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烟枪一声令下,我们难敢怠慢,一阵风似的追了出去。这一回,五爷、黑子还有我都分别背着一个人,我们见老烟枪已经奔出很远,便不顾沉重地疯跑起来。

    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老烟枪这般着急,一定是看见孟老头了。而孟老头的出现,就意味着这个洞穴中还有别的路径,只要就跟着他,我们就能从此处脱困!

    我背着小张落在最后面,一只手搂住小张,一只手举着手电,不免跑得跌跌撞撞。方诗雅和露西便争抢着夺过手电,在后面帮我照明。

    我们三人这样一耽搁,就落在后面不少。我抬起头来,没有看见孟老头的人影,心里一急,不免加快了步伐。

    不想前面的人都停了下来,我大声问道:“怎么了?孟老头人呢?”

    “真他妈见鬼了,有跟丢啦!”老烟枪自责不已地说,“老子干了这么多年的侦察工作,偏偏总被这老小子耍得团团转,真是给革命事业抹黑了。”

    我顿时就泄了气,刚燃起的希望就像气泡一样,噗的一下就破灭了,任谁都会感到灰心丧气的。

    我们身前矗立着几座汉白玉塑像,大多都是仙禽灵兽,其中还有一头难得一见的麒麟。但无奈至极,我们哪有心思欣赏这些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赵五爷自作主张地说道:“要老子说,咱们也算救出胡杨树和李神棍了,目的已经达到,不如就此打道回府!临走前带上一些玉像,也不枉此行喽。”

    还别说,五爷这一番话倒让我们心思活动起来,他说的也对,我们之所以从祭坛上来到此地,不就是为了解救胡杨树吗?

    如今不但救了胡杨树,竟然连李神棍也找到了,收获已经很大了,就算现在返折回去,也没什么遗憾了。

    莫说别人,就连老烟枪也动了心,他点燃一支香烟说道:“老子头一次认为五爷说得对,只是万一碰上龅牙,还真难办,得想个完全的办法。”

    “狗日嘞,五爷我向来英明神武,你少他妈挤兑老子!”赵五爷嘴上咒骂着老烟枪,脸上却堆满了得意的笑容,“我们人手这么多,先找一个角落暗中埋伏起来,等龅牙他们来了,一拥而上,保管他们束手就擒。说好了,到时候龅牙就交给老子,老子非得把他那一嘴丑陋的牙齿拔光不可!”

    赵五爷越说越得意,到最后,仿佛已然制服住了龅牙等人一般。

    “这倒是个好法子!五爷,你老人家愈发厉害了。”老烟枪嘿嘿笑着,语气里充满了调侃。

    方诗雅却冷声提醒我们道:“你们知道怎么从下面开启眼球吗?”

    她这一句就像当头一棒,一下就让我们从忘乎所以的激动中平静下来。是啊,我们在祭坛上开启了眼球,也是误打误撞,从下面该如何着手呢?

    “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我们没能降服龅牙他们,反而落在他们手里,又该怎么办?”方诗雅语气愈发冰冷,冷得我们不寒而栗。

    老烟枪情绪复杂地感叹道:“哎,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诗雅妹子说的才是正理,我怎么越来越糊涂了?伟大领袖教导我们,不打无把握之仗,我们实在冒不起任何风险。我刚才头脑发热说过的话,现在收回作废!”

    赵五爷一听就不干了,他好不容易逮住老烟枪话柄,一叠声骂道:“龟儿子,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收得回去?日他仙人板板,你干个屁的革命,迟早要投敌叛变当汉奸!”

    “只要对革命事业是好的,我就绝对支持!”老烟枪的思想境界要比五爷高得多,“我不能拿着同志们的性命去冒险,该承认错误的时候,就要勇于认错,这不丢脸。”

    我生怕五爷还会无休止地纠缠下去,立刻打断他们说道:“为今之计,只有找出孟老头消失的原因,才能摆脱我们的困境。”

    老烟枪摸着络腮胡回忆了一会儿,指着那一座麒麟雕像说:“我记得最后看见孟老头的时候,他躲到麒麟后面去了,莫非哪里藏着什么机关暗道?”

