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明王血脉具有神奇之效,约达大哥伤情没有进一步恶化,竟然还有好转的迹象,至少那黑色菌子再也未曾生长出来。

    阿央整日守在病床边,悉心照料着约达大哥,整个人瘦了一圈,经常顶着两个黑眼圈忙进忙出。

    沙马老大爷很是心疼,时常对着我们抹眼泪,说道:“老汉这辈子算是有天大的造化,村寨中出了这样一个毕摩,是我们的福分啊!”

    赵五爷带着人进山打了很多野物,用来给阿央和约达大哥滋补身体。无量山中有一种极其稀罕的野生动物,叫作白鹇,比山鸡还要美味,加上李神棍一番拾掇烹饪,更加令人欲罢不能。

    我们这些人,免不了沾阿央的光,大饱口福。

    老烟枪开五爷的玩笑说:“看不出五爷还懂得心疼女人,直娘贼,老子还是希望五爷早日娶个媳妇,我们就可以天天有肉吃啦!”

    “自个的婆娘自个疼,难不成还指望你个龟儿子哟?”赵五爷一摊手,却凑到我耳朵旁嘀咕道,“我的大学生啊,阿央对老子始终不冷不热,你好歹帮我撮合撮合嘛!”

    我呵呵一笑,回答道:“强扭的瓜不甜!再说了,你要真是成了我的姐夫,别说阿央下半辈子倒了霉,我也会心烦得睡不好啊!”

    又过了两日,约达大哥已经睁开了眼睛,而且能够喝下一些稀粥了,算是彻底脱离了生命危险。

    我们自然很替他感到高兴,沙马老大爷笑容满面,又嚷着要杀羊宰猪,晚上要举行盛大的庆祝宴。

    这一天村民们忙得不亦乐乎,村寨中演绎着喜庆的气氛,就像过年似的。很多小孩子聚到广场上,嘴里咿咿呀呀唱着歌,沙马老大爷告诉我们,这些孩子正用歌声赞颂阿央呢!

    趁着晚宴还有一段时间,老烟枪将我们所有人都集中起来,说道:“同志们,约达总算好转了,我们的革命事业也取得了很大的胜利。我们在无量山地区待了很长时间啦,是时候开始下一步行动了,现在我们就来商议一下吧。”

    众人心里明白,我们已经到了离开无量山地区的时候,看着热情朴素的村民们,还有漫山遍野的美景,不免有些依依不舍。

    但聚散终有时,我们的道路还很长,所以大家只是伤感一阵,就立即将目光投到未来。

    按照我和老烟枪先前的想法,我们先要陪同阿央护送泉林真人的遗骨到武当山去。阿央见约达大哥已无大碍,心中了无牵挂,便赞成我们的提议。

    “大明王,王老板,那我们这些人呢?我们是跟着去武当山,还是另有安排?”李神棍问道,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我。

    我说道:“李副帮主,我和老烟枪商量好了,你带着兄弟们先回西安去。我们离开很长时间了,教中肯定堆积了不少事情,需要你去处理。等我们从武当山回来以后,咱们再一起赶往南京城。”

    “大明王,那我们……”李神棍很是为难,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又在担心食土症复发一事,便淡然地说:“你放心吧,我早有计较!”

    说着,我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一个木盒,递给李神棍。李神棍打开盒子,见到里面有许多灰色的药丸,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李副帮主,你还记得在十祖坡的事情吗?当初你食土症发作,我是怎么治好你的?”我提高嗓音,扫视着一帮手下说道,“李副帮主当初食土症复发,喝下我体内的血液之后,就被压制住了。”

    李神棍倒也机敏,急忙附和着,随带又夸赞两句,而后眼里放出光芒,说道:“莫非这些药丸里,掺杂上了大明王的血液?”

    我笑着点点头,说道:“这是我让阿央制成的药丸,里面不但有我的血液,还有烛龙嘴唇上取下的黑刺粉末,同时还有阿央祖传的神药。这一回,你们总该放心了吧?要是食土症复发,你们就吃下去,不要忘了分给教中其他兄弟们!”

    众人一片欢呼,李神棍带头站起来,朝着我鞠了一躬,眼眶有些泛红,说道:“大明王对兄弟们有再造之恩,我们吃了药丸,体内就流淌着您的血液。我们从此矢志不渝,一心追随在大明王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手下们纷纷附和,老烟枪挑起眉毛笑着说:“得啦,怪肉麻的!你们要记得白帆同志为了你们,流了很多血,他与孟氏兄弟不同,是真心对待你们的。”

    赵五爷却在一旁唉声叹气,他拉着李神棍嚷道:“日他仙人板板,那老子背包里的宝贝怎么办?老子肯定要上武当山,这些玩意儿总不能一直带在身边吧?李老板,只能麻烦你帮我找买家了,但你狗日嘞可不许从中吃回扣,老子还指望着卖钱娶媳妇呢!”

