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姐听完问少华,:“那个姓杨的人怎么样?小心你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好别那样,不好的。”

    珠儿潇洒地吸了口烟说:“我倒觉得没什么,现在的男人,有哪个是不偷腥的?这次我在丽江,一个男人和他老婆约好在丽江汇合。他比他老婆早到一天。就这一天时间还他妈的泡我,抽空和我睡了一觉呢。依我看啊,少华只要不想和那个姓杨的结婚,玩儿玩儿也没什么。只是别把自己玩儿进去就好。”

    珠儿说着,夹了口菜问少华:“你在他身上想要什么?钱?刺激?爱情?还是家庭?”

    少华说:“狗屁的刺激、爱情和家庭。我爸妈结婚的时候不也有家庭吗?还不是他妈的早早离了,顶个屁用。我就是想要钱。我才不愿意和他结婚呢。”

    少华无奈地伸展着双臂,打了个哈欠说:“睡了我三个多月,才他妈的给了两万块。那男人没意思了,一见他老婆跟见了娘似的,吓得屁股都发抖。”

    我对少华说:“丽姐说的有道理,你别那样了。那个女人还有找你麻烦吗?那事儿了结了没有?”

    少华说:“打完一架,找我闹了一场。她气也消了,和我坐下来谈过一次。她后来竟然哭着对我说,她只想丈夫别离开她。别散了她的家。我告诉她,我不会跟他结婚的,我只想赚钱。她最后给了我三万块钱,要我以后别找姓杨的了。我答应了!”

    停了一会儿,少华又说:“姓杨的那一大男人,还没他老婆大方呢。”

    大伙儿沉静了一会儿,估计对少华的事儿都各有各的看法。我觉得应该趁此机会让大家好好劝劝少华,毕竟那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坚定了这个想法,我打破了沉静:“少华,你最好别那样了。其实一点都不好,时间长了会出事的。”说完我看着丽姐,但愿她能帮着说两句,刚才珠儿的那番话态度很明确。指望她是没戏了。

    谁知道丽姐装作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就是不开口。

    没人吱声了,只有红菱说了少华几句。对少华来说。我和红菱的规劝显然是没有力度的。对于我们。她逐一反驳。我也只好闭嘴了,干吗自找没趣啊?

    最后我说:“少华,你负担又不重,最近又赚了五万。干点别的吧。”少华说:“五万?哪儿来的五万啊?姓杨的两口子给的五万?都多久了啊,还剩两万多了。”

    这女人可真能糟践钱啊,八成真是花别人的钱不心疼。我还瞅着少华,结果珠儿还是不放过我。

    珠儿冲我说:“你也别瞎操心了,小云都准备嫁人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办啊?”

    没想到我还是逃不掉这一茬,索性坦然面对:“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找工作应该能找到,但是指望我找的工作养家估计悬。现在我是养家呢还是为自己打算呢?”

    珠儿和丽姐看我这么说了,也不提这事儿了,只是说:“你两三年没回去了,回去看看也好。”

    最近一直想家,是该回去看看了。快三年没回过家了,爷爷已经不能像原来那样每天早起煮茶喝,然后依偎在墙角晒太阳。他蜷缩在墙角的影子也越来越小了,爷爷的生命也随着夕阳吞噬的影子渐渐消逝。爸爸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是否风霜扑面,沧桑的痕迹已然刻在了脸上。妈妈呢?在我脑海中对妈妈所有的思念都是那么苍白,一切的爱就是这两个字:妈妈!

    红菱一直低着头,到最后才慢慢地说:“小静好歹还有希望,我呢?”我问她家里最近怎么样,她只是说:“弟弟快出狱了。”说到这里,红菱眼中还是有一丝希望的。我握着红菱的手说:“没关系,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啊!”

    一顿饭吃的你爽我爽大家爽,爽完了就各自散场。红菱、少华回洗浴城,丽姐打电话给文哥来接她,珠儿问我:“打算去哪儿?”我说:“挺累的,回吧。”珠儿迟疑了下说:“也对,回去歇着吧。”

    回去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把玉坠和丝巾藏好,唯恐兰姨看见。

    刚收拾好东西,红红回来了。我问她玩儿的如何,她说:“好饿哦,怎么有时间玩儿。好不容易吃顿大餐!”

    红红还说:“刚才他送我回来呢,本来要上来找你玩儿,我说你不在。他就走了。”我问她:“你觉得巩然这人怎么样?”红红说:“挺好哦,会做饭,对人也好。还挺会赚钱呢。”我问:“和你那蔡克成比起来怎么样?”红红翻着我的抽屉,找了一根烟,点上说:“没法比。克成会写诗呢。巩然呢?”我把烟从她嘴里抢过来,扔到地上说:“你脑子没病吧?诗能当饭吃啊?”

    红红也不恼,低头从地上把烟捡起来,再次点着说:“急什么啊?好好一支烟,多可惜。”

    那小东西一个劲儿地抽烟,我看兰姨这会儿不在,赶紧偷偷带上了玉坠,臭美给红红看。红红看了嗷嗷直叫,问我:“哪儿买的,好漂亮。”

    我示意她别说话,摸着华润的玉坠,那种感觉真的很爽。红红也抢着要摸一摸,我怕挂链被她扯断了,只好由她摸摸。小家伙翻来覆去摸了好半天问我:“这是什么玉?”我说:“我也不懂,朋友送的。不过是开过光的,能保佑我呢!”

