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阴鹫老者那边的动静,那些战作一团的群众们也都停下了手来。

    钟苍老的双眼中抹过一丝冷芒,他将手中的拐杖向下一敲,随后冷声说道:“太叔蕴,这么多年了,到现在还不愿意消停么?”

    那名唤太叔蕴的老者在旁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唇上的两道白髭,冷笑一声,说道:“老夫没事,劳烦兄挂心。”

    已经寻觅机会混到人群中的花辞树听到太叔蕴的这番话,不禁莞尔一笑。这太叔蕴看似答非所问,实际上却是在反呛钟一口没有修养。毕竟太叔蕴这么重重地跌倒在地,他钟非但没有丝毫关心之意,反而直接冷声怪罪于他,如此话语让太叔蕴感到格外不舒服。

    钟似乎对太叔蕴这一套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冷哼一声,说道:“太叔老弟,你都这个年纪了,还要在为兄的收徒大会上如此大闹一番,未免太幼稚了些吧。”

    太叔蕴的身子看起来要比钟硬朗许多。许是刚才摔倒的劲儿缓过来了,他摆了摆手,让身侧那几个搀扶着他的汉子退开去。太叔蕴一步一步地踏上台阶,向着钟所在的位置走过去。台上台下的下人们一脸担忧,却并没有上前阻止他的意图。

    太叔蕴和钟多少年老对头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又怎么会不清楚。

    少顷,太叔蕴可算是来到了钟的面前。他看着身前这个拄着拐杖的老对手,呵呵笑道:“还我这把年纪,钟,你不看看你自己现在的状况,究竟是你老一些,还是我老一些啊?”

    钟在这时又一阵咳嗽,像是在告诉太叔蕴自己身子的脆弱一般。他的面色有些难看,却还是强自镇定地对太叔蕴说道:“太叔蕴,你今天来我这里,究竟想要干什么?难不成,就是来看笑话的?”

    此话一出,任谁都能够听出钟话中的愠怒之意了。台下的观众们义愤填膺,有不少人丝毫不顾太叔蕴党羽的强大实力,站出来痛斥太叔蕴的不善之举。

    太叔蕴回过头去看了那些叫嚣的人群一眼,心里也不生气,脸上笑呵呵地对着钟说道:“自然就是来看你笑话的,不然,难道还是来做你徒弟的吗?”

    钟听闻此言,脸上也是露出一副玩味的笑容,说道:“资质尚可,但诚心不足,况且年龄到这份上了也没有什么上涨空间了,收你作徒弟,那我岂不是糊涂了么?”

    太叔蕴没想到自己一番话反而成为了这钟反击自己的由头,嘴角都是一阵抽搐。过了一会儿,他才正色说道:“你少在这儿占我便宜。你钟,除了钻空子,还有什么真才实干?”

    钟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多年了,那道坎,你还是迈不过去么?”

    花辞树坐在台下,听着他们的对话,颇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就在他正准备开头向身旁之人询问时,周围有人替他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太叔蕴是谁啊?怎么瞧他那语气,和钟老之间好像很熟悉似的。”一个青年向身旁的中年男子发问道。

    “任谁在你头顶上压了几十年,都会觉着熟悉啊!这太叔蕴也是一位炼器水平非常之高的炼器大师,在华夏的名声比起钟老可一点儿都不逊色。不同于钟大师第一次收徒,太叔蕴门下的弟子遍布四海,你去打听打听,说是每十个炼器师中都有一个与太叔蕴有直接或间接师徒关系的人都毫不为过。”中年男子侃侃而谈,像是对这两人的恩怨十分清楚的样子。

    “那既然如此,这太叔蕴为何一副和钟大师势不两立的样子?”青年追问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当年太叔蕴和钟还年轻的时候,两人在京城中有过一次较量。当时华夏正在举办第十八届‘我是炼器师’比赛活动,太叔蕴和钟分别作为一号和二号种子选手晋升总决赛。在总决赛中,太叔蕴炼制出了一柄玄阶长弓,品质绝佳,让台下的观众们纷纷震惊侧目;而钟则是炼制出了一柄玄阶长剑,虽然品质也可以称之为不错,但是比起太叔蕴所炼制的那柄追星弓,还是有所不如。可后来的情节,你猜怎么着?”中年男子话说到此处,还故意留了个悬念。

