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器分三个步骤:控火、淬炼和锤炼。当进行到锤炼步骤时,炼器师需要使用自己的锻锤,对淬炼而成的器胚进行一定次数的敲打。当敲打完成之后,将器胚浸入水中,等到器胚的温度降低下来,就会自然而然地生成最终的武器。届时是成是败,皆看炼制出来的武器品质如何。

    花辞树手上这柄铁锤,就是市面上十分常见的锻锤了,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说是铁锤,但它可不是单纯由铁锻造而成的,各式各样奇特的材料掺杂其中,导致它的硬度与耐热性格外惊人。只不过大家都喊这玩意儿叫作“铁锤”,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约定俗成的称呼了。

    花辞树曾经在府中的一号炼器房中看到过钟的神木锤,那柄锻锤的惊人品质与奇异特性,让花辞树垂涎欲滴。

    但是那神木锤终归是师父的锻锤,花辞树再怎么羡慕,也只能将这个念头在心里头摁灭。

    紧紧握住铁锤,花辞树抖了抖自己的肩膀与手臂,让身体适当地松弛下来。过于紧绷的身体非但不利于发力,反而还容易在发力的过程受伤。若是奋力挥锤的时候手部抽筋,届时往自己身上狠狠锤击一下都是很可能会发生的事故。

    待到身上传来充沛的力量感时,花辞树深吸一口气,挥动着铁锤向器胚猛然砸了一下。

    哐当铁锤击打在器胚上,迸发出剧烈的火花。而观看着这一幕的千百群众,都不由咽了咽唾沫,满眼的期待与紧张。

    在击打在器胚上的那一刻,花辞树深呼出一口气,随后重新将铁锤抬起来,深吸一口气之后,用全身的力气向器胚砸去。

    锤炼这一过程可不是憋着气进行的。但凡是经验充足的炼器师,都会将这一阶段视作有氧运动,如此才能够持久而稳定地进行锤击。

    哐当哐当的声音不绝于耳,火花四溅之下,花辞树的双目中充斥着坚定。

    吴雅兰瞅着江谨一脸紧张与不知所措的模样,哑然失笑,向他说道:“锤炼是炼器的最后阶段。你瞧小辞树的动作,是十分标准的锤炼动作。在师父的教导以及这么多天的刻苦训练之下,小辞树的水平可远非同阶段的炼器师可以比拟的。”

    江谨点了点头,看着身边这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对炼器的无知并不没有让他感到惭愧,他坦然问道:“那要锤击多少下,锤炼阶段才能够完成?”

    吴雅兰莞尔,说道:“锤击的次数并不是固定的,不说锻造不同的武器会有所不同,就是锻造同一种武器,器胚的品质也会造成影响。一般来说,淬炼阶段制成器胚品质约好,需要锤击的次数就越多。”

    哐当,哐当……花辞树呼吸之间不断地挥出手中的铁锤。他的心境十分宁静,在他的世界里,除却手中的铁锤和桌上的器胚就别无他物。

    “十下,十一下……”性情沉稳如任天成都已经坐不住了,他摸着自己唇上的白髭,试图以此来让心情平定下来。

    每一下锤击都十分扣人心弦,就连原本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的钟,都不由露出了慎重的神情,说道:“二十下,二十一下……还没有结束么?小家伙,竟然比上次还要出色吗?”

    任天成终于还是不可置信地嘀咕道:“二十五下,二十五下了,并且看起来还有余力!我也炼制过坎水手套,怎么可能会能够锤击如此多下?”

    哐当第二十八下,花辞树在心里默默地数着。多少下不过是个数字,对于此时的花辞树来说,即便现在锤击了一百下,他也不会感到意外,更不会因此乱了心神。

    作为炼器师,进行多少下锤击取决于眼前的器胚。花辞树能够感受到,第二十八下还不是它的极限,还有继续进行锤击的空间!

    耳边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似乎是台下的观众们纷杂的议论声。即便声音越来越大,如今传到花辞树的耳中,就如同是蚊子的声音一样,并不碍事。

    哐当第二十九下!花辞树缓缓抬起铁锤,深深吸起一口气,疲倦的双手上还有余力,再进行第三十下锤击还绰绰有余。同时,第三十下似乎也是此次锤击的终点了,器胚的质量已经逼近极致。

    越来越大的吵闹声让钟皱了皱眉头,但他却并没有说什么。作为身经百“战”的炼器师,钟明白旁人的声音可能会对炼器师造成影响,但光是如今这个分贝,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恰在此时,钟的身旁走过了一个人影。钟心中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厉声说道:“天杰,你要干什么!”

