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声音愈渐高涨,殿内人冷眼幽幽怒视。

    “六皇子,您这么多年,就没有理过朝政之事,这如今掺和这趟浑水是为了什么呢?”

    裘忠言语充斥着冷嘲热讽。

    “滚开,肮脏小人。”萧之澈朝他瞥了眼,拍桌便立即起身。

    “六皇子您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裘忠现在也是大首领了!”裘忠吐了口口水,拧着眉头凶神恶煞。

    “滚。”萧之澈眼神锋利,一把撩开左侧门挡住的墨玉珠帘。

    可珠帘之下的面孔,却正是最不想见到的人,此时萧义天一身深紫蟒袍,正笑里藏刀迎面走来。

    “弟弟这是去哪?”萧义天似笑非笑。

    “父皇在哪!让我看看!”萧之澈毫无惧色,双眸皆是愠色。

    两人的目光隔着墨玉珠帘在此交接,犹如刀剑相对,锋芒毕露。

    “呵,你今日可是让朕好生下不来台面!”萧义天径直侧身擦肩而过,缓缓旋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皮笑肉不笑。

    一侧的裘忠早已跪好,将头埋得低低,恭恭敬敬。

    “朕?萧义天你如此狂妄?你当你是谁?杀父夺位,残害手足,大逆之道!”

    只有萧之澈压低着嗓子,一字一句咬牙说出,似要将所有力量爆发而出。

    “之澈呀,兄长我呢,也是看在我和你皆是母后所生的份上,才留你这么久,可今日你这么一闹,之澈你说,我该不该杀你呢?”

    萧义天将扳指拔下,放在桌上轻轻敲着,像是目中无人,唯他独大了。

    “如今局势,你若杀我,众人眼睛都盯着呢,你便要坐实了为君不义了?你倒是来杀啊!我手里还捏着你残害父皇的的证据呢,你以为你做的滴水不漏?我倒是愿意同归于尽!”

    萧之澈拿出一个金箔信封,故意打着幌子引得萧义天心虚,见其呆愣之余,他见状径直走了过去,迅速抽出裘忠腰间佩剑。

    萧义天被剑指向喉间,裘忠则跪在地瞪大双眸,显然没反应过来,

    “如今父皇归天,你我兄弟何必兵戎相见呢?哪来的证据呢,这可是太医从那饭菜查出来的慢性毒啊!”萧义天眼神如鼠转了转,想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

    萧之澈纹丝不动,执剑的手用了用力,继续道:“让你的狗滚!”

    萧义天使了使眼色,裘忠便悻悻退了下去。

    “之澈,莫非你这是要抗旨了?”萧义天盯着那白刃也不恼,倒是满腔威胁。

    “萧义天,但凡你有一丝同理之心,父皇怎会仙逝?但凡你有一丝爱惜之心,哥哥弟弟们怎会早夭?你做这么多,不怕报应吗?”

    萧之澈痛心疾首,执剑的手无力垂下,怒吼出声。

    “之澈可是乱安罪名于我头上了,你这常年未出枫潇院,没想到也有狼子之心?”萧义天将一切撇得一干二净,反问道。

    “你如何得来的天下你自己心中有数,你若允了我一个条件,我便撕毁这证据。”

    萧之澈的声线有些微颤,垂了垂眸,这是他在道义和私心之下的抉择,其实说一剑与萧义天同归于尽不是不可能,但他还是想要给那个女子换一个出路。

    “呵,原来之澈闹了半天,在这等我呢?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你我又有什么不同呢?”萧义天坐着嘲笑了下。

    “起码...我手上没背负着人命...”萧之澈苦笑了一下,生在帝王家,许多事由不得他。

    “哈哈哈!”萧义天这下明白了,更是狂妄又添了几分。

    “萧义天,大牢之中我要个人,名字叫苏以岚。”萧之澈缓缓道出。

    “苏家小女原来是你心上人?唉,可惜了我怎么才知道呢,要不然让你们天人永隔多好呀!”

    “你是放还是不放,你放,我便撕毁这证据。”萧之澈眼神充斥着恨意。

    “哈哈,这证据是真是假?倒是打开给我看看?”萧义天侧目一看,模样势在必行。

    “你倒是可以试试真假!”剑又举起,凌冽的惹人心惶惶。

    “之澈,这谈条件可是要拿出点诚意来...要不,自刺三剑?”萧义天眼神狠毒,掰了掰手指“咔咔”作响。

    “人一放,这证据便毁,自刺三剑?我亦说到做到。”萧之澈拧着眉头,眼神坚定。

    “哈哈,这局面才痛快人心,倘若早说又何必不愉快呢,是吧,之澈。”萧义天笑得阴险,又拍了拍手大声喊道:“来人!”

    “...”萧之澈捏着那书信的手紧了紧。

    显然,此时萧之澈的心境便是奋力一搏,倘若能换他心中的女子一命,他这假证据就算立即被发现,他再送上一命也无妨。

    不过一会,裘忠带着两个御林军气势汹汹走了进来。

    “去牢房里,把苏家的小女放了。”

    “是。”

    说罢,裘忠却疑惑看了眼萧义天,可只见后者笑得阴森,只得闷闷回着。

    萧之澈待着无他人了,闭眼高高举剑,毫不退缩、面无表情往腿上划过,一剑又一剑,远超于三剑,银白剑刃早已染上血红,血缓缓而流,滴落地面。

    他锦绣衣袍被划过处皆破烂不堪,一如他的心已然千疮百孔。

    “哐当——”一声,剑被怒摔一边。

    “我可以走了吗?你得天下希望你坐的安稳。”

    萧之澈的双腿血流不止,他伸出手将那所谓的证据撕成粉碎,面上依旧淡漠无任何波澜。

    “之澈,伤口若是化脓,这腿可要废了,需不需要兄长给你请个太医?”

    萧义天的话像是在伤口上撒盐。

    “不需要。”

    萧之澈却是头也不回,一步两步,背影坚决,地上还留着血迹。

    走出大殿,早已空无一人,月色凄凉彻骨,他的背影拖得悠长,此刻正朝着那午门方向走去,他想逃离。

    萧之澈身子晃着,轻轻扯了扯嘴角,像是释怀,独自喃喃了句。

    “悔生帝王家...”

    ...

    而另一边。

    “大皇子,您过几日便登基,这六皇子,我们要不要?”

    裘忠跪在一侧,皱着眉头试探性问出声。

    “当然要死,只不过不能死在我的殿内,也还没到时候。”

    萧义天如嗜血罗刹,指尖轻轻擦着那剑上血,转而放入嘴中舔舐,无情冷血至极。

    “听您安排。”

    裘忠背脊微微发凉。

    “以后剑给我收好!要不然小心脑袋!”

    “是是是,属下有罪!”

    裘忠头埋得更低了,语音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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