    “怎么着?”青年的心仿佛都被提了起来,对接下来的情节满眼期待。

    “那些担当评委的炼器协会的炼器师们,纷纷把自己的选票投给了钟所炼制的青云剑!也不知这些评委是怎么想的,就是钟本人,当时在得知自己成了这第一炼器师时都是一脸震惊。那表现更好的太叔蕴自然是不服气,他一口一个‘内定’将场上的评委炼器师喷了个狗血淋头,然后被当场轰出会场,连亚军的名头都不属于他了。可惜两个不分伯仲的炼器师,从那时起就彻底拉开了距离,钟成为了华夏第一炼器师,太叔蕴却是怎么追都追赶不上。”中年男子说了摇了摇头,似乎对两人最后的境遇都颇为感慨。

    竖着耳朵旁听的花辞树挑了挑眉,脸上多少有一些惊讶,嘀咕道:“青云剑?”

    这青云剑,可不就是曾经皇帝顾炀的佩剑、现在木成舟所执之剑吗?如此看来,难道是皇帝心中更喜欢这青云剑,从而授意让担当评委的炼器师们偏颇于钟?

    就在花辞树心思拉回来之时,台上的钟和太叔蕴似乎已经吵了又好一阵子了。

    “太叔蕴,你不要在这儿咄咄逼人。你在那场赛事中遭遇不公,我又何曾没有为你发声?那冠军的名头,我也并没有收取。他们将你轰出会场之后,我亦主动退赛了,这事儿你也不是不知道,何必还要揪着这事儿不放呢?”钟说到气愤之时,忍不住一阵咳嗽。

    太叔蕴却一副蛮不讲理的模样,他就像是一个刻薄的老道士,冷哼一声说道:“你钟智谋过人,主动退赛来换取一副好名声,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这一退赛,不仅坐实了‘炼器第一人’的名号,并且还留下了贤名;可我太叔蕴呢?世人皆道我输不起,可是这际遇换到他们身上,他们又如何忍受得了?”

    台下的观众们已经炸开了锅,钟府的下人们频频向钟天杰请示是否要阻止他们二人的对话,却都被钟天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钟听闻此言,不由地哀叹一声。他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作对了几十年的太叔蕴,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是好。

    太叔蕴看着钟哑口无言的模样,心中更是恼怒,似乎想要将自己这几十年所受到的委屈都一同吐露出来一样:“你钟倒好,从那以后平步青云、步步高升,贤名布满天下,连当今圣上都对你赞不绝口;可我太叔蕴明明有更高的炼器实力,却处处碰壁,即便我教出了那么多得意门生,却依旧撼动不了你的位置。”

    “钟,你告诉我,你良心到底过意得去否?”太叔蕴愤然喊道,他脸上那跳动的青筋映示着他内心的激动。

    议论声四起,人们得见此景,心里也是十分震惊。长久以来,人们一致认为钟炼器水平在华夏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而那个曾经胜了钟一筹的太叔蕴,从那以后就再也不能够影响钟的地位了。

    况且,钟的贤良之名世人有目共睹,从来便没有多少人去怀疑,炼器大师钟在坐到当今位置的途中是不是耍了什么手段。

    太叔蕴在这钟府这么一闹,终于在阔别了几十年之后再度进入了广大群众的视野当中。虽然太叔蕴在炼器师界的名声绝不一般,但对于广罗大众来说,可就没有那么值得称道了。

    “我钟良心有何过不去!”钟一副怒容,他这么一动怒,竟然咳出了些血出来。钟天杰再也按捺不住,他赶忙冲到了钟身边,一脸关怀地扶着他,说道:“爹,你没事吧。”

    “你走开。”钟将钟天杰推到后面去,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夜,拐杖向着地上敲了敲,说道:“我钟从未使过什么手段!你太叔蕴有此境遇,只不过是运气差了一些罢了,与我有什么关系?你若是不服,大可以和我比试一番炼器水平,看看我钟是不是浪得虚名!”

    太叔蕴似乎把心中的愤懑都宣泄完了。他平心静气,对钟说道:“你都已经大限将至,状态大不如前。我就算赢了你,也赢得不光彩。今天我来到这里,就是要向你下一个挑战书,就看你钟还有没有当初的那份锐气,接下我的挑战?”

    钟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他冷漠地看着这个蛮不讲理的太叔蕴,说道:“什么挑战?”

    太叔蕴的目光在石台上那八个钟的候选弟子身上扫过,随后嘴角微微上扬,说道:“你我约定一个时日。届时,让你的弟子和我的弟子比试一番!师试徒比,我们之间的较量,让徒弟来替我们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