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承让了。”落地后的唐江生抱拳行礼,右手依旧持握着那把青光闪烁的雷剑。

    老四、老五目瞪口呆,嘴巴张的可以吞下一个鸡蛋;老三饶有兴趣地盯着唐江生手里的雷剑,其意不言而喻;至于老大,则是撤去了对屏障的灵力灌输,转过身来不声不响地看着唐江生。

    气氛一时就这么僵住了。唐江生体内的修为没有沉寂下来,而是比刚才更为猛烈地运转着,随时防备老大食言而肥。

    此次斗法,考验的只是唐江生和老大之间对灵力的运用及理解,虽然唐江生略胜一筹,但若论起实打实的战力,唐江生根本没有多少把握能从这名元丹中期的修士手中全身而退,更不用说旁边还有敌我未明的三人。

    “你们几个,在作甚?”就在这时,一道低沉中略带愤怒的声音从众人侧后传来,竟然是巡逻归来的二姐,“打架?老大跟小六子?”

    “那个......二姐,你不是在上面巡逻吗?这就下来了?不还有一个时辰呢嘛。”老三站起身来,立即挡在二姐跟前,似乎想要阻止她介入唐江生和老大的战圈。

    二姐甩了老三一个烦不胜烦的眼神,然后大踏步地向前走。二姐每走一步,老三就往后退一步,看起来滑稽极了。

    “今日不知为何有些乏了......”二姐伸出右手揉了揉左边的肩膀,将脑袋转了一圈,“怎么办呢?还有一个时辰才轮岗。”

    “我我我!哎呀,二姐!这种事您要早说啊!您为什么不早说?下次一定要早说哦!”老三如蒙大赦,立即自告奋勇地表示要替二姐守这最后一个时辰,然后脚底抹油,瞬间就溜了。

    “五妹,过来,帮我揉揉肩。啧,酸死了!”二姐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一拍乾坤袋,酒杯、酒壶尽皆飞出,稳稳地落于石桌之上。

    老五尽心尽力地二姐按摩着,一会儿捶、一会儿揉、一会儿捏,那模样和一个贴身侍女没什么区别。

    而老四则是在二姐拿出酒具的瞬间便一溜小跑过来,给二姐斟酒、给二姐剥水果、给二姐扇风送凉。

    “打啊!怎么不打了?”二姐吐出一粒果核,接过老四递过去的酒盏一饮而尽,“我一回来你们就不打了?什么意思?你姑奶奶我,不配看你俩掐架?嗯?给我打!”

    包含着修为的声浪席卷了唐江生和老大,老大面色一阵白一阵红,只能以手撑地,勉强稳住身形。

    可唐江生就没那么好运了,他根本料想不到二姐会在这时突然发难!他一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老大身上,甚至因为二姐的到来,还略微放松了警惕。

    此时被声浪波及,唐江生仿佛大海中被吹断的船桅,直接就挂在了地窖的石墙上!

    “呕——”

    从石墙上落下来的唐江生猛地吐出一大口血,但这口血并不是赤红色的,而是如墨汁一般漆黑,散发着难闻的腥臭。

    唐江生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缓缓抱拳,向着二姐躬身行礼:“晚辈......晚辈,谢二姐,成全。”

    这腥臭,其实是近段时间以来,唐江生与敌厮杀时,在体内留下的暗患,同时也有过山风的余毒。

    凝魂修为的唐江生并不能察觉这些伤毒对自己身体的侵蚀,一方面是因为唐江生修为不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唐江生刚刚修炼完毕,还沉浸在顿悟的喜悦中。

    此次与老大的争勇斗狠,也确实有想一试自己修为战力到底届至何种地步的心思。

    二姐这一式声浪,其实并没有对唐江生的心脉造成什么伤害,反而是帮助唐江生感受到身体内存在的多处损伤。至于过山风的余毒,二姐则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顺手替唐江生震出体外,这等于是废了唐江生的血法二式。

    不过唐江生和老大借切磋讨教之名,行打架斗殴之实,这一点二姐是看得真真切切的。于是亲自出手惩治了两个在地窖里闹得天翻地覆的家伙。

    二姐的修为本就是六人之中最高的,乃是元丹后期的修士,只不过因其是第二个来到地窖的修士,刚好心情也不好,不愿透露姓名,于是才同意老大的方案,以顺序相互称呼。

    “少跟本姑奶奶整那些没用的!我就问你们,打还是不打?什么时候打?”二姐长袖一甩,然后一掌拍在了石桌之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

