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场谜。

    搞不清来路,摸不透去向,总让人抓狂。

    越是想如何,却是难如意。

    腻歪快活没两天,不期而遇的意外,就找上门来,扰乱了他们舒适的节奏。

    这天下午刚上班,柯笑如常而坐,电话线上昏昏欲睡,东扯西扯净跟客户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正当此时,侧旁不远处,惠敏猛地挣开屁股下的椅子,抓着手机蹿起身来,满脸惊愕道:“啥?知道了,马上到!”话音未落,只见她抹身就往外跑,动静之大,想不令人注意都难。

    柯笑顿时哆嗦回神,转过头来满脸问号,搞不清楚惠敏为啥这么激动。懵惑的眼神下意识地看向张靓,只见她耸肩摊手,同样诧异不已。

    “丫头,干啥去?”纯姐撇着身子探头道。

    “啊——”

    惠敏急切间只顾闷头跑,心慌意乱中根本没注意前方,没等回答纯姐的询问,就扎猛子似的跟辉哥撞了个满怀,猝不及防下,辉哥被那巨大的冲击力,撞得蹬蹬后退,后脑勺不自觉地跟门框,来了次亲密的碰触。

    “我说,着急忙慌的不看路啊!”

    辉哥揉着脑勺,捂着胸口,瞅着惠敏没好气地埋怨起来。

    “辉哥,对不起,我真的有急事,改天再跟你解释!”

    惠敏手忙脚乱地丢下句话,捡起手机就跑了,完全置辉哥于不顾。

    “没事吧?”纯姐腾地起身,赶紧去查看辉哥的情况,眼见惠敏马上消失在拐角,匆忙抬头追问道:“哎,你干吗去?”

    “磕了下,没啥事。”所幸辉哥无大碍,冲纯姐晃了下手,表示自己没事,然后对她这种肇事逃逸的行为,很是蛋疼地问道:“她这又怎么了?”

    不怪他这般口气,实在是惠敏与柯笑两人的战绩太过辉煌,每次捅娄子都要他们擦屁股,平时没少跟着受累。现在只要他们稍微有些动静,都不禁提心吊胆起来,生怕他们再攀高峰,惹出什么人神共愤的祸端来。

    “谁知道呢!”纯姐心神疲惫、无奈叹气,实在不想掺和,却不得不操心地吐槽道:“隔几天不发次疯,就浑身不舒坦。”说着朝柯笑这里走过来。

    “小子,你家那妮儿又咋地了?这上班期间不打招呼就溜号,让我怎么跟领导交代!”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众目睽睽,惠敏这般肆无忌惮地做法,实在让她有些难办。

    “不知道啊!”柯笑全程问号脸,眼瞅着纯姐一副‘你逗我’的表情, 他不禁觉得冤得慌,“刚才我跟客户聊得正起劲儿,没发现什么异常,光瞅见她接了个电话,起身就跑了出去,啥也没跟我说啊!”

    “我怎么那么不信啊!不是你惹得她?”纯姐抱着膀子,满脸怀疑的态度,毫不掩饰自己的不信任。

    “我哪敢啊!”为了自证清白,柯笑都不掩饰自身的怂劲了。

    “那你还不赶紧问问咋了!”惠敏逃逸,那就只能他来背锅,纯姐毫不客气地将所有怨气,全都撒在他头上了。没好气地剜了他两眼,指派他前去打听,以给她满意的结果。

    惠敏如此惊慌的跑掉,柯笑也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索性趁此机会,拿着手机去了外面走廊,拨了视频电话过去。

    “嘟...嘟...嘟...”

    忙音过后,无人应答,这让他多少有些担心起来。

    “呜,别来烦我,有啥事以后再说!”

    不等他再次拨打,惠敏的语音消息便发了过来,口吻焦躁,明显处于情绪爆发的边缘。

    “纯姐让我问下,你怎么突然走了?”柯笑很聪明,没有在她情绪不稳定的时候,跟她斤斤计较,而是巧妙地利用纯姐作掩护,来获取他想要的答案。不仅极大的规避了点炮儿的危险,而且成功概率也会比较高。

    “呜,都说了,别烦我!能不能让我静静?知不知道我姥姥被推进重症监护室了?你除了会缠着我,还能做什么?”

    面对生老病死,谁也做不到云淡风轻。

    尤其如惠敏这般年纪的姑娘,但凡遇到亲人病重,处于弥留之际,或将不久与人世等情况,其内心深处的无助感,以及对死亡的恐惧感,将会成几何倍数的增叠。稍有不慎,极容易导致情绪崩溃走向极端。

    要么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要么变得神经兮兮的,整日乱发脾气,严重的甚至产生暴力倾向。

    对比起来,惠敏这会儿焦躁不安的状态,实属小儿科。不过要是柯笑敢反驳两句,那就另当别论了!

