们一路走到底,忽而见前面蜷缩着一个人,他正在大喊大叫。

    原来我们听到的呼救声就是此人发出来的,众人发足狂奔,走到那人跟前,不禁愣住了。

    只见那人旁边横躺着许多人,就是那一群学者了。我细细一数,连同在外面发现的尸体算起来,人数刚好够。

    “都死了,只有他活了下来!”方诗雅察看那些人一番,心情沉重地说道,“有些人的面容也变了,天知道他们死前到底遭遇了什么?”

    众人伤心不已,没想到最后只找到一个幸存者,这也太残忍了!

    “别怕,是我们来了,跟我们出去吧,你得救啦!”我抓起那人的手臂,却发现他似乎精神有些不正常,好像疯了。

    “救命……救命啊……”

    那人只管机械地叫嚷着,眼神一片空洞,身体一个劲往洞壁上靠,显然害怕到了极点。

    “狗日嘞,别叫唤啦,跟老子们走!”赵五爷很不耐烦,揪住那人的衣领使劲拖拽。

    那人尖叫一声,从五爷手中挣脱开,连滚带爬地往洞穴深处跑去。

    “抓住他!”我大感头疼,仓促间往前一扑,将那人扑在了身下。

    可他依旧不肯消停,嘴里胡乱喊叫,身体像一条泥鳅似的扭动着,继续往前爬动。

    我紧紧地抱住他的双腿,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不提防此处的洞穴往下倾斜,坡度很陡,两人骨碌碌滚了下去。

    我摔得七荤八素,手中仍旧紧紧抓住那人的裤腿,耳朵里却响起了一片嘈杂喧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