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她跟随苏晟来皇宫时,恰好在皇宫门口看见一只大鼓,因为这鼓皮上面有特殊的花纹,她便特意询问过苏晟,这只鼓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苏晟回答她道:“这是皇宫的鸣冤鼓,已经有百年历史,民间有案子会去府衙敲鼓,臣民王侯有冤屈便会来这儿敲鼓。不过百年来,它从未响起过。”

    既然一百年都没人敢敲这鸣冤鼓,那就让她来试试吧。

    否则,她要如何能够见到皇上,如何能够把司马老贼的罪证献上去?

    苏晟已经没办法帮她救出白将军了,五公子若真的是怀着谋逆篡位的心思,也必然不会真的帮自己救出父亲,那唯一的办法。就是她亲自上阵,不靠任何人,靠自己。

    这个方式或许鲁莽,但却是现如今她能够想到的唯一方式。

    依依走到鸣冤鼓旁,拿起立在一旁的鼓槌。那鼓槌上面堆积着厚厚的尘埃,一看就真的是许久无人碰过。

    也不知道这鼓皮到底结不结实,她这么一敲,不会把人家的鼓敲破了吧。

    这鼓槌其实很沉,她两只手握起来也要咬着牙使劲儿才举得动。

    此时门口已有陆陆续续上朝的臣子,见到依依手拿鼓槌均是议论纷纷。

    “这是谁,胆敢拿起这皇宫鸣冤鼓的鼓槌,不要命了?”臣子甲这么嘟囔着询问身后的人。

    “本来就没命了,白宇的女儿,没几日活头了。估计还是想要垂死挣扎一番,生怕自己活得长了。”臣子乙叹了一声,然后一望天上太阳道:“快走吧,别耽搁了上朝的时辰,怪罪下来,就该你我二人承受了。”

    “咚”,依依敲响了鸣冤鼓的第一声,那鼓皮上面的灰呛得她险些睁不开眼睛,撂下鼓槌用衣袖擦了擦眼,而后她又敲了第二下。

    “咚咚”

    她接连敲了三下,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别说,这鼓敲起来还真是特别响,震得她耳朵发麻。

    鼓槌还没落下,便有侍卫队朝她走过来,一脸严肃道:“你是何人?”

    “不管我是谁,我敲响了这鸣冤鼓,就是有冤屈要对皇上陈诉,你们就该带我去见皇上。”依依说完这话,抿紧了嘴唇,一脸警惕地望着面前身穿软甲的侍卫们。

    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够如何自称,无论是白家小姐还是三王妃都不合适,只能不说。

    反正见到皇上之时,一切自然明了。

    “胡闹,把她拖下去,痛打二十大棒。这若是惊扰了皇帝,岂还了得?”侍卫首领一声令下,便有人上前架住了依依的胳膊,要将她拖下去惩戒。

    依依惊叫着想要挣脱,“这鸣冤鼓摆在这儿不是为了让人敲的吗?你们怎么敢不对皇上禀告,直接就对我用私刑?这普天之下可还有王法吗?”

    侍卫们并不在意她的叫嚷,束缚着她双臂的手一点没留情面。

    “住手,你们这群人都在做什么?”祝丞相下轿。忽然见到这一幕,连忙大声制止。他已经很多日都不曾见到依依了,自从白将军出事后,这白依依便也如同在世间蒸发了一般。

    今日,她怎么会到皇宫来。且还被侍卫抓住?

    “姑父,你快带我去见皇上。”可算是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依依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呼唤祝丞相道。

    侍卫们都认识祝丞相,便松开了手,站在一旁。

    “我敲响了鸣冤鼓,这些侍卫走上前来不管不问就要对我痛打二十大棒,一点道理也不讲。姑父,你快点带我去见皇上,我有话对皇上说。”依依走过去拽住祝丞相的衣袖,乞求道。

    “依依,我当初就答应过你姑母照顾好你,现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我不能带你去见皇上,你去了必死无疑。”祝丞相想也不想便开口拒绝,家中夫人已经为这事儿愁得一夜白头,怎么还能接受得了依依现在出事呢?

    “没关系,姑父,所有的惩罚我都一个人承担,不会牵连到任何人。我爹是被冤枉的。这件事情没人帮得了我,我要自己去跟皇上说清楚。如果皇上听完我的话,依旧没有改变决定,还是执意要处死我爹,那我认了。就算他要一并处死我。那我也认了。”反正凤如仙不是说了么,这段历史是因为她的出现才被改变了,那如果命中注定她应该消失,那她认命。

    人不能与天争,也许她死了,就可以回到现代,从这个穿越的梦中清醒过来了呢?

