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可奴婢还是觉得,您找个郎中把脉才稳妥,若是没有皆大欢喜,若是有了,咱们再想有了的办法,您看行不行?”喜儿决定跟她家小姐改变沟通策略。

    既然小姐吃软不吃硬,那她索性就来软的,放慢语速,好好说话便是了。

    果然,走出王府大门之后,依依犹豫着回头望向喜儿道:“看倒是可以,但我肯定只是积食了,或者得了胃病。你不知道,人是很容易得胃病的。吃多了,吃少了,都可能患上。干呕也是胃病的症状之一。”

    依依的嘴巴一个劲儿嘟囔着,因为她慌乱,她忽然心里真的冒出一个念头来,如果她真的怀孕了怎么办?

    虽然一次就命中的机率很小,可也的确存在这个可能性,让褚如烟跟喜儿这么一念叨,她心里还真就慌乱了起来。

    喜儿生怕小姐临阵脱逃,连忙道了一句“奴婢逾越”,而后就拽着她的手,直接把她领到了距离三王府最近的一家医馆。

    就是前几日找来给苏晟看病,一口咬定苏晟急火攻心,恐有性命之忧的那个。

    “王妃竟然亲自来看小人送钱,真是令小人诚惶诚恐。”那郎中一看就依依,连忙抱拳相迎,距离老远便堆上一张笑模样,走了过来。

    依依在脑袋里画了个问号,费解道:“我尚且没让你诊脉,你收的哪门子钱?”

    “堂堂天朝三王妃,不会因为小人那几两银子便赖账吧。前几日小人去府上给王爷看病,这位姑娘说是寻管家来结账,可管家口口声声说小人没有治好王爷的病,这账目便不结算了。小人想着,堂堂三王府哪里会克扣小人这点吃饭钱,于是便等着人送上门来,这不正巧王妃娘娘来了,就把小人给王爷看病的三两银子结了吧。”那郎中说这话时可怜兮兮的,好似真的全家妻儿老小就等着这三两银子吃饭呢。

    依依叹了声气道:“我没钱,有钱肯定就给你结了。”

    “你怎么会没钱?堂堂王妃会连三两银子都没有,谁会相信?”那郎中说话的时候满脸不屑,心中觉得这王妃真是抠门到家了,难不成就指望着这三两银子发横财?

    依依刚要张口告诉郎中,她现在不是王妃了,她已经被苏晟休掉了,让他去找未来的褚王妃要银子。

    可是话还没等出口,却见喜儿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银锭来,放到牙根边儿一咬,道:“看见了么,货真价实的十两银子。你若是帮我家小姐号个脉,这十两银子就都归你了。”

    那郎中看得两眼发直,别说是就这么号脉,就算是“悬丝诊脉”也不值十两银子,这丫鬟竟然比王妃还出手阔绰,当真是令人意外。

    “喜儿。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她前阵子穷酸成那样,就连金牡丹都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了,这丫头都没道一句有银子。现如今怎么随随便便给个郎中,一出手就是一个银锭?

    喜儿回头干笑着对依依解释着,“这钱是将军放在奴婢这儿的。说是不到小姐性命攸关的时候,绝对不能乱花这银子。现如今到了关键时刻,这钱自然也就派上用场了。小姐放心,喜儿绝对是一百八十个忠诚,将军无论交代过什么,奴婢都一定做到。”

    郎中听着这两人的对话,瞧瞧用目光上下打量了依依一番,观其气色不像身怀绝症的模样,怎么就性命攸关了?

    难不成是自己这医术越发退步,这“望、闻、问、切”,他这连第一步都瞧不出了?

    不行,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是华佗的四十八代传人的亲传第二大弟子,他今日就算是丢了银两也不能砸了招牌。

    “娘娘,请您坐到这儿来,让小人为您诊脉。”郎中伸手一指,依依便提了口气,走过去坐了下来。

    还真别说,这一到了真要诊脉的时候,她这心里还有些紧张。刚才不觉得,现在这心跟小兔子似的怦怦乱跳。

    怀了吗?没怀吗?还不等郎中说话。她现在心里把这两种可能都说了一遍。

    郎中垫了帕子将手指轻轻搭在依依的手腕的脉搏上,刚刚放上,便“咦”了一声。

    继而,他缩回手来,又重新搭脉。最后“哦”了一句。

    “你到底是要说什么,别用那么多语气词,听的我心里发慌。”依依缩回手臂,捂着心脏,紧张得不行。

    “给王妃娘娘道喜……”

    郎中这话还没说完,只听得依依大叫了一声,“不,真中招了。”