    红红说:“哇!等我有钱了,我给克成也买一个,也开一个光,保佑他事事顺心。”

    我赶紧抢回我的玉坠,在脖颈带好,生怕蔡某某几个字玷污了我的圣物。

    一阵嬉笑怒骂之后,我打算下去买包烟。

    刚到走廊,就看见老黄和兰姨并肩而来了。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反正那种笑容有一种恶心人的诡异默契。

    他俩笑着走到我跟前了,兰姨回头妩媚地对老黄说:“你就放心吧,那事儿交给兰妹妹。”

    额,兰妹妹……我强忍住没吐就往出走,假装没认出老黄来。兰姨一把拉住我说:“小静啊,要去哪儿?黄老板亲自来看你了,你还要去哪儿?”

    姓黄的后面还跟着俩人,跟屁虫似地,屁颠儿屁颠儿的。看样子极其猥琐,但是个个人高马大的样子,瞧着去像个保镖。我心里嘀咕,这老黄再有钱还没到要保镖的地步吧?

    我一愣,假装迷糊地回忆着:“黄老板……哦,兰姨我去买包烟。”

    老黄说:“不用麻烦了,我这里有啊。我今天就是专门来找你的,好妹妹。”说着一个胳膊过来就搂着我了。

    搂就搂呗,谁怕谁。

    老黄朝一个中包走,我借口换件衣服,进了员工房一把扯上芳芳,这事儿她擅长。芳芳一听老黄来了,恨不得扒了裤子就冲出去。又是整理头发,又是补妆,一会儿又打算换个裙子,或者穿条再露一些的衣服。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说:“他估计等不急了。”芳芳竟然面带激动腼腆地看着我说:“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瞧,钱竟然能使人矜持!

    芳芳自己现朝中包走去,我也跟着出去,临出员工房,一把拉了红红。这小家伙最近很拮据,拉她进去弄几个小费也好。

    等我和红红进去,芳芳已经坐在了老黄旁边。看样子是没少往身上蹭,可怜吧唧的老黄好不容易抽个空过来猎个艳,还碰见芳芳这样的欲女,估计挺扫兴。

    见我进去,老黄赶紧把芳芳推给一个猥琐的年轻人,然后一把拉住我说:“小静啊,我这里有几包烟,你先拿着抽嘛。”说完从包包里拿出几包烟来,我瞅了瞅都是高档烟,最便宜也得五六十一包。

    红红这家伙日子过得实在,不管有没有小费,先拿了两包烟揣上,至少解决了一星期的抽烟问题。

    老黄今天好像很高兴,喝酒的时候很兴奋。他和我猜拳,他输了就喝酒,赢了就发小费。几个回合下来,我们仨手里都拿了有四五百。

    老黄问红红多大了,红红摇着骰子说:“十九了,快,押定离手!”开盅又是老黄输,老黄这下一饮而干。一把搂住红红又摸又亲的,我这才隐隐发现,老黄这老东西原来喜欢年轻的姑娘。

    那天芳芳和红红都出台了。红红跟着老黄出去,第二天回来也顾不上睡觉,先拿出一叠钱来数。一边数一边说:“妈的,这钱……啧啧……这钱!”围役冬技。

    芳芳是跟那两个猥琐男走的,一夜混战。第二天回来的时候芳芳已经晕晕乎乎的了,我开玩笑说:“辛苦了!”芳芳都没力气搭理我,摆摆手说:“钱是挺多,可那两个也不好伺候哦。”

    其实,人生如同3p,一个个苦难如果同时压在你身上,足以把你戏弄地筋疲力尽。

    巩然的短信发的很频繁,我总是把话题往红红身上扯,他对红红的感觉貌似也不错。对于男人来说,女人是解渴的水果。而对于女人来说,男人是果腹的干粮。爱情在男女心中的价值总是不一样。就像《色戒》里演的,男人为事业而放弃爱情,女人为爱情而放弃事业。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计划有没有结果,先走着看吧。

    巩然约我出去玩儿,我拉上了红红。

    那天巩然开着个车来接我们。

    我以坐在前排招眼为由,坐在了后面,硬生生把红红推倒了副驾驶的位置。一路上高歌猛进,巩然这人虽说看着窝囊,但是开车却不含糊,飙车不眨眼,一路油门踩的热火朝天。我在后面没话找话,借机问问巩然的情况。

    巩然纳闷,估计纠结于我明明问过,为什么还提这事儿。不过他还是不厌其烦地又说了一次。

    巩然说,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出来打拼,做过修理工,做过泥瓦匠,后来学了厨子。慢慢就开了那家店,赚了点钱。几年前回家娶了媳妇,还生了孩子。自己在北京打拼,努力接老婆孩子来北京生活。眼看着愿望就要实现了,老婆消失了好几年。前一阵子他老婆又出现了,并且离了婚,孩子也带走了。之所以孩子让他前妻带走,是他怀疑孩子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这个事情上,巩然屡次质问过前妻,但是他前妻总是闪烁其词。

    现在的巩然是孑然一身。

    听他说完这些,我说:“有故事的男人哦!”红红也听得入神,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巩然。看看巩然,他的侧脸很帅。

    巩然在停车的时候,我问红红:“你介意离过婚的男人吗?”红红自以为是地说:“那有什么啊?很正常啊,小静姐,你要想开点儿啊。没什么可介意的。”

    不介意就好,到时候我就用同样的劝慰来开导你。

    巩然出来的时候,看着另一个人开车进去,很面熟。盯着看了一会儿想不起来是谁,巩然问我:“看什么呢?”我搪塞说:“这人的车子真漂亮。”巩然说:“还行吧,凌志。反正比我的好。”

    我还是想不起来这个开凌志的男人在哪儿见过。这还没老呢,就成这样了。估计也和熬夜、酗酒有关系,原来我记性挺好的啊。

    进了游乐场,最疯的是红红。

    这里才有属于她的快乐。平时她对巩然总是以普通朋友相待,但是看着摩天轮、过山车、水上自行车、飞船等项目,红红开心地笑了,她完全放松在久违的快乐中。拉着巩然到处买票,要玩儿这个玩那个。巩然也乐于效命,到处奔走,陪着红红游乐。