    钟天杰仿佛完全没有听见,他加快了脚步,向着观众的方向走去。

    “钟天杰,你给我站住!”钟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向着钟天杰低声喝道。

    吴雅兰的表情变得怪异,而一旁的江谨也是面色凝重,但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钟天杰准备要做什么。

    反而,他们觉得钟是不是有些大惊小怪。钟天杰是钟的儿子,是至亲之人。难不成,还会对花辞树做出什么恶举吗?

    花辞树已经准备完毕了。他能够感觉到,只要自己手中的铁锤落下,今天的炼器也就要结束了!

    正在他挥动起铁锤向着器胚锤去之时,一声叫喊如同平地骤起之惊雷,顿时让他心神凌乱!

    “安静!”钟天杰站在上千观众的面前,面色严肃地大喝一声。

    “畜生!”钟指着钟天杰,火冒三丈地喊道。钟的手颤颤巍巍,就在他喊出这声咒骂之后,他便不堪地跌坐回椅子上,咳嗽不断,嘴角渗出丝丝血液!

    “师父!”吴雅兰急忙抚了抚钟的后背,脸上布满了担忧的神色,“师父消气,莫要让急火攻了心!”

    虽然是一个门外汉,但是通过钟的反应,江谨也将钟天杰的举动猜了个大概。他眼神微眯,随着他脚步向前一踏,如同瞬间移动一般,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来到了钟天杰的身后。

    在钟天杰愕然的表情之下,江谨猛然抓住他的手臂向着地上摁去!随着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钟天杰整个人便被江谨反手摁倒在了地上!

    看见钟天杰还想说些什么,江谨立马伸手点住了钟天杰的穴位,使得他再也发不出丝毫声音。

    “若是辞树出现了什么差错,我绝不饶你。”江谨恶狠狠的眼神像是能杀人一样。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花辞树的动作一滞,他的心境出现了瞬息的波动,而那柄并不轻的铁锤,便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有沉闷的关节声响起,在花辞树低沉的喝声之下,铁锤终于是偏离了原来的路线,狠狠地砸在了器胚旁的石桌上!

    乓!响亮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在群情激奋之下,花辞树不堪地松开了手,用右手抚了抚左手的关节之处。

    花辞树察觉到左手的异样,多有几分万念俱灰的心情。

    吴雅兰身法一动,来到了花辞树的身边,十分关切地看着他,说道:“怎么样?”

    花辞树勉强咧开嘴,说道:“左手……脱臼了。”

    吴雅兰忍不住掩起嘴来,眼神中蕴含着震惊与遗憾。

    花辞树是左撇子,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无论是战斗还是炼器,花辞树力量的来源都是他的左手。而如今左手脱臼了,偏偏炼器就差最后一下……

    “要不,就此收手吧。”吴雅兰平复下自己的心情,看向石桌上那块尚还通红的器胚,说道,“虽然还未达到极致,但是就这么收手的话,通过考核也应该问题不大。”

    炼器师在进行锤炼过程时,是具有休息间隔的。只不过若是休息得过久,这器胚便无法再捶打了,被动冷却和主动冷却天差地别。但凡炼器师手中的器胚是被动冷却的,基本也就宣告了炼器的失败。

    花辞树木然地盯着被自己捶打了二十九下之多的器胚,说道:“就这样收手,未免太过遗憾。”

    吴雅兰面露忧色,皱着柳眉说道:“可你的手……”

    花辞树的脸上陡然间绽放出一个阳光的笑容,说道:“我可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在吴雅兰惊讶的眼神中,花辞树右手抓住自己的左手手臂,猛然向下一扯,随后再狠狠地向上顶了上去!

    咔咔关节的变动声在落针可闻的会场里格外清晰,观众们捂住了嘴,满眼的不可思议。

    花辞树,竟然以这种方式把手臂接了回来!

    嘶……花辞树咬着牙,倒吸了一口凉气。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感,远比他所想的要剧烈。而接回来的手臂,依旧散发着阵阵抽痛,似乎还使不上多少力道。

    时间不等人,花辞树立马将桌上的那柄铁锤给拾了起来。随着吴雅兰向后退避开,花辞树缓缓举起了铁锤。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将铁锤抬到了自己右上方的位置!

    花辞树,要首次用右手作为主要发力点,来进行锤炼的最后一击!

    呼吸之间,铁锤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向桌上的器胚砸去!

    花辞树面露狰狞之色,他强忍着疼痛,动作没有出现丝毫波动!

    哐当敲打的声音似乎蕴含着神圣之感,所有的在场观众,纷纷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