    “我不同意。”丞相依然拒绝,却不料在他进入宫门的一刹那,依依擦肩而过,飞快地跑了进去。

    侍卫一愣,不知道是否该上前拦住她。

    “你们只当做没看见就是,任由她去吧。”丞相摇头,然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朝堂之上,皇上还不曾来,依依便站在了百官之前。身后便是司马将军。

    “三王妃到这儿来做什么?这朝堂之上可不是小孩子家闹着玩的地方,难不成三王爷连这点规矩都不曾教给你?”司马将军上前一步,小声在依依耳边嘀咕着。

    依依无视了他的话,一心一意等着皇上出现。

    直至那个明黄色的身影从后面走出来,端坐在龙椅之上。而后百官下跪叩拜。她便跟着一起下跪磕了个头。

    “下面那跪着的女子是谁?”皇上一眼便注意到那跪着的粉红色身影,伸手指着询问道。

    身边的大公公也是愣了一下,这脑袋不抬,他看着身影也猜测不出是谁啊。

    正当他犹豫着应该如何作答时,依依主动开口道:“民女白依依叩见吾皇万岁,民女刚才敲响了鸣冤鼓,不知道是不是皇宫太大,隔得太远,您没听清楚,所以不知民女今日到这朝堂上来,所为何事。”

    依依也不知道该如何跟皇上自称,臣女和臣妾现如今是都不合适了,电视剧里没身份的不都是自称“民女”吗?她这样讲应该是没有错。

    顷刻之间,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很清楚,白依依是来送死的。

    但依依很庆幸,今日这朝堂之上苏晟没在,如若不然,她要是真的当场处死,不想被他看见。

    她的脑子里不知何处有一个声音在小声问她,“既然明知道今日很可能会死,那你为什么要来?”

    就当做是为了给这具身体一个交代吧,也是她不仅仅有做“白莲花”的潜质,还是一朵名副其实的“圣母白莲花”。

    非要忧天下之忧而忧,乐天下之乐而乐。

    “你是来向朕陈诉何人的冤情?”皇上这话明知故问,那眉眼之间倒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民女是来替家父白宇喊冤,此前家父被判以卖国之罪,现如今民女找出了他被奸人所害的证据,还望皇上明鉴。”依依这话说出来,听在朝上众人耳中却像是一个笑话。

    皇上已经定论的事情,卖国的大事,一个不懂是非的女人竟然想要犯案,也是当真可笑。

    就连司马将军也是没将白依依的话放在心上,纵然白宇是他陷害进去的又如何,这事儿也是皇上准许了的。白依依又能把他怎么样?

    小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

    依依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取出信件,双手递交给大公公,然后道:“皇上,您判定我爹里通卖国的证据有二。其一,是我爹跟西域君主密切往来的书信;其二,是我爹近段时间接连败仗。但是那些您所看到的所谓证据,也就是我爹跟西域往来的书信,实则都是伪造。真正与西域密切往来的人,不是我爹,而是民女身后的司马将军。”

    她脖子挺得老直,她一点也不怀疑她递交给皇上的那些书信有问题,因为那是苏晟帮她找来的,苏晟不会害她。

    司马将军的脸色微变,他看到了那信封的颜色,的确是他府上藏着的信函。这女人是如何拿到这些信件的,该不会是府中出了内鬼?

    “哦?照这么说,你是在质疑朕的旨意有问题?”皇上扫了一眼书信,根本没有看它,便冷笑着望向依依。

    他想要知道,依依到底是何种胆量,竟然敢当朝跟他对峙,希望他收回旨意,重下圣旨。

    “民女知道皇上是明君。所以斗胆来叨扰皇上,禀明真相。如若民女知道白将军是被冤枉的,而真正里通卖国的罪臣另有其人,却私自隐瞒,实乃欺君之罪。这等大罪民女担当不起,这才敲响了‘鸣冤鼓’,来面见圣上。”依依觉得这就是一场严肃的辩论赛,她要想方设法用自己的观念说服皇上,让皇上站在她这一边。

    很显然,这一点并不容易。

    皇上觉得依依这番话说的有点意思,知道谁是真凶而不说,便为欺君,倒也的确是这个道理。

    “你既然说朕是明君,那么依你来看,何为明君?”其实皇上之所以选择收押白宇,而不是司马将军,还有一个缘故,他没有找到明确指认司马的证据。

    他总不能无缘无故派人去搜他的宅子吧?若是真激怒了朝臣,他这个皇帝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现在白依依主动站出来,愿意做这个“出头鸟”,他反倒是乐于看见这一幕。

    反正得罪人的是她白依依,又不是他这个皇上。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依依之所以能够毫不犹豫的回答出口,是因为这话她正巧当年就在网上看到过。

    这是唐太宗当初询问魏徵时,魏徵的回答。

    “朕只问你何为明君,你倒是嘴快,直接把何为昏君也一并告诉朕了。”皇上这话一说出口,依依心里一慌,这是皇上生气,要砍头的征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