    我大多都在一旁看他们游戏,看着他们乐,我也乐。尤其在巩然和红红滑冰的时候,那种流畅的滑步仿佛令人羡慕的生活轨迹,那么自由,那么随意。

    那个刚满二十岁的孩子,不该有那么多负担的,是一个龌龊的男人,以爱的名义夺走了她的青春、她的快乐。卑鄙之徒往往善借堂皇之名,历史向来如此演绎。

    滑完冰,我提议吃个冰激凌。这东西才是我从小到大的最爱,小时候穷,没吃过。一直梦想着能吃上五颜六色的冰激凌,那是多么幸福的事啊。知道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国家发给每个在校大学生每月30块左右的粮油补助。我第一次拿了那个钱的时候,手头上才宽裕了一下,狠了狠心买了一个8快钱的冰激凌,终于圆了梦。我挺能理解《白鹿原》里面的那个黑娃,他从小到大最大的理想就是吃冰糖。在一般人看来很可笑的理想,这或许就达不到理想的高度。

    但是有些人的理想的确是那么平庸,那么无华。并非所有的理想都是一杯茶,清澈透亮,沁人心脾。很多人的理想只是一杯凉白开,简单就好。

    巩然竟然吃的满脸都是冰激凌。红红还使坏在他脸上乱涂,瞬间巩然变成了花脸。我看着她俩嬉闹,这才发现巩然蛮可爱的。

    路过游泳馆的时候,红红嚷嚷着要去游泳。我和巩然只好同意,难得红红这孩子这么开心一会,就从了她吧。忽然觉得红红像我和巩然的孩子……

    这个想法很诡异,实在没有办法,对于这个想法,我自己都脸红。

    我依然坐在看台上,看他们游泳。很多时候,我只属于一个安静的角落。希望我的生命也是如此,在纷纷扰扰的世界里有一个角落,属于我,安静地属于我。

    红红的身材还真不错,虽然才二十岁,但是出脱的活像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那成熟的曲线透过紧身的衣服,时而放出女人的光彩。巩然也还不错,并不是每个厨师都是头大脖子粗的。巩然也是一天天的苦日子熬出来的,所以身材还没有走形。结实的胸肌紧凑地堆在一起,三三两两的腹肌更有点儿锦上添花的意思。

    手机响了,珠儿叫我过去玩儿。

    正好,留下这一对泡在池子里的半裸男女,创造一个二人世界给他们,我正愁没机会闪人呢。珠儿可真是善解人意啊!

    慢慢走到泳道边,看着他们俩玩儿的尽兴,都有点不好意思打扰了呢。又磨蹭了一会儿,珠儿的电话又开始催了,:“你到哪儿了?我们来接你。”说了见面的地儿,珠儿竟然就在隔这个游乐场一条街的某酒店里。我连忙说:“我就在附近,不用麻烦你过来了。”挂了电话,冲巩然和红红说明了情况,有个朋友约我出去,有点急事。红红倒无所谓,反正她怎么都是玩儿,巩然显得有点儿扫兴。他说:“今天本来是约你玩儿的,可你……”

    我微笑着说:“没关系,我很开心。”

    我真的很开心,看着红红的快乐,仿佛我的心也被感染了。在那个清纯的年纪里,我不曾有过那么肆意的快乐。但是我也不曾有过红红的悲惨,是什么让她如此沉迷于那个蔡克成?我没有答案,关于蔡克成这三个字,我想想都恶心。

    快走出游泳馆的时候,回头看看红红和巩然,他们正相互往对方的脸上泼水……

    看着红红,多美好的年纪啊,二十岁,一个让人着迷的年纪。我希望一切定格!

    出了游泳馆,又打电话给珠儿,因为刚才听见电话里说话声音很吵:“你么人多吗?”珠儿说:“有几个,大多你都见过的。”

    我特意在游乐园旁边的商场里,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衣服,喷了点香水,补了补妆,这才朝珠儿那里走去。

    一进门就看见刚才那个开凌志的男人,到这儿才想起来。他就是上次和珠儿一起打保龄球时认识的姓王的那个男人,我看他的神情,估计刚才在游乐场门口也没注意到我,我也就没主动和她搭话。

    珠儿指着姓王的说:“王志东,你们见过的啊。”我忙说:“是哦,上次一起打过保龄球,吃过寿司。王哥贵人多忘事,可能忘了我吧。”

    珠儿又指着我说:“我妹妹,小静哦。可不许欺负。”

    看王志东那情形,一定是刚刚才想起我,一脸醍醐灌顶的神情冲我笑着说:“哪儿能呢!哪儿能呢!”王志东说这话的时候,他旁边的一个女人眼睛如双刀般盯着我。我顺着瞧过去,这不就那个陈怡吗?切,气死她活该。不过这个浪蹄子今儿这身打扮挺棒的。黑色的高领衬衫,镂空领边,一身短小精悍的小马甲,把身材装束的越发挺拔。刚才王志东停车的时候,怎么没看见她?小骚货估计也刚到。

    想到这儿,就故意再气气那个陈怡,我起身举起一杯酒说:“东哥哥啊,虽然还未开席,但是妹妹这杯情谊酒得先喝了。”王志东二话没说,仰头一干而尽。

    我又关心地说:“东哥今儿开车来的吧,少喝点儿。要妹妹替你喝的时候尽管吩咐啊!”

    说完这些的时候,我看见珠儿的右手偷偷藏在台布下面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看着陈怡那副嘴脸,我心里有股莫名的乐趣。自己都纳闷什么时候起,我竟然有了这份心境。敬酒更是有趣,轮到王志东敬我的时候,陈怡抢着替王志东敬酒。轮到我敬酒给王志东的时候,陈怡说:“阿东身体不少,我替他喝吧。”

    阿东,好难听的昵称。是东阿阿胶吗?