    幸好他还没那么蠢。

    固然被她嫌弃没用,但稍微换位思考下,也能够理解,犯不着在这时候争长论短。即便最后赢了,又有什么好处呢?

    “那我去帮你请假!”

    脑筋急转间,火速转移话题,避免进一步刺激伤害到她,然后也不等她回复,揣起手机进了职场。

    出租车朝医院疾驰,惠敏攥着手不停念叨,期望姥姥能够挺过这场劫难,手机看都没看。

    “怎么样?问清楚了没?”纯姐绕着工位踱步,瞧见他进来,偏头问道。

    “问清楚了。”柯笑快速走过来,尽量压低声音道:“她姥姥病重,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看情况可能挺不住了,她现在正乘车往那儿赶,估计这几天来不了。”

    他尽量捡重点的说,大致意思纯姐已然明了。

    “好,我知道了。没你什么事了,回去老实工作!”纯姐点头示意,随即不耐烦地打发他滚蛋,明显觉着他碍眼。

    惨被嫌弃的柯笑,啥也不能说,只能捏着鼻子自认倒霉。心有牵挂地瞅了眼她的空位,摇头叹气的坐了回去,挂起耳机埋首工作。

    最受人尊敬的是白衣天使,最赚钱的地方是十字大楼。集中了善与恶,美与丑等生而为人,最本真观念的地方,进一步未必是天堂,退一步肯定是地狱,往复从来的是人生。

    重症监护室前,惠敏透过狭小的窗口,望着躺在床上,那个浑身插满管子,两鬓斑白的老人,第一次体会到时间的无情与生命的脆弱。

    犹记得上学时每逢假期,姥姥总是提前来到家里,乐呵呵的做好满桌子美味儿,等着她回来动筷儿,听她甜甜的叫声姥姥,然后悄摸的拿出准备好的零花钱,塞进她的书包里。

    每当老爸老妈生气的时候,她就躲进姥姥家,不仅有吃有喝,而且还能躲避惩罚。等她从学校毕业开始工作,就不像原来似的围着她转了,只记得偶尔去看她的时候,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时光不经意被偷走,惠敏怎么也没有想到,曾经和蔼可亲的姥姥,何时已经变得如此孱弱,躺在病床上动也不动,削瘦如枯木,一阵风便能折断。

    “妈,姥姥啥时候能醒过来?”

    走廊椅子处,惠爸愁眉不展来回踱步,抓狂的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叼进嘴里,“啪嗒”打响火机,凑近刚想点燃嘬上两口,却又想到这是医院,很是烦躁地熄了火。

    “你别晃了行不行?”

    惠妈双眼通红,攥着惠敏的手,掌心里全是汗。厉声喝断惠爸后,轻拍着她的手柔声安慰道:“不怕,你姥姥肯定不会有事的。”

    “嗯”她重重的点着头,抱着老妈的胳膊,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既是寻求心理上的慰藉,亦是母女间最温情的关怀。

    “请问病人家属在吗?”

    监护室的门突然打开,身着白大褂,挂着胸牌,口罩遮蔽严实的医生,翁声发问道。

    “医生,我妈她怎么样啦?”

    外头等待的惠妈,心急如焚,瞅见有医生露头,立马坐不住了,三两步跑上前去,一把攥住医生的手,急切的问道。

    惠爸跟惠敏俩人也急忙凑过来,眼巴巴的望着医生,希望他能够带来好消息。

    “你们先不要着急,请放心,我们会尽最大努力进行抢救。不过考虑到患者年纪比较大了,治疗方案选择上遇到了障碍,不保证能百分之百成功,所以需要事先征求下你们的意见。”

    事态比较紧急,医生也是斟酌着开口,争取尽快跟他们达成一致,以避免耽误治疗。

    “呃…我们懂,您请说。”

    当医生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其实已经预兆着什么,只不过大家都不愿意相信而已。惠妈努了努嘴,沉浸在悲伤当中不能开口,而惠敏低声欲泣,显然也不是能做主的人,那就只能惠爸来做决定。

    “是这样的,患者现在急需……”

    “赵主任,不好了,患者心跳骤停,您……”

    没等医生说完治疗方案,病房内的情况急转直下,已经达到了危及生命的程度。来不及过多沟通,赵主任便已经冲进了病房内。

    惠妈惊闻噩耗,顿觉头晕眼花,晃晃悠悠就想倒下,得亏惠敏及时搀扶,才不至于再倒下被照顾。

    “妈,您没事吧?要振作起来,姥姥肯定会没事的。”她赶紧扶着老妈坐下,满脸关切地安慰起来,仿佛刹那间懂事了不少。

    惠妈悲痛欲绝,靠在椅子上,眼泪哗哗的往下流,低声泣诉中显得格外柔弱。

    旁边惠爸瞅着母女俩,抱在一起哭哭啼啼,有心劝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他心里也不好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