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和我正在土丘上观赏风景,不想却意外地发现西边一座土丘上趴着一个人,而仔细观看之下,却发现那人与死去多日的小刀很相像。

    老烟枪等人本来在营地悠闲自在地喝着热汤,听到我们大呼小叫,也得奔了过来。

    待听到五爷一惊一乍地叙述后,老烟枪惊得眼珠都快掉了出来,他生怕五爷开玩笑,转而问我道:“白帆同志,五爷说的是真是假?”

    “那边土丘上确实趴着一个人,但究竟是不是小刀,我可不敢确定!”我回答完老烟枪,转过头来,却见土丘上那人没了踪影。

    黑子指着土丘喊道:“小刀跑了,五爷,我们怎么办?”

    赵五爷咬牙骂道:“日他仙人板板,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追过去啦!”

    说着,五爷和黑子哗啦啦滑到地面上,招呼着手下就要往西边追过去。

    胡杨树一把拽住五爷,高声反对道:“我已经说过了,这岩林里岔道很多,只有一条路能走出去,懂了吧?你们要是不听我劝,我现在就收拾东西走人,懂了吧?”

    “懂个锤子,那是我兄弟!老子的兄弟死了又复活,我不去找他,还怎么当大哥?”赵五爷唾沫横飞,显露出黑道人物的嘴脸。

    眼见着他俩人又要顶撞起来,我和老烟枪一人拉住一个,将他们推搡着分开了。

    老烟枪分别冲着五爷和胡杨树作揖道:“两位大哥,两位同志,你们别吵了,遇到事情不是靠争吵就能解决的。马先生,我知道你没有骗人,岩林中地势复杂,确实不能贸然深入。但五爷也有道理,小刀跟随他那么多年,情同手足,不得不管哪!要是换做你遇见了突发状况,我们也会奋不顾身出手相救的。”

    胡杨树张张嘴巴,嗫嗫嚅嚅地说道:“这一片岩林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恐怖,以前经常有人死在里面。行走沙漠的人有一句话,魔鬼不来招惹你,你就别去招惹他。”

    胡杨树虽然这么说,但反对的态度和语气已经软了下来,似乎默许五爷他们的行动了。

    赵五爷气消了一大半,一半道歉一半保证地说:“这样吧,我带着黑子找过去,其他人留在这里等我们。一个小时以后,不管结果是啥子,老子一定回来,绝不耽误片刻。”

    老烟枪沉吟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吩咐众人道:“岩林中歧路众多,我陪着五爷和黑子一同过去,一路上会留下标记,小张一看便知。我们约定一个小时,如果超过时间没回来,你们千万不要来找我们,天一亮就离开这里,一切行动听从马先生和白帆同志的安排。”

    “狗日嘞,你就不能把事情往好处想?不说了,搞得跟生离死别一眼,走吧!”赵五爷抓起步枪,带头走出了空地。

    我捡起一个背包递给老烟枪,让他一定要做好标记,如果情况不对头,立即就撤回来,或者开枪示警。

    接下来就是一场漫长的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而后是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流逝着。

    我们这些留守的人一开始还能谈笑风生,渐渐地瞌睡上头,只剩下我和小张还守在火堆旁。

    到了最后,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老烟枪等人还未回来,我和小张急出了一头汗水。

    我爬上土丘观望一阵,又悻悻然回到地面,就这样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很多次,太阳升得老高,老烟枪他们还是音信全无。

    小张按耐不住了,走过去叫醒胡杨树,把情况一说,问他到底该怎么办?

    胡杨树一声长叹:“能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要离开这里,我倒是找得到路,但就是不要来问我怎么办,懂了吧?”

    胡杨树很是无奈和光火,大概在他心目中,我们这些人就是不断给他制造麻烦的。

    小张看向我,跺脚说道:“帆哥,不能再等啦,咱们得赶快派人去找连长他们!”

    小张跟老烟枪情同父子,他内心的焦急不安,我非常理解。

    但出于谨慎的考虑,我还是不赞同立即行动寻人,往最坏处想,老烟枪等人搞不定的事情,我们这些人也根本没有把握。

    我们的说话声惊醒了其他人,他们揉着眼睛打着呵欠站起来,发现老烟枪等人还未回来,不由得傻愣住了。

    老烟枪和五爷同时不在场,立时就显出了人心不齐的一面。众人争吵不休,有主张快速寻人的,有主张谨慎行事的,大家吵得不可开交面红耳赤。

    我和胡杨树谁也镇不住场面,李神棍自恃年长,居中调停,可惜他一路上没显露出什么特别的本事来,五爷那几个手下就没把他当一回事。

    “别吵啦,一群大老爷们没个主见,害不害臊?”