    此刻不论是唐江生还是老大都清清楚楚地知道,再出手打下去显然是不合适的。有心想就此罢手,可二姐却不依不饶,非要让二人继续打斗。

    二姐又不是老三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家伙,如此要求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二姐的怒气还未平息,想在后面强行下套,再把二人给揍一遍。当然,也有可能是几遍。

    唐江生不敢看向二姐,仅用余光看向老大,好巧不巧,正与其对上目光!双方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束手无策。

    “不打是吧?行!本姑奶奶亲自来和你们操练操练!”二姐将两只手的关节捏的“喀啦啦”爆响,从石凳上缓缓站起身来。

    远处的地窖通道口,老三贼头贼脑地探出一双眼睛。如此“盛景”,他又怎么可能缺席呢?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唐江生脑海中灵光一现——“她让我们打!我们打就是了呀!既没说要打个你死我活,也没说一定得使用神通术法!”

    一念及此,唐江生“啊——”地叫唤起来,地窖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他,然后唐江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到老大身边,伸手一拳打在其脸上。

    真的就是打在老大的脸上,没有用一点灵力修为,也没有什么拳法路数,与凡间街头巷尾、集市后院的那种打架斗殴没有丝毫区别!

    二姐愣了!老大、老三、老四、老五都愣了!这是什么操作?让你像个修行者那般去斗法,你却跟个混混流氓似的,用肉身凡胎去搏斗?

    唐江生使劲儿地给老大打眼色,老大眼前一亮,先二姐一步清楚唐江生心中所想!略一犹豫,也像唐江生那般,用拳头向对方身上狠狠招呼过去!

    “你说你!好好解释不就成了!非得跟我犟!我很下不来台的好吗!”老大表情凶恶,边打边嚎。

    唐江生自然是不落下风的。十多年前,他还是个街头乞丐时,为了那一点点的食物,不是在挨别人的揍,就是在揍别人。

    “你我修行之士,理应超然物外!那些个凡夫俗子才会有的冠冕堂皇情绪,早就该抛诸九霄云外了!此乃你道心不坚!”唐江生拳拳到肉,对自己受到的伤势根本不管不顾,一个劲儿地将拳头倾泻在老大身上。

    类似这样的厮打,全看哪一方更凶、更狠。

    此时此刻,二姐终于缓过神来,明白这两货究竟在干什么了,也似乎意识到自己之前言词中存在的缺陷漏洞。

    “你俩看真会钻空子,属耗子的吧。”二姐放弃了亲自操练这两个家伙的想法,对她来说,说出的话,覆水难收,“继续打!不准停!”

    二姐既然都说“不准停”了,唐江生和老大当然就不敢停。虽然在厮打的经验上,唐江生占了上风,但是由于先前二姐的那一记声浪,对唐江生造成的伤害远大于老大,体能亦因此消耗地更厉害,故二人只能说打了个平分秋色。

    打到后面,双方当事人都已经是鼻青脸肿、眼乌嘴歪了。力气耗尽之后,打斗的动作更是放慢了数倍!即便是小孩子都能躲过的攻击,也能慢慢悠悠地打到对方身上。也许是没力气躲,也许是不想躲。

    “这么......这个一个好地方,要是把追兵吸引过来了,那都是你的锅!”老大又一记摆拳抽在了唐江生的脸上,唐江生口中血水含糊,这次不知道飞出的是哪颗牙齿。

    唐江生亦还以颜色,一个上勾拳把老大给揍的不知人生何世。“说的这果园是你建的一样,你还要脸不要?”

    最后的最后,唐江生和老大皆力竭倒地,“不成人形”四个字用来形容他俩现在的模样真是再合适不过。

    “你的拳头不怎么样,软绵绵地跟没吃饭似的。”

    “彼此彼此,我的馒头朋友。”

    “哈哈哈!”“哈哈哈!”

    唐江生和老大相视一笑,所谓的“冰释前嫌”、“相逢一笑泯恩仇”不外如是。

    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幕的老五眉头紧皱,完全不能明白半个时辰前还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的二人,此时为什么会忽然握手言和。

    二姐没有表现出如老五那般的疑惑不解,却也是面无表情,想必这其中的奥妙,她并不能完全理解。

    “老四,你来解释解释。”

    二姐把问题抛向在旁边,从始至终看完这一切的老四。毕竟三人之中,只有老四一脸凝重的同时,还带有一缕感动和敬佩。

    “或许这就是男人之间的情谊吧。幼稚、可笑。”老四声线略微喑哑,“我也不懂,他们懂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