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林婶缓了口气。

    我让小白去给林婶倒了杯茶,她喝了两口,又急急忙忙的往下说道:“我家老二还说,在老大的身旁被人放着一封信。我不识字,他只管叫我赶快拿来给族长和凤王大人看,说很要紧。”

    “呐,就是这封!”林婶努努嘴,指着桌子上的信,“我没敢怠慢,孩子一把信给我,我马上就过来找族长了,您快看看吧!”

    “老大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暮姐姐拿起信封,没急着打开,反而关切的问林婶,“严不严重,有没有找人去救?”

    “族长放心,孩子他爹已经带着人去了,这会儿估计应该快到了。”林婶拿袖子擦了下眼角,神色担忧,“至于具体情况,还得等人救回来才知道。”

    “林婶你别急。”暮姐姐走到林婶旁边,拍了拍她的肩,郑重的承诺,“有我在,不会让孩子出事的。”

    “谢谢族长,谢谢族长!”林婶抓着暮姐姐的手,眼眶红的厉害。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快先回家吧。”暮姐姐低头思忖了一下,随后又叮嘱道,“等孩子到家,你及时来找我,我过去看看!”

    “好好!”林婶抹了一把眼泪,感激的连连点头。

    等到林婶离开,暮姐姐这才眉头一蹙,脸色沉了下来:“凤儿,这信……是冥界的人送来的。”

    凤渊没有说话,伸手接过暮姐姐手中的信,仿佛早就料到了似的,表情淡定的不像话。

    我好奇心重,凑过去一起看,只见信封上面简单明了的写着“凤王大人亲启”六个字。字迹普通,略微潦草,也无从判断是出自谁人之手。不过暮姐姐说的没错,照如今这个形式来看,除了冥界的人,不会有谁会特意给凤渊“送”信。

    毕竟,狐族那边,半月已经劫持了伍吟儿。并且约定让我们一个月之后去狐族救人,绝对不会再多此一举,特意跑来西北极寒之地挑衅。而要说是哪个朋友送来的,那就更不可能了。你想,朋友送信会偷偷摸摸的?完了还把你家大门给踹坏了?

    既然不是狐族,对方又不是朋友,而且知道我们来了西北极寒之地,那么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闫重烈,他又按捺不住,要整幺蛾子了!

    此刻,屋子里所有的人,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凤渊手中的信上。结果他刚一撕开信封开口处,就见一个绿油油的东西,冷不丁从里面掉了下来,“叮――”的一声摔在了餐桌上。

    “这是?”等看清楚掉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之后,我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凤渊,这不是当初你离开冥界的时候,特意留给冥王的那半块玉佩吗?”

    没错,犹记得那时从幽冥死地出来,凤渊就是凭借暮姐姐留下的这半块玉佩,才最终打动了冥王,让他给我们放的行。如今玉佩被重新送回来,是不是表示,冥王他……

    “茗莱……”在玉佩掉出来的一刻,暮姐姐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滞了一下。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一般,隔了好一会功夫,才指尖微微发颤,小心翼翼的将玉佩从桌上捡了起来。

    茗莱?我想,这应该就是凤渊老爹的名字了,凤茗莱。

    我心里暗自思忖着,其他人估计也各怀心事。如此一来,屋子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全都屏气凝神看着暮姐姐。

    只见她拿着玉佩,神色复杂的端详了片刻,最后取下了一直挂在自己腰间的另外半块。像是在害怕什么,又像是在期待什么,暮姐姐左右手各拿着半块玉佩,犹豫不决。

    “母亲?”眼下除了凤渊,应该没人更能懂暮姐姐的心思。

    “别担心,我没事。”还没等凤渊开口说什么,暮姐姐就沉沉的叹了口气,打断了凤渊的话。说完,指尖一动,只听一声轻微的脆响,两块残缺不全的玉佩,终于严丝合缝的并到了一起。变成了一块完整无缺,晶莹剔透的圆形玉牌。

    “这块玉佩,有一个动听的名字,叫做莱雪。”见我们全都看着她,目光里透着担忧,又各自带着好奇。暮姐姐了然的笑了笑,手拂着玉佩,目视前方,开始慢悠悠的说起来:“这是在我和茗莱,也就是凤渊的父亲,冥王,刚刚相识的那会儿,他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因为玉佩本身没有名字,我又喜欢的很,他就取了我们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并在一起做了玉佩的名字。”暮姐姐脸上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思绪仿佛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和冥王刚刚相识的那段日子,“那时候,他说……我们两个就像这块玉佩一样,圆圆满满,永不分离。”

    “可往后的事,谁又能预料呢?”这么说着,像是终究不敌现实的残酷,暮姐姐收回视线,重新落到了手中的玉佩上,“相聚不过短短数年,最后人也散了,玉佩也残了。”

    “弹指间,原来已经错过了两百年。”

    暮姐姐话落,房间里沉闷的空气,仿佛也跟着一块儿停滞了。除了墙上的挂钟,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四下里寂静的可怕。

    我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宽慰的话,可最终还是放弃了――在别人的感情世界里,我们谁都做不到感同身受。伤有多痛,有多深,不是本人,非任何一个人可以想象。

    一如当初,和凤渊分别的三个多月里,活的如同行尸走肉的我一样。能流眼泪还是好事,可怕的是,到最后连流眼泪的力气都没有了。

    所以,我是多么庆幸啊,在历经生死和时间的考验,还能和这个蛇精病一起走到今天。毕竟,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们这般幸运,不是么?

    “好了好了,不说了。”暮姐姐眨了眨眼睛,放下手中的玉佩,神情有点淡淡的失落,“让你们笑话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们几个摇摇头,默契的没有吱声。

    “凤儿,快看看信里面,都说了些什么?”醒过神来的暮姐姐,这时才想起来还有信这么一回事,赶紧催促凤渊给她念。

    同时,重新缓和下来的脸色,也不似先前那般阴郁。不知道究竟需要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能独自承受这两百年的孤独,而不对另一半产生任何怨怼之心。想到刚来这里的第一个晚上,暮姐姐在屋外对凤渊说的那一番话,或许,这就是她常人所不能企及的胸怀吧。

    凤渊眼帘压得低低的,眸光深沉的看了一眼暮姐姐,确定她没事,这才将信打开来,当着大家伙的面念道:“我亲爱的好弟弟……”

    果不出所料,只听了个开头,我就知道前面猜测分毫不差。

    “许久未见,近来可好?想必和母亲团聚的这段日子,一定过得很舒心吧?只是你倒舒心了,却将我们可怜的父亲大人给忘到脑后了。”

    “还是说,白无常大人在离开冥界之后,没有将父亲的近况告诉你?若没有,倒是我这个做哥哥的疏忽了。不过无妨,我这次专程派人来给你送信,就是为了让你知道咱们父亲如今的情况。”

    也不知道信的后面写了些什么,念到这里,凤渊原本神色淡淡的脸上,蓦地蒙上了一层冰霜。狭长的眼角一挑,不着痕迹的往暮姐姐处瞟了一眼,才复又往下念道:“怎么说呢,如果你脚程快,能在三天之内赶回来的话,兴许还可以见上父亲一面。”

    “否则的话……日后可别怪我这个做哥哥的,今天没有把话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