    悲哀的是陈怡两次均未得逞,我偏要和王志东眉来眼去,不为别的,就为了开心。珠儿在旁边也添油加醋地起哄,我和王志东之间顿时充满暧昧的味道。

    敬酒完毕,王志东点了根烟说:“现在股票行情很不错哦,你们有没有兴趣玩一玩?”珠儿一听这个,眼睛放光说:“有兴趣啊有兴趣,东哥带带我嘛。”珠儿说着就起身,走到王志东跟前,一个劲儿地往上蹭,还发嗲地一口一个东哥哥。王志东抬头看着珠儿笑的合不拢嘴,珠儿趁势勾住王志东的脖子就是一个热吻。

    我条件反射地扭头立刻看陈怡的表现,见她狗咬胶皮般地呲牙瞪眼,内心顿时快感飙升。

    借去厕所的机会,我对珠儿说:“咱们俩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人家好歹两口子,咱们这不成心气人家陈怡吗?”珠儿冲着镜子一边补妆一边说:“两口子个屁,待会儿告诉你。”

    刚从洗手间的门出来,就看见王志东跟一个人拉扯着敬酒,我瞧瞧问珠儿:“和王志东敬酒的男人是谁?”珠儿低声说:“我只知道叫赵挺,干嘛的不知道。和他见过两次面,吃过几次饭而已。”

    刚刚坐定,王志东和赵挺的敬酒也结束了。珠儿和赵挺打招呼问好,顺带介绍我和赵挺认识。寒暄过后,珠儿又把话题扯到股票上,频频给王志东敬酒,又是媚眼儿又是灌蜜糖,三两下就把王志东搞得飘飘忽忽。于是这位东哥哥大手一挥,叫珠儿准备好钱,到时候带她发财。

    饭局结束的时候,一群人三三两两地往出走。我对股票没什么兴趣,但是对陈怡和王志东十分好奇,在楼道里边走边问珠儿那陈怡和王志东是怎么回事。珠儿笑着说:“那个陈怡是个平面小模特,其实主要收入靠援交。”我问:“援交是什么?”珠儿说:“就是为了金钱,和男的约会啊,睡觉啊。好笨你!”我脱口而出:“那不就是卖吗?”话一出口,我就觉得不妥了,因为珠儿有时候也是这样。果然,珠儿接着说:“也不完全一样喽,援交的自由度大一点。女的可以选择男的,也不是每次都要睡觉,可以陪着逛逛街啊,约会啊,赴个饭局啊什么的。但是女的各方面素质要很高才能抬得起价钱,你看那陈怡,要脸蛋儿有脸蛋儿,要身材有身材。你也别说那么难听,其实我偶尔也援交。怎么样,这陈怡比少华那个傻子聪明很多吧?”我看珠儿也没有因为我说错话而生气,这才稍微放心了些,就又接着问:“那少华、红菱也可以干这个啊?”

    珠儿说:“你以为男人是傻子啊?援交的价格比洗浴城高很多,像陈怡陪着王志东转悠一天,晚上附带睡一觉。没有三五千根本下不来,这还不算逛街的时候买的包包啊,衣服啊,化妆品什么的。所以干这个的女人各方面要很出色,像红菱、少华那样的,要她们含蓄点儿都难。哪个男人敢领她们出来逛?”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珠儿接着说:“你也别奇怪,这世道披着各种外衣出来赚男人钱的女人多得是,大学生、模特、主持人、小演员、小白领……太多了。职业其实就是产品包装,原来王志东还领过一个xx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呢。”珠儿说着指了指走在前面的陈怡,悄声对我说:“你看陈怡的那个单肩包,凭她陈怡那种小模特,半年收入都未必买得起,还不是王志东掏的钱?”

    王志东打开车门上车,陈怡也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珠儿本来只是叮嘱王志东喝了酒,开车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但是当陈怡上车回头冲我和珠儿得意地斜视时,珠儿立刻冲到王志东跟前,生拉硬拽地把王志东从驾驶位置上请了下来,并且一再强调,东哥哥今天喝了不少的酒,这样开车她很不放心,她晚上回去也因为担心而睡不着,如果不让她开车送东哥哥回家,从此决裂!

    王志东拧不过珠儿,只好从驾驶位上下来,但是笑的合不拢嘴,连声说:“还是你知道疼哥哥……”珠儿冲我挥了下手,示意我自便,一低头就坐在了驾驶位上。王志东带着几分醉意走到副驾驶窗户外,示意陈怡坐到后面去。

    珠儿若无其事地对着后视镜涂唇彩,旁边快要爆炸的陈怡下车后坐到了后排。陈怡这家伙比我想象的还要嫩一点,这么容易就中珠儿的计了!听着陈怡把后车门甩的震天响,我暗想:真没修养,出来援交也要有脑子的。现在的情形越是气急败坏,越是毁了自己在王志东心中的形象。何不大度自信一些,还显得珠儿根本对她构不成威胁。

    看着车子绝尘而去,我倒是意犹未尽的感觉,真想看看那陈怡能被气成什么样儿。凭珠儿的道行,只要她愿意,三天就能把陈怡搞下课。

    估计红红还和巩然在一起,不知道玩儿的怎么样了。拨通了红红的电话,和她一起回去,别玩儿疯了乐不思蜀。

    电话关机,我正纳闷儿红红会不会和巩然去干什么地下活动呢。我的电话却响了,显示是巩然的号码。

    接通一听,却是红红的声音:“静姐姐,你在哪儿,我们一起回家吗?巩然要送你。”

    我问:“你电话怎么关机了啊?”

    红红说:“没电了,我才用巩然的电话打给你的。”

    我问:“你们在哪儿?”

