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缕金黄色的光斑洒落在白色碎花的大床上,女人身着纯黑色丝质睡衣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躺着,只见她身子微微弓着,两腿分开,手紧紧抓着床头的雕花栏杆,脸上的表情极其痛苦,披散在枕头上的黑色秀发,像是活了一样,随着身子的不停扭动在移动着。

    她还在睡梦中,脸白的像纸一样,柳眉紧紧的蹙在一起,额头上布满了晶莹的汗珠,似乎被梦魇纠缠住了。

    突然,她忽地睁开双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眸中无光。过了好一会儿,她身子才放松,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揉着发疼的脑袋,两眼空洞的看着对面白色的蕾丝窗帘被风吹起,脸上凉飕飕的。

    似乎是刚刚反应过来,伸了个懒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她极度不悦地骂道: “尼玛,一个梦做了五年,够执着的!”

    女人叫景言,风景的景,言语的言。之所以起这么一个名字,便是她母亲大人希望自家女儿处事应当谨言慎行,凡事多留个心眼,不要像自己一样被骗豪门,背负小三的骂名。

    但偏偏老天爷就愿将就,景言在五年前因着心脏病入住医院的时候,上演了一场重蹈覆辙的戏码,看着自己爱的死去活来地善良医生把已有身孕的原配推下了楼,当时小心脏一紧,就晕死了过去。

    心脏病人受不得惊吓,但景言却发现自己在那一吓之后莫名其妙地活了过来,而且还活得很好。

    景言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心脏在那里很有规律地跳动着,却不是自己的。

    原配心脏移植给小三,景言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搞笑的笑话了。

    景言打心里是同情原配的,但是她更同情自己,因为自从换了心之后,她就莫名其妙的能看见鬼。并且那些个鬼魂们有事没事的都会过来找她聊聊天,喝喝茶,谈谈心什么的。

    之后,景言的名号越来越大,鬼魂界无魂不知阳间有“灵魂公交车”这一人物存在。因着她对冥界做出了无限贡献的缘故,冥王亲临赐予了她灵媒一职,顺带一个整天令人头疼的搭档“灵魂摆渡人”屈原。

    身为灵媒的景言,虽说能看见各种鬼魂跟各类灵魂摆渡人,但却唯独找不到那个给了她心脏的女人的鬼魂,五年来,她一直追寻无果。

    阳光透过窗纱照射在窗前的日历上,那鲜红的圆圈灼刺着她的眼。

    今天是医生出狱的日子。

    五年了,过了今天,她就完全解脱了,再也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找她了,只要那个情一还完,什么灵媒,老娘不干了!

    但是,借难,还更难!

    收拾好东西,刚出门,火红的跑车准时停在家门口,景甜靠在车上,一身火红的辣妹妆,就像一只红辣椒,颇有重庆火锅的味道。

    “嗨,甜甜!”景言笑的像只牡丹花,心想着办完事一定要蹭她一顿火锅。

    “姐,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莫要去接那个人出狱,那种人渣,有什么好让你牵肠挂肚的!”景甜嘟着鲜红的小嘴,写在脸上的不高兴。

    “我不是去接他,而是去接它!”景言若有所思的开口,眼里是隐隐的泪光,五年了,是相见的时候了,这份情,还的她好苦。

    景甜却是一头的雾水,除了他,还有那个他?

    车子平稳的行驶着,景言的心却突然撕裂般的疼痛,双手捂着胸口,她脸色发白,这种痛,难道……

    “姐,你又犯病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景甜急急忙忙的调动车头,却不料前面突然涌来了一大群人,挡住了行驶的车子。

    “怎么回事!”景甜急的就要骂娘了。

    就在这时,前方一片骚动。

    “快看,有人要跳楼,赶紧报警啊!”不知谁叫了一声,景言打开了车门走了出去。

    对面,晴天购物广场的顶楼栏杆上,有一个摇摇欲坠的白点。

    突然,白点像一只鸡蛋,直直的坠了下去,人群中阵阵尖叫。

    警车和救护车带着它特有的哀嚎,姗姗来迟,一个生命就这样流逝了。

    人群渐渐散去,带着对逝者的可惜和哀悼,只有景言站在原地,看着飘荡在空中的白色光带,逐渐幻化成一个白衣飘飘,眼神空洞的女人。

    又是一个迷路的灵魂。

    监狱的铁门缓缓开启,瘦弱的男人从里面慢慢走了出来,景言伸长了脑袋往他的身后看,除了一个黑色的影子,空无他物。

    怎么会,她僵在了原地,难道是她的阴阳眼出了问题?