    众人哄笑起来,李神棍对五爷说道:“五爷,您是缺钱的人吗?再说了,你要娶媳妇,我们明教可以一手操办,绝不让你花上半分钱。你忘啦,我们教中还有多少产业?你包里的那些东西,我都看过,要说最值钱的,也就是那一把铃首七星宝刀,那可是好东西,我劝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我头一次听说铃首七星宝刀,便来了兴趣,让五爷拿出来观赏。

    赵五爷很不情愿,生怕我们抢了似的,他犹犹豫豫找出刀子,递到我手里。

    我一拿着那刀子,就感到一股令人生畏的寒意,眼睛也被刀锋上的亮光闪了一下。

    这一把刀子上镶嵌着七颗钻石,呈北斗形状。别的倒也罢了,最奇特的是,刀柄非常独特,就像一个铃铛,握上去很不顺手。

    “大明王,这宝刀的年份顶多几百年,不算太久远。但因为造型独特,便增值不少。”李神棍解释道,“老夫记得,曾经在一座战国时期的墓穴里头,出土过一把铃首铜刀,那是西周时期的古物,价值连城。这铃首刀子,全中国也没有几把,所以五爷手中的宝刀,少说也值个几十万。”

    老烟枪将刀子拿过去,随手砍到火塘旁的一根木柴上,那木柴应声而断,众人愈发惊奇赞叹了。

    “五爷,你卖了它,就是暴殄天物了!”老烟枪坏笑道,“没有老子,你也得不到这把刀子,我就收下啦。”

    赵五爷急忙抢过去,嚷道:“日他仙人板板,无产阶级革命战士不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老子不卖了,留着当传家宝,你又不是我儿子,给你做啥子!”

    众人商议已定,恰好晚宴开始了,沙马老大爷亲自带着几个年高望重的村民来迎接我们入席。

    才出了门,就见村民们夹道鼓掌,每个人手中都抱着酒坛子。我们就这样一路喝了过去,还未走到广场上,就有些醉意阑珊了。

    广场上摆起了流水席,香喷喷的肉汤咕嘟嘟在大铁锅里沸腾,广场中央已经点燃了一大堆篝火。我们也不推辞,纷纷入席坐下,一时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吃得差不多了,村民们都站起来,一同朝着阿央敬酒。

    阿央脸上红通通的,她举着一碗酒走到篝火旁,明艳动人至极。

    阿央喝干碗里的酒,大声说道:“乡亲们,多亏了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我们无量山地区的三大祸害,都被除掉啦,从此可以安生过日子了!今晚,就让我们用歌声舞蹈,来祝福我们的恩人们!”

    话音刚落,村民们欢呼着奔了过去,围成一圈,开始载歌载舞。

    我们先前就参加过这样的舞会,对于村民们跳的舞蹈,也有些熟悉了,便也都参与进去,手挽着手欢快地舞蹈起来。

    宴会不到天亮不会结束,我们尽情地歌唱舞蹈,喝下去的酒水不计其数,连日来笼在心头的各种不快和阴霾,都一扫而空。

    舞会热烈的浪潮不断高涨,人们如痴如狂,完全忘却了现实世界,沉浸到狂欢之中。

    我一手拉着方诗雅,一手拉着小张,不停地围着篝火旋转跳跃,渐渐有种飘飘欲仙之感。方诗雅身上的幽香不时钻进我的鼻孔里,让我心里发毛发痒。

    这几日正是月圆之日,皓月当空,人们在明月之下歌舞痛饮,世界一片祥和。我永远记得这一天,生命中很少有如此酣畅淋漓的欢乐,要是人世间永远如此,那该多好啊!

    到了后半夜,村民们唱起香堂调,跳起跳菜舞,气氛终于到了最**的时候。

    有许多人支撑不住,渐渐退出了人群。阿央也退了出去,她找到我和方诗雅,大声说道:“你们俩跟我来,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我和方诗雅有些惊疑,不知阿央有何话说?我们退出人群,走到阿央身旁,她却转身走都一张木桌前,抱起一个酒坛子,拿着一些食物,说道:“跟我来!”

    我们三人晃晃悠悠穿过广场,一路曲曲折折走进村中,而后在一座有些破旧的房屋前停了下来。

    “这就我家啦!”阿央一边开门,一边笑着说,“广场上人多嘈杂,我只是想将你们带过来,三个人清清静静说一会儿话。我就要离开家乡了,总该回来看一眼吧?”

    原来她是如此打算,我和方诗雅自然乐意陪她聊上一阵。房门打开,里面黑漆漆一片,一股冷风吹了过来,犹如进入了冰窖了头。

    走进屋中,一大股浓烈的草药味飘荡着,这倒也附和毕摩身份。

    阿央摸索着点上煤油灯,屋子里稍稍亮堂起来。屋里陈设非常简陋,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只有墙角边洒落着一些干枯了的草药。

    我知道阿央和她父亲要想赚大钱,其实挺容易,但屋中的情形告诉我,他们不是爱财之人。如此一想,我更加钦佩起毕摩来。

    “你们随便坐吧!”阿央拖过来两个木凳,见上面有许多灰尘,急忙用衣袖擦去,对着我们歉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