    红红说:“还在这里。”

    “那你们过来接我吧,”我一边说,一边四处瞅,可不能让红红他们知道我在哪儿吃了饭,和谁接触过,得换个离这儿稍远些的地方和他们碰头,万一在这里碰见刚才饭局的那些人可不好。

    想起我来的时候进去补妆的那家商场,应该还没有关门,就告诉红红:“我在xx商场门口等你们。”

    我刚到商场门口,就看见巩然的车过来了。估计他们也看见了我,车停下响了两声喇叭,车灯连着闪了两下。

    红红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和巩然有说有笑,看来玩儿的很开心。我坐在了后排,巩然开动车子,送我们回家。想起刚才珠儿开车的那一幕,不知道同样坐在后排的陈怡现在是什么心情。

    一路上红红显得格外开心,手舞足蹈地回味着游乐场的一切,时不时回头冲我炫耀都玩儿了什么,兴奋的唾沫附带着红红的快乐溅到我的脸上。这才应该是红红的生活,她还是个孩子,应该还是个快乐的孩子。

    巩然偶尔也参合两句,看来他也蛮开心的。这个有过婚姻但是没有过爱的男人,认真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和轻松,和旁边这个小他十多岁的孩子一唱一和,倒也可爱。

    到了ktv门口,巩然说得赶紧回店里看看,今儿一整天没去了。我和红红也不好意思请他上去坐坐,做其他工作的请朋友去自己公司或者单位喝杯水,哪怕只是句客套话也算是基本的人情礼仪。可我们算什么?

    只好尴尬地和巩然告别。

    红红觉得有点饿了,于是我们就在旁边的那家小吃摊儿上吃了点儿鸭喉管儿、鸭脖子。我刚吃过饭,就没怎么动筷子,主要是看着红红吃。

    这个小家伙的兴奋劲儿还没过,一边啃着鸭脖子还一边手舞足蹈地讲讲游泳啊,过山车啊什么的。

    这孩子真是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快乐,是她久违的朋友。

    红红正讲的起劲儿呢,突然被一巴掌拍到了头上,她没坐稳晃了一下,调料水溅得满身都是。

    回头一看,蔡克成那个黑猩猩站在了我们后面,他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只见他气急败坏地冲惊魂未定的红红吼:“老子打电话给你,为什么关机?我很生气,你懂吗?”

    红红委屈地说:“我手机没电了。”一边说,一边赶紧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颤抖地双手快速重复摁着开机键,生怕蔡克成不耐烦了再给她一巴掌。

    “别解释,我最讨厌找借口了,你懂吗?”蔡克成黑着脸说,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指戳红红的脑门子。

    红红吓的直哆嗦,我起身推了一把蔡克成,说:“为什么动手打人?我和红红下午有事,出去了一下。”

    蔡克成转过头,脏了吧唧的脸正对着我,恶心和愤怒在我心头立即翻江倒海。

    “管您什么事?红红是不是跟你学坏了,原来她挺听话的。你懂吗?”蔡克成恶狠狠地冲我吼完,又转身对红红说:“我打电话找不到你,以为你他妈的跑了呢。老子找到ktv里来,里面的人说你出去了。老子就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你懂吗?刚开车的那男人是你们的客人啊?”

    红红吓得脸都变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我反而镇定了,听了蔡克成这话,我明白了。原来这丫是个孬种,孬种中的极品。他一刻找不到红红就没有安全感,他其实害怕红红离开他,所以他才会这么敏感。这种男人,靠女人养着,竟然还这么对待爱他的女人。

    无耻、无语。

    红红也是,她对蔡克成除了畸形的爱以外还有依赖,感情和精神上的依赖,瞧红红被吓的这情形,估计还有恐惧。爱、依赖、恐惧加在一起,使她没有勇气离开这个男人。

    无奈、无语。

    红红低着头,说:“下午我和静姐姐出去,手机没电了。对不起,克成!”

    蔡克成又咄咄逼人地问:“去哪儿了?去赚钱了吧?赚了多少?先给我点儿,我有用。”

    红红一听这个,赶紧把拉着我移步到旁边,生怕卖小吃的老板听到,我们隔三差五地来这里吃东西,让人家知道自己是做这行的,以后怎么好意思见人。

    红红拉着我说:“静姐姐,你有钱吗?先借我300,我给克成。”我听了这话,实在有一种生不如死的郁闷,也动了点儿怒,冲红红说:“你怎么这么窝囊,你是出去和朋友玩儿了。又没……又没……又没赚钱,凭什么他一要钱就给他?”

    红红捂着我的嘴说:“别说了。他要是知道我和别的男的交朋友,一起出去玩儿而不是赚钱的话,会打死我的。再说他在这儿闹,我们很丢脸的。就借我300吧,先打发走他。求你了,姐姐!前几天和老黄出去赚的钱都给他了,凑那五万的数儿呢。我现在手头紧,等有钱了一定还你。”

    我也怕这个疯子在这里闹事丢人,不管红红是怎么喜欢受虐,我可不想跟着受辱,但是要我给这个垃圾白白给钱心里就是不舒服。

    看着红红可怜,我还是从钱包里取了300。刚把钱拿出来,蔡克成一把就从我手上把钱夺走了,他一数钱冲我说:“才这么点儿啊,你也一起出去卖了吧?双飞才赚这么点儿?”

    我一听这话,把包冲他脸砸了过去:“x你妈!”

    蔡克成拿了钱脾气倒挺好,没什么过激的反应,转身就走了。

    红红如获大赦地赶紧从地上捡起我的包,从里面取了钱付给小吃摊儿,迅速把我拉回了ktv。

    红红麻利地换了衣服,看着刚才弄脏的衣服,红红调皮地笑着说:“明天洗一洗就好了!”