    随着一声断喝,争吵的众人一下闭了嘴,循声看去,见方诗雅捏着拳头,涨红了脸皮,对我们怒目而视。

    我们谁也没想到她这样一个文静的女子会狂吼起来,因而都被震住了,呆呆地看着她。

    方诗雅杏目转动,一字一顿地说道:“都沉住气,耐心等到午时,那时候再做行动不迟!”

    我们这些大老爷们都感到惭愧不已,关键时刻竟比不上一个女子,因而都乖乖地坐了下去,胡乱吃些干粮。

    时间漫长无比,却又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正午时分,赵五爷那几个手下霍然站起来,拔腿就要往岩林深处走去。

    我拦住他们,不容置疑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担心五爷的安危,但你们不识路,也辨别不出老烟枪作下的标记,这样去无非就是瞎子走夜路。你们出两个人,跟着我和小张一起行动,其他人留在这里!”

    他们商量一阵,便一致决定让浪哥、祥仔跟我们行动。

    我让参与行动的人都带上水壶和一份干粮,同时检查一下枪支弹药。方诗雅将指南手表递给我,叮嘱道:“沿着烟枪大哥的标记走,一旦发现标记中断了,立即回头!”

    胡杨树则朝着天上拜了一拜,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在手心上画了一阵,说是有驱邪避魔的作用。

    我们离开宿营地之后,追寻着五爷他们留在地上的足迹,一路飞快地走着。不一会儿,小张便发现了老烟枪留下的第一个标记,原来是一颗五角星。

    小张盯着五角星看了几秒,指着一旁说:“往这边走!”

    浪哥迟疑地问道:“小兄弟,你确定?我看着五角星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你怎么看得出来往哪里走嘛?”

    “这是我们部队上的暗号,你们看,五角星最下面的两只尖角朝向什么地方,便说明连长他们走的方向,错不了!”小张解释道。

    我听他语气坚定,胸有成竹,当下带头走了。

    越往前走,土丘越来越密集,而且越来越高大。我们几个人就像在峡谷中行走一样,天空显得很高远,眼前空间却非常逼仄。

    一连找到十多个标记,我们放松下来,这些标记刻得很清晰,说明不是仓促之间留下来的,这就意味着老烟枪他们当时很从容,也就表明他们没有遇到突发状况。

    浪哥和祥仔开始有说有笑,不像先前那般紧张了。我也倾向于认为,老烟枪等人没有大碍,兴许是还没抓住小刀,因而一路追了下去。

    正走着,小张又看见了一个五角星,蹲下去辨别方向,却叫道:“咦,这五角星没有画完……”

    我心头一紧,慌忙凑过去一看,果然见那五角星缺了一个角,不觉得惶惑起来。

    就在这时候,只听得祥仔喊道:“浪哥,浪哥,你看那是谁?”

    我们直起身子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见一座土丘前站着一个浑身尘土的人。浪哥尖叫道:“小刀,你狗日嘞怎么在这里?”

    不错,那个浑身尘土的人确实就是小刀!

    我虽然与小刀不熟,但他被血狼咬死的那一晚,我仔细观察过他的面容,因而对他的长相记忆犹新。

    小刀默默无语地看着我们,脸色无比惨白,一丝血色都没有,就像透明的纸张一般。他嘴唇青紫,眼角、嘴角、鼻孔里都挂着血迹!

    小刀站在阴暗之处,冷冷地看着我们。他目光呆滞,面无表情,仿佛幽灵一般地看着我们。

    看着小刀这副模样,我们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开。浪哥硬着头皮又跳又叫地说:“狗日嘞,你龟儿子到底怎么了?你是人是鬼啊?”

    小刀忽而直起脖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眼睛里充满了怨气。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与此同时,忽而想到一个极为吓人的细节,战战兢兢询问小张他们:“你们记不记得,小刀的眼睛被挖走了?”

    我此言一出,其余三人随即醒悟过来,大张着嘴巴看着我,而后又急急回头去看小刀。

    我们都记得很清楚,小刀死时,他的两个眼珠都被挖走了,只剩下空洞洞血淋淋的眼眶。可谁能想到,他现在的眼眶里,会赫然嵌着眼球呢?

    这该作何解释?小刀不但死而复生,而且还找回了自己的眼珠子,世界上哪里会有这样的怪事呢?难道此人并不是小刀?

    “浪哥,他不是小刀,他绝对不是小刀!”祥仔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