    方诗雅朝我点点头,示意我跟她过去察看一番。我将小张交给老烟枪,便跟着方诗雅走到麒麟后面,仔仔细细地打望起来。

    这玉石麒麟后面离岩壁约有两三米,地面上空空荡荡,看不出任何异样。

    赵五爷仍旧没有释怀,还惦记着自己的计划,不给我们多少时间就嚷道:“看出个锤子没得?孟老头是个巫师,难道你们的记性被狗吃啦?日他仙人板板,老子已经给你们指出了一条明路,偏偏不走……”

    他犹自说个不停,我回身瞪了他一眼,却听到身后“咔擦”一响。待转身看过去,就见麒麟雕像挪动了位置,恰好露出一个洞口来。

    方诗雅解释道:“麒麟肚子下面有一道玉环,原来就是开启洞口的机关,孟老头肯定从这里逃走的。”

    除了敬佩方诗雅的细心冷静之外,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冲着她竖起大拇指,而后急忙招呼其他人过来。

    众人随即都称赞起方诗雅来,黑子催促道:“既然找到了出路,那就赶快下去吧!”

    “不急,再等一会儿!”方诗雅拦住黑子,却将刑天从手臂上取下来,将它放进了洞中。

    我更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方诗雅的心思果然缜密,她之所以先让刑天下去,一来是为了防止孟老头暗中偷袭,二来则为了探路。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刑天没有爬回洞口来,方诗雅舒了一口气说:“好了,可以下去了,大家都小心一些!”

    众人便鱼贯而入,因为带着三个昏昏沉沉的人,所以费了不少力气才下到洞中。

    在我要爬下去的时候,老烟枪开玩笑地说:“巾帼不让须眉啊,白帆同志,你可要好好把喔啊,这样的女人旺夫!”

    老烟枪下来时拉动玉环,麒麟恢复了原位,将洞口遮掩住了。

    我们身处狭窄的洞中,洞里的气味非常难闻,好像弥漫着一股粪便的味道。我们吸了吸鼻子,感到非常不解,这深洞中怎么会有粪便味呢?

    赵五爷更是咒天骂地,抱怨个不停:“格老子哟,钻洞钻洞,老子又不是耗子!老子算是看出来了,我们这些人上辈子就是土拔鼠,走到哪里都跟洞穴有缘!”

    众人哑然失笑,只是五爷说得也对,倘若再这样走下去,我们指不定要深入地心去了。

    方诗雅撮口召唤回刑天,她与刑天交流一番,对我们说道:“前面没什么危险,放心往前走吧。”

    我们稍稍放宽了心,刑天向来靠谱,有它在前面探路,确实比较令人放心。

    一路往前走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窄洞中的粪便味更加浓厚了。渐渐地,地上开始出现了一层干黄的颗粒状的粪便,再继续往前,粪便竟然堆积得非常深厚了。

    在粪便上有一串清晰的脚印,很显然,那肯定就是孟老头留下来的。只要循着脚印追寻过去,一定能揪出孟老头的。

    想到这里,我反倒有些感谢起地上的粪便来,顿时觉得它们也没那么臭了。

    踏着粪便又往前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洞穴慢慢变得宽阔起来。先前仅能容一人通过,现在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也能够转身了。

    “白先生,我们这是要走到哪里去啊?”露西凑到我身旁,对我嫣然一笑。

    我心有所动,就问她道:“露西小姐,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你还能坚持吗?”

    露西还没回答我,赵五爷就叫了起来:“瓜娃子,老子警告你,不要跟我婆娘说话,要不然老子会翻脸不认人嘞!”

    正说着,洞穴来到了尽头,前方现出一大个漫无边际的深坑横亘在我们面前。幸亏有刑天带路,方诗雅一看不对头,就急忙出言提醒,我们才没失足跌落下去。

    看着这个深坑,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武当山中的那一个大坑来。但武当山中的大坑好歹用鬼面蛛的蛛丝架起一座无生桥,可眼前这一个深坑光秃秃别无它物,怎么能过得去呢?

    正当我们一筹莫展之时,突然从坑中呼啦啦飞起许多庞大的鸟儿来。那些鸟儿巨大无比,就像庄子《逍遥游》中描述的鲲鹏一般,翅膀犹如垂云。

    而且这些鸟儿浑身羽毛一片青黑色,一丝杂毛都没有。它们的叫声非常清亮,让我想起了一句诗,“鹤鸣于九皋之上”。

    我们被这些鸟儿更震慑住了,却听老烟枪惊奇无比地叫道:“妈呀,这些鸟儿竟然有三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