    我进来就躺在床上,一肚子莫名其妙地气愤。还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男人呢,我跟着受的哪门子罪啊?越想越来气,越来气越觉得蔡克成恶心,就冲红红说:“你觉得巩然怎么样?”

    红红也看见我心情不好了,跑过来帮我一会儿捶捶腿,一会儿捏捏肩,说:“巩然?还好啊,怎么了?”

    我说:“离开那个蔡克成吧,你瞧他那熊样儿。我觉得你和巩然挺配的!”

    红红使劲儿敲了一下我的腿说:“你胡说什么呢?我和蔡克成都好几年的感情了。”

    我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冲红红说:“快滚一边儿去,贱丫头。”

    红红也知道我是说笑,越发使劲儿打我的小腿。

    我瞧着屋子里的几个人,好像少了什么,就问红红:“秋霞呢?今儿怎么么见她?平时这时候她总是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的啊。”

    红红一听,也立马四处瞅:“秋霞呢?秋霞呢?”

    小琪瞅了瞅芳芳的床,确定她不在床上,这才跑过来对我说:“静姐姐,你不知道啊?”

    我预感不对劲儿,起身说:“知道什么?”

    小琪说:“今天你不在,秋霞打扫垃圾的时候,好像刮破了芳芳的鞋子。芳芳就把秋霞给打了,打的好凶呢。把秋霞打倒在地,还一个劲儿地往肚子上踹,一边踹还一边骂呢。当时兰姨也在,她都没说拦着芳芳。我们是新来的,也不敢说什么,只好看着芳芳打秋霞。好可怜……”

    我一听这话,头“嗡”地一下炸了,继续问:“那秋霞人呢?”

    一边问我一边打秋霞手机,总是关机。

    小琪说:“秋霞大哭了一场,哭完坐在床上有一两个小时动都没动。然后她收拾了一下,就走了,兰姨她们也没挽留。临走的时候她把自己的梳子和一个发卡留下来,要我交给你和红红。说感谢你们俩在她住院的时候照顾她,她要走了,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把这个留给你们。”

    小琪说着从抽屉里拿出梳子和发卡给了我和红红。

    秋霞的电话还是关机。

    我看着秋霞空空的床铺和她留下来的东西,一时没了主意。

    连着两件儿事儿,把我的心情弄的糟透了。晚上也没去包房工作,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

    凌晨,红红从包房出来,给了我300块钱。我说:“我还有钱,你先拿着吧。”

    红红说:“没事的,刚给包房的人打了飞机,赚了钱就还给你喽。”说完她倒床上就睡了。

    我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也不知道我在这个阴暗的小屋子里度过了多少个这样的不眠之夜了。内心百感交集,实在不是滋味。秋霞走了,但是我脑子里满是她原来的笑容、耳畔也萦绕着她动人的歌声。

    从小到大,老师总是说正义一定能战胜邪恶,现在才觉得这句话是世界上最龌龊的意淫。斗争的胜利原来是经常眷顾于卑鄙者的诱惑。

    不敢说我们有多正义,但是邪恶的芳芳为什么越来越肆无忌惮地放肆?为什么她没有得到报应?

    秋霞走了,从此再没有见过她。她送的那把梳子,我至今都留着,只是不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从来不敢看那把梳子,一看见它就会想起秋霞那张被烫的皱巴巴的脸,想起秋霞一个人蜷缩在床角,往往一坐就是一夜。

    女人最堕落的无奈是去卖淫。但是秋霞呢?因为受伤的脸,她或许都没资格选择这种最堕落的无奈。

    真的很怕,很怕这种悲惨会降临到我头上……

    有一种给珠儿打电话的冲动,想要她找几个人收拾下芳芳。但是想着珠儿跟王志东一起走的,万一留下过夜。这才控制住自己没打扰珠儿。

    慢慢平息了心中的愤怒,一种怨又胧上心头。忽然很想家,很想很想。快三个年头没回过家了,爷爷的病怎么样了?爸爸呢?是否又多了几根白发?妈妈应该还是那样吧。当初妈妈坐月子的时候,因为家里穷,没能补好身子,而且过于劳累,落下了病根。哎,想起这些我就会揪心地痛!

    如今的我,穿着打扮虽不至于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但是也足够他们惊诧的。不知道他们突然看见我,会不会认不出来了。我决定回家的时候,不提前告诉他们,给他们一个惊喜。

    天朦朦亮了,这才略微有了睡意,又想起秋霞,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悲愤!刚才想找珠儿收拾芳芳的想法真是冲动,正如珠儿姐常说,都好几年了,我还是缺少些沉稳。

    小云要结婚了。

    她在电话里说:“小静,下周五我结婚啊。在xx酒店,一定要来哦。我在这里就这么几个姐妹,你不来可不行。”

    我一听,也替小云高兴,连连应声道:“好啊,好啊。一定来!”

    拿起电话约珠儿、丽姐、少华、红菱,借此机会正好一聚。现在只要一有机会,我就想溜出去,在这种地方我已经待够了。没有白天黑夜,没有朋友,没有感情。

    号码刚拨到一半儿,我停下了。

    婚宴这种事儿,不好说啊,我是想着姐妹们一起聚一聚,但是小云是不是请了每一个姐妹?万一要是没请哪个,我贸然把电话打过去,这事儿就尴尬了。再说,当年小云和我们关系只能算可以,都一年多没来往了,保不齐小云就只请了我呢。

    这个电话不能打。

    但还是拨通了珠儿的电话,我就好奇想问问那天她和王志东一起回去,有没有什么激情故事。

    珠儿在电话里言语含糊,不知道绕什么弯子呢。

    我索性挂了电话,猛睡一觉。

    晚上老黄又来送钱,这次出手格外大方,又是小费又是花篮的。看在钱的面子上,我破例亲了下他那秃秃的脑门子,老黄也很兴奋,自称:“古有王戏诸侯,今有老黄敬红颜”。我也调侃:“我不是褒姒,生不出无冕太子伯服。你也别做皇帝梦了!王的代价是江山,你这小小的花篮就想得美女倾心?”

