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珠儿给了我两千,我却不好意思要。从珠儿帮我在赌客那里解围,到现在收留我,我已经觉得给她添麻烦了,怎么还能再拿她的钱呢?

    但是我还能怎么办?最后只好将钱汇给了家里,我对珠儿说:“算借你的吧。”珠儿微笑着说:“没关系,你就像我的亲妹妹。”

    话虽这么说,但是我自己怎么能如此坦然地接受着一切呢?只希望ktv的装潢早些结束,我好回去赚钱。

    但是那个闽南陈总的装修进度却很慢,迟迟不见消息。混着混着又到了月底该往家里寄钱的时候,我实在不好意思再向珠儿张口了。

    晚上红菱去洗浴城了。我溜进少华的房间,犹豫了很久,终于对少华说:“能不能借我点钱,我先寄给家里。”少华苦笑着说:“昨天生我的那个女人打电话冲我要钱,我都没有!”第一次向她张口,却遇到了这种尴尬。我脸红的不知如何是好。少华说:“小静,我真没钱!要不先给你500吧。”

    我说:“好吧,500就500。”心想先把500寄回去,好过没有。少华从包里拿出钱包,掏着给我看:“呶,我真没钱了。”我相信少华没有骗我,毕竟一起出来快三个月了,没有一分钱收入。

    我拿过少华的500块钱,正要回房睡觉。少华却拉着我说:“咱去红菱的那件洗浴城吧,可能赚了。她一月有好几万呢!”

    我挣开她的双手说:“要去你去,我可不去。”说完又觉得人家刚借了我钱,这么对人家说话很没人情味儿。于是又放缓了口气说:“我觉得还是咱们原来陪酒好,也能赚钱啊。”少华看我这么说,一头倒在枕头上,冲我挥手:“快睡觉去吧,傻孩子!”

    第二天往家里汇了500块。妈妈打电话问我:“是不是没有工作了,这个月怎么这么少?实在不行就回来吧。”我支吾着说:“钱借给同事了,下个月就好了。”心里想,回去能怎么样?爷爷已经年迈,父母日渐衰老,家里一个劳力都没有。我回去靠种地能养活一家人?我又是个女孩子,回家后过几年嫁人,就是丈夫家的人丁了。爷爷、父母怎么办?

    放下电话,我打开窗户透了口气。周围的压力仿佛要将我吞灭,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仿佛如一张张面带讽刺的双眼将我打入轮回。抬头看看天空,云雾弥漫的天际不见星月,本来就昏暗的星光更加显得稀薄。看看我的身影,惨淡如欲盖弥彰般单薄!

    那一刻我真想冲进对面的那个小屋里,拉着少华去找红菱,去那个只曾闻名未曾亲临的洗浴城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恭候我的第一次、恭候我的客人、恭候我的生活!有时候真想撕开了自己的涅槃彻底看一看,究竟是何等糟糕的轮回竟让我今生如此无助!

    珠儿背着少华又塞给了我2000元,说是要我寄回家里。我实在没有脸去拿那些钱,就将向少华借钱的事儿告诉了珠儿。珠儿却不由分说,硬把钱放在了她送给我的包包里,说:“借少华的先还给她吧,她也不宽裕。”

    第二天,还了少华500块,然后对她说:“咱俩去ktv看看吧,怎么还没有消息。都快三个月了!”少华无动于衷,还是对我说:“无所谓啊,我看红菱也不错。”

    我硬拉着少华起来,去了ktv。

    去了才知道,人家装潢早就好了,营业都半个月了,只是没有通知我们而已。新的主管姓刘,一听我和少华的来意,冲我们吐了口烟就就把我们打发了,说:“人够了,去吧。”少华一听此言,又打退堂鼓,冲我说:“去洗浴城吧。”

    我不理少华,硬拉住她对主管说:“陈总答应过我们的啊,全部接受原来店里的员工的。”姓刘的一听不耐烦了,拉开他的办公室门,冲对面指了指说,:“陈总在,你去问他吧!”

    进了陈总的办公室,这位来自闽南的倒立拖把甩了甩猪头上的长发说:“我答应过你们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话虽绝情,但是目光却很柔和,丫的两只眼睛始终盘旋在我的大腿和少华的臀部上。

    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回家。

    晚上和珠儿合计,她踌躇不语。我知道她现在最不好说话了,如果劝我们再找工作,怕我们误会她在赶我们。少华却对我说:“没事啊,我们可以去洗浴城啊!”转头又对珠儿说:“你看,现在我也没工作了,你就介绍我去红菱那里吧。”

    正说着,少华电话响了。她看了看,故意开了免提,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虽然听不太懂方言,但是大概意思是要少华寄点钱回家。少华始终微笑着,把电话听筒朝向我们,等电话里那个女人说完了,少华才冲电话里喊了句:“老娘自己都没人养,还养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当初离婚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现在缺钱了想起还有个女儿了?”挂了电话,少华淡淡地对我们说:“这个女人最近穷疯了,总打电话要我给她些钱,去他妈的。”

    我这才知道,电话是少华的生母打来的。我诧异的顾不上琢磨自己的生计,面对电话里几乎乞求的母亲竟然能保持微笑和自称老娘,少华那种云淡风轻真是让我叹为观止。

    珠儿听少华这么说,倒也没有像原来那样极力反对。只是淡淡地冲我们说:“再去ktv试试吧。”

    第二天又拉着少华去ktv,而少华却缠着刚回家的红菱问:“你们缺不缺人啊?能不能介绍我去你们那里?”红菱抽了口烟,揉了揉熊猫般的黑眼圈指着少华问我:“这丫穷疯了吧?比我还穷啊?”我还没回答,少华却抢着说:“我都过不下去了。原来的ktv不要我们了。”红菱听了,侧目问我:“真的?”

    我点了点头。

    红菱叉开双腿,脚搭在茶几上笑着:“幸亏老娘趁早出来卖了!”我看少华还想纠缠下去,一把拉起她就往出走。

    到了ktv,那个闽南拖把根本就不在。老板在早晨空挡基本都不来的,我只好坐在那里哀求刘主管。可是无论我如何乞求,人家都不要我。少华看着我为难的表情,若无其事地劝慰着我,时不时提一句她那向往无比的洗浴城。

    后来主管都嫌我烦了,关了办公室闪了。

    我和少华坐在大厅里,除了等待别无对策。少华又开始念叨:“在过一段时间,你又要往家里寄钱了,怎么办?”我一听这话,立马傻了。少华又说:“不行去洗浴城吧,这里有什么好?我们还好意思在珠儿姐那里白吃白住多久呢?”

    我想想爷爷的病,家里的窘迫,还有欠珠儿的钱以及人情,头都大了。少华还在旁边不停地念叨着,我回头看看刘主管和陈总紧闭的办公室,那两道闭门羹能将我活活夹死。

    坐了一整天,除了白眼一无所获。晚上,我和少华如同无人施舍的乞丐,拖着疲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