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映入锦葵眼帘的是这秀雅院的正厅之中,方方正正、端端齐齐放着两个藤椅,中间摆着一张空檀香木桌。

    值得好奇的是,其上还有一副长轴卷画,正挂在上方,但没有展现画的真容,反而是被紧紧贴贴地盖上了黑布,与其他几处相呼应。

    这正厅仅仅是整个秀雅院的冰山一角,它的左右似乎是相通的,从梁上至底端还悬挂着发灰的黑布,遮盖住了里面的一切布置,一时间,不知从哪儿吹来的风,黑布“呼呼”吹起,下半截都是鼓鼓的形状,似乎后面站着人。

    锦葵左右看了会儿,里面并不是很昏暗,外面的光线时不时跳跃进来,她又从这桌角抬头望了会,依旧是被木板钉死了的窗户,仅仅只能够透过缝隙感知外面的光线。

    “似乎今天的日出来得比较晚。”锦葵心底默默念着,她还没忘记那个大公公尤为抓住这个时间段,催着这两个小宫女进来。

    不妙...真的不妙,这地方腥味重,沉沉闷闷的压抑得像是喘不过气一样。

    锦葵轻呼掉了头上的蜘蛛网,半仰着自己的花瓣,看起来似乎也在等着这所谓的“日出”。

    一个小宫女望着那正中桌下放置的东西,询问道:“诶,沁儿,这儿有没点起香烛和火折子,要不要点起来,放到这儿角落,会不会没这么害怕。”

    沁儿瞥了眼,原本还在琢磨方才那朵“神花”,顺势抹了抹下巴上的污血,这厢才感到后痛,立即龇牙咧嘴的略带惋惜应道:“哎哟,还真是好东西只能观赏,不能亵玩,那朵花...我总觉得...”

    见她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小宫女有些恼怒:“沁儿,不开始干活,今天说不定都没有吃的送来,你可不想到了夜里还在擦地吧!“

    “姐姐别恼,那我们把这些香烛都点起来吧!”

    一说完,沁儿这才悠悠跑过去,先一步拿起火折子,鼓起腮帮子便立即吹起来,直到一点点的火星开始冒出,慢慢地变成一道摇曳的火光。

    只见她用手遮住,生怕风把这火折子生起来的火给吹熄了,逐步点上另一个宫女手上握着的四支香烛。

    沁儿看见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心里有些雀跃,将那火折子往那桌子上一放,便空出手接过两只,说道:“好了,来,这两只给我,你去那边放吧,我放到这边。”

    “好。”

    原本还在算着时辰、等待着日出的锦葵,不经意间一个扭头,立即心下一紧。

    这两个粗心宫女!这火折子还没灭掉,就让它这么直接滚到了墙边,现在都能看到缓缓升起的烟了。

    其上便是那副盖着黑布的画,黑布下的一角先于画燃烧起来,许是画放置久了,有些阴潮湿冷,随后才慢慢卷起被火弥漫至萎缩的一角。

    锦葵立即警觉起来,一时忘记了原本算得清清楚楚的时辰,她一看这两个小宫女好像还没发现事态严峻。

    “火势若大了,后果难想。”锦葵暗自想着,凝神欲聚起一道气力,往那嚣张的火舌打过去。

    可就在这一刹那,锦葵望见那画卷上的黑布已然被燃烧至半截,直接狼狈的从那上面掉下来了,而被燃烧了三分之一的画,还能清晰看见其真容。

    锦葵手上的动作顿时止住,疑惑低低喃道:“这画...上的女人,为何和我姑姑的面目轮廓如此相像...”

    这副画上,正是一个慈眉善目的精致女人,应该就是这秀雅院的主人,可为何要单独挂一幅画在上面呢?

    不过,这画放置时间已久,有些斑驳,却能够发现还是与在枫潇院发现的那幅画的女人,有些不一样,像是更加年轻了好些岁。

    如果锦葵此时要说,她的姑姑是慵懒不问世事的,那画上的女人却像她姑姑的另一面,是沉稳安静,有一副岁月安好之感。

    随着画上这个极像她姑姑的女人,一点点的被火吞没,锦葵心底莫名觉得,这周围似乎有什么光圈在消散,像是这个地方有什么封印被解除了。

    这是锦葵的感觉,她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浑身比起之前更是压抑了许多。

    待得她彻底反应过来,这幅画已然全部被烧毁,方才那音容早已不见,现在只掉了几块残渣下来,和黑布融为一体。

    这檀香木桌子亦是被烧起一个大窟窿,火势很快,凶猛无比,或许再过一会儿,便会顺而引起一场大火。

    “哎呀呀!怎么着火了!太粗心了,方才火折子忘了收!快来灭火啊,等会火势大了,我们可得都烧死在里面!”

    那沁儿一回头,吓得跳起脚来,飞奔过去拉上另一位宫女便开始所谓的“灭火”。

    锦葵无奈摇了摇头,她们这样的灭火,无非就是将那木桌子往地上一丢,胡乱踩起来,怕是到时候火还没灭,她们那鞋底都要烧穿了。

    她心底叹了口气,立即甩出方才没有释放的招数,将一团轻微的淡金色的光圈,直接打向那燃烧正旺的火焰。

    直到这股气力慢慢与火焰融合,像是隔绝了那些可能会被燃烧的藤椅和木桌,火舌触及不到想要吞噬之物,有些懊丧,渐渐的,这才火势小了点。

    “好了好了!小了,火小了!”她们二人一齐喊道。

    锦葵望向这松了口气的沁儿,她发现,这沁儿的伤口好像更大了,难道是受了这火的热气吗?

    没待多想,一缕橘黄似乎想要直逼向这房内还尚存的冷气,从那木板之间的缝隙挤入,显得那般坚毅。

    “日出了...”锦葵淡淡说道,她心里头那股子不详之兆愈来愈浓冽。

    日出之时?

    这两个小宫女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还在愁眉苦脸的收拾着方才粗心大意留下的残局。

    但是,此刻正贴着这秀雅院地板的锦葵,却莫名感受到一股奇怪的震动,她低头望了望,还能感觉得这地面,似乎在起伏...

    难道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从两边接近这个正厅,恰好来一个瓮中捉鳖。

    锦葵绷紧了身子,左右扫视起来,心底沉重如石落大海。

    因为,这并不是她无故的猜想,她其实还能深深地闻到,越来越重的腥臭味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