    老黄听罢感叹我是才女红颜,随即又送上更大的花篮。

    本姑娘一一笑纳。

    周五起了个大早,精心打扮了一番,准备去参加小云的婚礼。临出门的时候,看见芳芳像一条发情的母狗,叉开双腿睡在床上打呼噜。

    我这才确定,小云没请她。

    早早的到了酒店,小云两口子已经站在门口迎宾了。

    站在小云的旁边,感受着幸福的气息,倒也不错。留意观察了下,来参加婚礼的大多都是亲戚,真正的朋友没几个。其实做我们这一行,社交圈子很小很小的。

    小云今天格外漂亮,每个女人在她婚礼的那一天都应该是最美的。看着小云一身白色的婚纱,真的是很羡慕很羡慕。我调侃着小云:“婚纱我穿吧,我连你的新郎一起抢了。”小云知道我是开玩笑,笑着说:“随便你哦,房子留给我就好。”

    正聊着,珠儿和丽姐来了。

    我们好久不见,自然免不了寒暄。客人本来就不多,小云索性丢下新郎一个人在门口迎宾,她提着婚纱的裙摆移步到门口的一张桌子边坐下,我们几个姐妹围了一桌,一边刻着瓜子儿一边聊天。

    过了一会儿,少华也来了。我暗地里问少华:“红菱怎么没来?”少华偷偷告诉我:“临出门的时候,我喊红菱一起来。可红菱说,小云没通知她。”

    我知道,其实小云内心里还是瞧不起红菱的,就是因为红菱偷过一次顾客的钱。记得有一次和小云闲聊的时候,她说起过,好像对红菱的做法很不屑,只是碍于我的面子不好直说而已。不知道小云如果知道红菱和少华现在的情况,会不会更加瞧不起她们。

    来的宾客渐渐多了,小云忙着招呼,我也乐颠颠地跑出跑进地帮忙。珠儿、丽姐、少华她们坐在边角的一张桌子上,其他几个同桌的大多都是小云的同事。

    时候差不多了,在万众瞩目中,婚礼开始了.

    一曲简单的歌,一对相爱的人,由后台穿过走廊里一道道裹满鲜花的拱门,闪亮登场。

    主持人华丽的辞藻丝毫不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全场所有的人都在看小云和新郎相互注视的眼神,含情脉脉,双手紧握。礼花和喷雾应景地洒向空中,一片片一片片落在小云和新郎的头上。

    倒满香槟,小云和新郎喝了交杯酒,自始至终他们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轻轻地看着对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沉默的小云是最幸福的,她无需表达什么,此时无声胜有声……

    婚礼仪式进行到尾声,小云按照惯例将手中的鲜花扔向人群,未婚的女人们会去争抢,抢到鲜花的人会得到新人的祝福。

    小云扔鲜花的时候,没有朝向人群。而是径直朝我扔了过来,我还没有反应,就被鲜花砸了个正着。大家都在欢呼、鼓掌、起哄,我脸都红透了,很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摆脱尴尬。幸好主持人招呼大家享用酒宴,众人的注意力才从我身上移开。

    我对小云的祝福深表谢意,但是我内心矛盾的挣扎她又怎么会知道呢?早就过了豆蔻年华情窦初开的朦胧年纪,现在的我又有多少幼稚的感情能随意消遣呢?干我们这行的,身边接触的男人多是贪恋声色犬马之徒,这些男人又怎么托付终身?然而又很少能接触到圈儿外的男人,再说其他男人也未必能瞧得起我们。就算自己是清白的,但谁又会拿共度一生的代价和忍受闲言碎语的勇气去爱一个陪酒女呢?

    我捧起鲜花,只是笑一笑,笑的很勉强,笑的很心酸。

    小云和新郎开始挨个桌子敬酒,而我丝毫没有食欲。珠儿她们那桌叫我好几次,我都不想过去。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角落看着小云穿梭在人群中……

    忙了好一阵子,小云终于停了下来。估计她是累坏了,哪儿人少往哪儿钻。她四处瞧了瞧,看见了角落的我。

    我羡慕地看着身边的小云,说:“你今天真漂亮,祝福你!”小云整理了一下我手里的那束花,说:“这才是我对你的祝福。”

    还是第一次有人祝福我,听了这话,这些年来的日日夜夜忽然在眼前一一浮现:第一次翻我牌子的那个眼镜儿男、捏着我的乳头喝酒的那个男人、那群给蹲在地上的红菱灌酒的赌客、巩然、老黄,一夜夜的荒唐顿时在我眼前上演。这种生活里的荒唐是否已把我浸泡的满身萧瑟?我都不知道答案,也不敢去想。

    我配得到小云的这种祝福吗?

    我不敢想了,只好说:“今天的主角儿是你,应该祝福你才对。”说着我又指了指门口的新郎说,:“看,他对你多好啊!”

    小云看到那个可以让她依靠的身影时,嘴角才泛起了一丝笑容,说:“其实他这些年很辛苦的。都说他那个职位有油水,可他根本没多少钱。昨天看了看我俩的所有存款,加起来不到一千块!”

    没有钱又怎样呢?不还是可以相爱吗?有爱的人生必定是饱满的。

    人家结婚的大喜日子,我得说点儿高兴的,不能老提人家伤感啊,看得出来,她们俩熬到结婚挺不容易的。想起前一阵子碰见小云,她说自己怀孕了,就坏笑着轻轻摸了下小云的肚子说:“不久就要有小宝宝了吧?”