    但是她刚刚才看到过一个迷灵。

    难道,夏苓的魂魄根本没有跟着他?

    不可能,明明是他害死她的,只有强大的怨灵才能躲过灵魂摆渡人的追捕,五年了,她问过了所有的灵魂摆渡人,没有一个人见过它,如此强大的灵力,只能来自她的怨念。

    而强大怨念的唯一途径就是,在仇人身边,时时刻刻的恨着。

    难道……

    景言发疯似地冲了过去,一把揪住医生凌轩的衣领吼道;“你,是不是也能看见她?”

    凌轩苍白瘦弱的脸上,是一片迷茫之色,看着景言的双眸晦暗无光:“小姐,我们认识吗?”

    “你敢跟老娘装不认识?”景言觉得自己快疯了,她大吼着撕扯着男人的衣服,“五年前,你他妈是我的医生,我在你身上花那么多的钱,你说你不认识我?”

    “我真的不记得了!”凌轩一把推开她,抱头蹲在地上,双手胡乱抓着,许久之后,他才缓缓道来,声音低沉嘶哑,“我入狱后,苓儿托梦给我,说她原谅我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只记得这个梦!”

    凌轩突然站了起来,抓住景言的手臂,使劲摇着她,在她手臂上留下了两道深深地红色手印,昏暗的眼眸死死扣着景言,迫不及待地向她问道:“你快告诉我,我是谁,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苓儿!”

    景言颓废的一把推开他,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转身就往回走,不愿再多看医生一眼。她恨极了医生,如果不是想要得到夏苓的下落,她这辈子都不会想要见到凌轩。

    等了五年,却等来一场空。

    谁能告诉她,她为什么会成为灵媒?为什么会有阴阳眼?而夏苓又在哪里?

    而就在此时,一个白色的影子向她飘了过来,瞪着大而空洞的眼睛,脸上表情讶然,挡在景言的前面,道:“灵媒大人,我不是自杀啊!”

    “你是不是自杀,关我毛事!”景言烦躁地向鬼魂挥手而去,语气极度不好,“有冤你找包大人去,别找我!”

    “姐,你在说什么?什么自杀?”景甜迷茫的问道,心里有些发毛,她老姐受刺激了,这精神病又犯了?

    自从五年前意外移植了那个孕妇捐赠的心脏后,景甜就觉得自家老姐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经常自言自语,跟空气讲话,起初是以为有什么心脏记忆,后来找来医生什么都查不出来,身体却恢复的速度惊人,好像这颗心脏就是为她量身定做一样。

    最后,景家所有人都悟出的结论,老姐这是住院住出精神疾病了……

    “奥!没事,想起昨天看那小说了,那女人死的好惨。”景言看着飘在景甜身后的白影,尴尬的笑笑,该死的阴阳眼。

    景甜一脸的黑线,众所周知,有心脏病史的人最忌讳,看恐怖片,恐怖小说,可她这老姐,似乎是移植了个彪悍的心脏,偏爱这些,灵异的,鬼怪的,整天念叨。

    “哎,那个凌医生走了,他似乎真的想不起来了,要不要追?”景甜看着前方那道瘦弱的身影问道越来越远。

    “不用了!”景言落寞的说道,看来得用别的方法“问”了。

    景言说完就上车了,景甜却是站在原地久久的看着车里的她,脊背阵阵发凉,心里诧异着景言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

    看着景甜还杵在那里,景言不耐烦喊道:“景甜你快点儿!”

    “奥!”

    景甜打了一个寒战,木木的上车,只有景言能看见,趴在她背上的女人,眼神空洞,一脸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