    “王妃的话小人没听明白,不知道王妃娘娘指的是中了什么招?”郎中一脸疑惑地看着依依,不明所以。

    “怀孕了啊,这本来不在我的计划之内,现在这个小家伙来了,让我一个人怎么带得了他啊?大夫,你们都有什么堕胎手段吗?最好是不疼的,对身体没有伤害的。你们用的是药流吧。能流干净吗,若是日后我想怀孕的时候,还能怀上吗?”依依伸出手掌在目光呆滞的郎中面前晃了晃,“大夫,你怎么不说话啊。倒是快点解答我的问题呀。”

    喜儿突然也在依依身后发出一声长叹,这音量足以大到整个屋子的人都能听见。

    这下糟了,小姐真的怀上南宫岚的儿子了,沦为下堂妻指日可待。

    她呢,也从将军府第一掌事丫鬟变成了京城第一下堂妻的落魄跟班。

    命苦不由人呦。

    “王妃,恕小人才疏学浅,没听懂你在说什么。你没有怀孕,为何会想要堕胎?”郎中奇怪道。

    依依一口气没喘匀,咳嗽了老半天,待嗓子清亮了才道:“我既然没怀孕,你给我道的什么喜?”

    难不成这郎中已经认为她怀上苏晟的孩子是在造孽,没怀上才是喜事一桩?

    “是这样的,刚才听闻王妃的丫鬟说了一句性命攸关,可小人这一把脉,发现娘娘的身子骨并没有什么问题,所以才给王妃道喜。这难道还不算是可喜可贺?”说这话的时候,那郎中竟是一脸得意的表情。

    依依欲哭无泪,伸手夺下喜儿手里的银锭,扔在郎中的桌子上,拉着喜儿转身就出了医馆。

    “真是谢天谢地,老天爷保佑。小姐,可算是您没怀上他的孩子,否则您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三王爷本来就看您不顺眼,若是知道您怀了他的孩子,定然是要把你赶出府门,奴婢想想都觉得凄惨。”喜儿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一想到自家小姐不会成为下堂妻,她就很开心。

    依依试探着询问喜儿道:“你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谁?”

    怪不得喜儿对她可能怀上孩子这事儿如此激动,敢情儿这丫头以为自己整日出门跟别的男人胡搞,肚子里怀上的也是野种,对吧?

    “小姐,您这可就是明知故问了。您跟南宫岚的事情就连王爷都知道了,您觉得奴婢会傻到以为你们还是单纯的君子之交吗?您没怀孕最好,若是真的有了。那肯定就是南宫岚的无疑。小姐,您不能因为南宫家有钱就去出卖身体,咱们白府虽然被抄家了,可是人穷志气在,绝对不能做出这等事情。否则将军若是知道了。该有多么难过,您也替将军想一想啊。”喜儿对依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希望她能够悬崖勒马,浪子回头。

    “懒得跟你解释,我说过n次,我跟南宫岚没上过床,你是听不懂还是记不住?”依依有点烦,不想再跟喜儿解释这件事。

    真不知道这古人到底为什么非得找个人整日伺候着,这就好像是个形影不离的闺蜜,你们两个虽有知心交心,无话不谈的时候,可还有不希望对方知道你隐私,想要隐瞒的时候。

    可是这个人整天都待在你身边,你做什么她都知道,一点也瞒不住,这样很让人烦躁哎。

    “恩赐?奴婢不懂,您跟南宫岚在一起,为什么能够称得上是恩赐?”喜儿听得一知半解,却有些愤怒。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你别跟着我。”依依伸手指着喜儿,这么说着,然后转过身猛跑了两步。

    与此同时,华师医馆之内,褚如烟从后屋走了出来,望着郎中道:“大夫,怎么样,可告诉她不曾有孕了?”

    郎中点点头道:“一切都按照姑娘的吩咐说过了。”

    “很好,这金条是赏给你的。”褚如烟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医馆。

    郎中望着褚如烟的背影觉得这女人很奇怪,明明王妃就没有怀孕,这女人非得花费一根金条买通自己,让他将本来就是实情的情况叙述一遍,又是为了什么?

    不管了,反正有钱赚就好,只当拿女人是个冤大头。

    他捧着那金条翻来覆去的查看,这还是他此生得到的第一根金条,可不是当做宝贝一样喜欢么。

    那金条上有小字,上书“通顺”。

    郎中皱眉,这金条是“通顺”钱庄的?那不是南宫公子名下的钱庄吗,这女人难不成还认识南宫公子?

    看来果然来头不小,不怪出手这么阔绰。

    郎中这么想着,笑着将那金条收到盒子内,偷偷锁好,当做了私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