    谁知道小云听完这话,鼻子一酸,眼角竟然有了泪花。她低头沉默了好久好久才慢慢地说:“孩子没了!”

    “啊?”我有点意外,叫了一声才觉得自己失态了。于是又压低声音问小云:“怎么搞的啊你?”

    小云拭去了眼角的泪水说:“买房子的时候,我俩存的钱都不够交首付”小云说到这里,摇头无奈地一笑说:“真不知道咱们他妈的辛苦半辈子是不是就该露宿街头。实在没办法了他的父母拿了些钱,我家里也拿了些钱。现在他爸妈得病了都只有扛着,根本不敢去医院,实在没钱了。我和他看着父母受罪也没有办法。”

    没有钱的日子我很熟悉,贫穷如同一个狗急跳墙的债主,日日夜夜扰的你生活不得安宁。

    我问:“实在不行你们一起回他老家吧?小地方或许好过一些。”

    小云说:“他就是在家乡混不下去了才出来的。那小县城,混个屁啊!我去过一次他家,那鸟地方收入低的要死,物价高的没谱!像我们俩这样的,回去一没文凭、二没手艺、三没本钱、四没背景,去找死吗?还不如在这个大染缸里混着,反正周围又没亲戚朋友。有时候逼得没办法了,我还是拉下脸来,去陪陪客人,赚点外快。每次他看着我去陪客人,都会很暴躁,肯定和我大吵一架。但是,不这样根本没办法。”

    一个男人看着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眼前和另一个陌生男人暧昧,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可悲的是,你还必须得默默忍受这一切,因为你要活着。而作为一个逼不得已为了讨生活的女人,自己的男人又把怒气发泄给自己,小云竟然还能忍受。我顿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已经不是当初跳槽时候的小云了,她是一个妻子,她是一个属于一个家庭的女人。她有了责任!

    说到这里,小云停顿了好久,我知道她实在不愿意提起孩子的那茬儿。可她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没了呢?

    小云可能也看出了我眼神中的疑惑,她长吸了口气说:“本来我俩一个月的收入还算可以,但自从买了房子,房子!房子!那个他妈的房子!我俩的生活变得越来越拮据,越来越拮据。也不怕你笑话,交了首付,我俩每月还完月供,剩下的钱几乎不够吃饭的。你知道我们现在的生活是多么灰头土脸吗?”

    我看着小云,摇摇头。

    小云说:“中午我俩就吃馒头、咸菜。咸菜还是他妈在老家做好带过来的,呵呵。晚上我俩就吃挂面,白水挂面,撒点儿盐就那么吃,连辣椒都没有!”

    听了这些,上学时候的窘迫似乎又那么地熟悉。在大学里,我最拮据的一段时间就是这么过的,每餐两个大饼一块钱,半包榨菜三毛钱。全天的花费不到三块,二十块钱我能活一周!记得每次去学校的快餐店,我只敢要土豆丝,因为最便宜,每份儿三毛钱,后来涨到了五毛,我觉得吃盒饭土豆丝不划算,于是改吃大饼!

    所以小云说的这种生活我一点都不陌生,这种艰辛我也经历过,于是握着小云的手,安慰地点点头。

    小云接着说:“每天的活动就是中午的时候,他拉着我的手在小区里逛逛。原来开发商承诺小区里会有园林、盆景,可是都大半年了,毛都没见一根。真希望开发商的妻子全都他妈的不孕不育,让他们的生活也像我们这些被骗了的房奴一样失望。”

    听着如此恶毒诅咒,我禁不住笑了出来,但是看着情绪低落的小云,又实在不好意思笑出声来,只好强忍住笑继续听她说。

    “这种生活,一个孕妇怎么受得了?”小云咬牙切齿地说:“你知道的,干我这个职位的,晚上上班经常一站就是一个通宵。老板不在的时候,还能偷一阵闲,老板要是在场子,我就得站着。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受的了?人家怀孕都是大鱼大肉的,我呢?想吃点儿新鲜蔬菜都没有!”

    小云喝了口水,接着说:“后来日子实在拮据了,我不得已又去偶尔陪酒赚点儿钱补贴家用。结果经常被一群男人灌得七荤八素!就这样,吃着馒头榨菜、清水挂面、一站一个通宵,再加上酗酒。孩子……孩子就没了?”

    我没经历过这种事儿,还傻乎乎地问:“你怎么发现没的啊?”

    小云既然都说到这儿了,倒也不很伤心,她只是又摇了摇头,说:“有一天早上我在上厕所,突然一阵血流了出来,我觉得肚子好痛。接着一两天都感觉不对劲,又没钱去医院,就打电话问妈妈。妈妈说,估计是孩子没了。妈妈怕没流干净,影响我以后生育,又让我吃了点儿药。”

    说着,小云把目光转向门口的新郎说:“吃了药以后,又流了一次血,还有血块儿。我知道那模糊的血肉就是我还没成型的孩子。他把血块儿盛在一个瓶子里,说什么也舍不得扔。就那样,他抱着瓶子哭了一夜,一边哭一边喊: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对不起你……”

    可以想象得出当时的情景,一个父亲捧着已经化为血肉的自己的孩子,一滴滴男人的眼泪,一声声愧疚的嘶吼……

    我惊诧地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小云反过来安慰我说:“还好了,他家人挺好。我对公婆说了我是做陪酒的,他们也都接受了我。孩子没了还可以再要,只要他对我好就行!”

    小云的这份勇气真是令我敬佩。如果我有了这么一天、有了自己的丈夫、有了自己的公婆,我有没有勇气如此的坦诚我的过去呢?或许吧,婚姻可能真的不是长萧短笛,手忙脚乱地堵住一个个漏洞就能吹奏出幸福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