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突然被打开了,隔壁房间的小念醒来后,立即跑到这间房,看到夏早早卧在床上快速地织毛线衣……

    她的手法很快,因为这3年来她在英国也经常织毛衣给小念穿,练得很好了。

    她织得很认真,连小念出现了也不知道。

    “妈妈……”她的手突然被一只小脑袋拱了拱。

    夏早早回过神,看到小念睁大着宝石眼,水汪汪地看着她。

    “大魔王……”小念指了指夏早早头上的伤,“是他打你了?”

    “不是。”

    “你为什么要帮他说话?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要给他打毛线衣!”小念生气地就抓着毛线球要扯断。

    “小念,别碰!别碰!”

    夏早早着急地伸手去抢,动作太大,把小念推到了地上。

    夏早早跌跌撞撞下床,把在地上滚开的毛线捡起来,快速地卷着,生怕打了结。

    换做平时,她一定是第一时间扶起小念的。

    小念呆呆地坐在地上:“小念还不如一团毛线么?”

    夏早早的手指僵凝了下,看着他:“这件毛线衣,对我来说……很重要。”

    “比小念还重要?”

    “这怎么能比?不一样的……你是人。”

    “为什么?”小念不解地问,“为什么有那么重要?”

    他第一次见到王妃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

    “因为……这是我欠你爸爸的。”

    “他那么凶……他对你那样坏……”

    “你不会懂,等你以后长大就知道了。”夏早早的眼圈是湿的。

    “王妃,不哭……”小念伸手抱住她,眼圈也发红了,“小念不捣乱,小念会乖!”

    “……”

    “小念会帮你赶跑所有的坏人!”小念很心疼夏早早头上的伤。

    夏早早平静地垂下眼睫,一大颗的泪水悄无声息掉下去。

    但是她不能哭,她是一个母亲。

    可是小念感受到了她的眼泪:“王妃,”

    “没有。”

    “伤口很疼?”

    “不疼……”

    “小念好心疼,真的好心疼!”

    小念脆生生的嗓音用着叠词,表示自己的心很痛。夏早早听在耳里,像两把刀割着她。她的心何尝不痛?

    ……

    那天,夏早早什么也不做,打了一整天的毛线衣。

    她的手时不时痉挛,发抖,她克制着,生怕这件毛衣又会是半成品……

    中午吃了小念做的面条,晚上也是小念下的速冻饺子。

    小念吹凉了,一个个喂她。

    夏早早趁机休息着手,旋转着手关节,怎么办,她还打了五分之一不到,距离圣诞节只有半个月,她要怎么完成?

    实在不行,就只能先打一件背心,袖子以后再说……

    “妈妈,小念下的饺子,香不香?”

    “嗯,香,小念很厉害,很会照顾自己。”夏早早欣慰地活络着手,“就算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能照顾好自己。”

    小念立即敏感地看着她:“王妃要去哪?”

    夏早早目光游移,淡淡地一笑:“我是说如果。我当然不会离开。”

    “不要想七想八,饺子已经等不及被你吃掉了。”小念小大人地训斥着,又舀起一个饺子吹凉。

    夏早早轻声一笑,忽然想到什么重要问题:“小念想要什么圣诞礼物?”

    “毛衣!”

    “不行,没时间了。”

    “为什么?”小念鼓起嘴,仿佛在怨念地说“为什么老男人可以有”?

    夏早早皱起眉:“只还有半个月时间,我只能打一件。”

    “小念又不着急,圣诞不行可以春节……妈妈说新年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那小念以后只过春节,不过圣诞节了。”

    春节,她还能等到那个时候吗……万一她到时候……

    夏早早目光黯淡,她是属于什么事都会做好最坏打算的人。

    怕噩耗突然来了,她会猝不及防,什么都没有安排好。

    “春节还早,我现在是问你圣诞礼物……妈妈一定要送的。否则,我会很遗憾。”

    “……”

    “你不想让我带着遗憾吧?”

    “不想。”

    “那就好好想想……”夏早早恨不得把小念所有的衣服都买齐,看着他一步步成长。

    想每天接送他上幼儿园,小学,初高中,大学……

    谈女朋友,结婚,生孩子,帮他们带孩子。

    夏早早越想越远,嘴角的笑容就越落寞。

    晚上,夏早早哄小念入睡后,偷偷拿出毛线衣,挑灯夜战。

    不知道是打了太久手太疲惫了,她的手总是控制不住地颤抖。

    好在夏早早主要是靠右手在打……

    天渐渐亮了,她的肩膀酸痛,可是完成的部分还是很少。

    小念呼吸均匀地睡在她身边,天使般的小脸蛋仰着。

    夏早早的肩膀实在酸痛得举步维艰,放下毛线衣下床走走,活动着肩骨。

    穿着棉布格子拖鞋,一路敲捶着肩膀下了楼,走进厨房。

    昨天一天都没让小念吃好,今天想做丰盛的一餐。

    右手拉开冰箱,左手去拿牛奶。

    手又短暂性失灵,没有抓稳……

    牛奶盒掉到地上。

    ……

    一大早,烈风就接到夏早早打来的电话,他看到来电显示,惊喜地接起手机:

    “戴安娜小姐?”

    厨房上正在切菜的高大身影僵凝。

    紧接着,将萝卜片迅速咔擦咔擦地切成碎丝。

    夏早早迟疑地问道:“这么早给你电话,没有吵醒你吧?”

    “没有没有……”他陪着秦熠一夜没睡,谈何吵醒。

    “不会一夜没睡?”夏早早猜到了:“他为难你了?”

    “不,是我甘愿陪着少爷的。”烈风尽量扬起声调,“你是不是想好了,要跟我们少爷说点什么?”

    切菜的修长手指停顿。

    夏早早轻声说:“不是,我是找你的。”

    “什么事?”

    “你能不能安排两个佣人过来,负责这边的三餐和卫生,我最近有些累…恐怕干不了家务。”

    “是这样?可当初不是你说不需要佣人……”

    夏早早当时想跟小念过母子生活,而且不想佣人成为秦熠的监视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像主人报备。

    可是谁想到……

    夏早早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手,现在是左手,很快就要右手……

    然后是双腿,胳膊,身体?

    夏早早无法预料毒性蔓延后,她的身体会怎么样。

    “现在改变主意,有问题吗?”

    “没有,我立刻就帮你安排。”

    切菜声又响起来,这次是土豆丝,咚咚咚,擦擦擦,切得又响又快。

    “戴安娜小姐还有别的事么?”

    “没有了……”夏早早就要挂电话,蓦然响起什么,“等等。”

    “请说。”

    “他……”夏早早硬着头皮问,“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