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莺莺紧咬着嘴唇,闭着眼睛,身体绷的紧紧的,紧张的小脸绯红一片,像一颗红透了的山楂果。【小说文学网】李熙则像一个老道的猎人,歪扭斜胯,扶着下巴,受用地打量着猎物的惶恐。崔莺莺忽然睁开眼,怨恨地瞪了李熙一下,红唇微启,两颗漂亮的小兔牙晶晶发亮,她索xing向前挪出一步,生涩地伸出手臂抱住了丈夫的腰。

    李熙的腰相对她的短胳膊来说有些粗了,而在一个男人面前如此不设防地坦露胸怀,更让她紧张的莫名,崔莺莺忽然怨恨地哭了起来,粉拳如擂鼓的小锤,使劲地敲打着李熙的胸腹。李熙满把满怀地抱住她,勒的她有些喘不过气,然后他吻了她的额和眼。崔莺莺停止了呼吸,只是悄悄地踮起了脚尖,李熙吻了她的唇,用舌尖荡了一下她的兔牙。

    崔莺莺笑了,拿门牙当刨子去刨李熙的脸,李熙终于在哈哈大笑中扛她上肩,一手箍着她的腿,一手提着剑,兴奋如满载而归的猎手。

    这夜的下半段,月sè明洁,东南王府的某个房间里红烛摇曳,芙蓉帐底,燕语呢喃,风光旖旎。

    天光微明,李熙熄灭红烛,拉开窗帘,推开纱窗,让清冷的晨风穿堂而过,待屋中空气变得清新后,再将纱窗关闭,窗帘拉上。新人年纪还小,不似他能熬夜,该让她多睡会。

    回去书房取来剑,李熙步入后花园中一个du li的庭院,一如往常地去修炼他的剑法。这么些年来,他的剑法长进不大,功力却倍增数番。玄天无上宫的玄门内功要害即是采气、运气,采先天之气于体内幽府海,经炼气提纯后,再外化于物。按照松青的说法,先天之气是世界本源之气,无生无灭,无sè无味,可神会而不可触及。

    修炼多年,李熙对这种神秘兮兮的世界本源之气还有些懵懂,他只能依照松青教授他的采气法门时时勤修炼。功到自然成,修炼一年后,他就能感受到这股气的存在了,而且也感受到天门和幽府海的存在,甚至当先天之气在体内经脉流动时他也是能感受的到的。

    那种感觉妙不可言。不过把积存于幽府海里的气提出炼纯,他暂时还做不到,他所能做的就是把积攒的气由幽府海提出,经由经脉从手掌上的天门逼出,灌注于剑,在剑刃上形成一种肉眼无法看到的气锋。气锋是真实存在的,剑锋划破空气,会发出如利刃割裂布帛的嘶嘶,声音刺耳,常人闻之sè变。

    气锋威力无匹,裂石断金,可杀人于丈外。缺点是气锋的力量太大,一旦运使起来即如脱缰之马,会让李熙觉得心力交瘁难以把控。

    李熙不愿意人知道他的这个秘密,更不愿因为无法把控气锋的霸道而伤人。因此他每次修炼的地方都随机而定,绝对的僻静无人。

    时间还早,沐雅馨习惯晚睡晚起,崔莺莺昨夜太疲累,李熙判断至少一个时辰内不会有人来打搅他,遂放心地运使起了气锋。剑刃划破空气时发出的声响似乎又有增进,这让李熙既兴奋又感不安,小师妹松青曾经说过,气锋划动空气的声响大说明功力又有长进。

    但同时也说明他的修为不够jing深,太重量的积累,而少了质的提升。李熙记起松青曾跟他说过,若修炼得法,气锋割破空气的声响是越来越小的,到极致时,常人根本就听不到气锋破空时发出的声响。

    武技极高明的人应该是剑出无声,杀人无形。似这样一剑递出如虎啸龙吟,震的人耳聋牙酸,威风固然是有,却难称高明。

    李熙不在乎气锋割破空气时的声音是大是小,在他看来,剑出有虎啸龙吟声,岂不更加霸气?杀人于无形哪如先声夺人来得有王者之风,最好是气锋破空时的声响直接把敌人吓死,倒是省了许多手脚。

    真正让李熙感到苦恼的是随着气锋破空的声响越来越大,剑刃震颤的也越来越厉害!

    总有一天,或许用不了多久,这口jing钢锻造的宝剑就会败在他手上。震坏一口剑,算不得什么,反正这剑也是花钱买的,既没沾上自己的血,也非心上人所赠,既谈不上交情,也没有纪念价值,断了就再换一把。

    问题是,若在与敌对阵时把剑震断了,如何是好?

    李熙自认自己的武技修为还没有脱离“借物”的境界,没剑在手,先天之气无法外化,没有先天之气的帮衬,凭他的三十二路杨氏太极剑克敌制胜?

    完全是扯淡!

    剑刃上发出的嗡嗡声越来越大,剑刃震颤的厉害,似有随时断裂的可能。

    李熙把牙一咬,索xing不管不顾,看看这剑的承受力究竟有多大。心结一开,体内的先天之气汩涌而出,由指掌的天门逼出,外化在剑体。

    嗡——

    一阵激颤过后,剑刃上的轰鸣声戛然而止。李熙本能地以为剑断了,但实情是剑刃好好的,那么是筋脉断了么,小心翼翼地感受一下,似乎气息很顺畅。那么是气息不够,没理由的,昨晚跟莺莺之间还是留有余地的。再说就是任xing而为,还能因此而气绝?

    什么都没有,气锋割破空气时竟然没有了声响,那么只有一种解释,忽然之间,他的修为境界提高了,提高到无声无息的极高境界。

    这个理由,岂能服人?

    一种奇妙的感觉直灌心田,李熙忽然赶到自己体内辛苦积存的先天气如溃堤之水,倾泻而出,从周身三百六十六处天门喷涌而出,瞬间耗尽。

    啊——

    李熙发出了一声惊叫,脑子里短暂地出现了空白,身体疲乏的连站立都困难。

    然后片刻之后,无穷无尽,纯净无瑕的先天气就同时叩动了他周身三百六十六处天门,如涓涓细流注入体内,沿着经脉汇入幽府海。

    幽府其大无边,永无止境,涓涓细流,何时能使充盈?

    李熙满腹疑惑,满怀惊恐,忽惊忽喜,不知所措。

    一只小手按在了他的肩上,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轻柔地说道:“先闭幽府,再封天门,导散游息。”

    这声音如天边飘来的仙乐,李熙jing神大振,依言去做。人周身有三百六十六处天门,初生婴儿天门全开,待成年,只余一半,yu修炼玄功,就得重开天门,李熙曾经用了一年时间冲开三处天门。松青由此推测若无外力帮助,他在死之前都没有机会修炼玄天无上宫的独门玄功,于是用了三晚时间,帮他开启了剩下的一百八十处天门。

    李熙因此埋怨了松青整整一个月。

    关闭天门并不容易,李熙费劲周折,累出满身大汗。

    然后他问:“下一步我该怎么办?”

    松青答:“你先放开我。”

    李熙忙尴尬地放开了松青的手腕,刚才他怕松青无故离开,是以握着她的手腕不放。

    “你几时过来的?”

    李熙端详着松青,分别一年,她丝毫没有变,连装束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昨晚,太晚了,就没打搅你。”

    “幸亏你来了……否则,我这是不是就是传说的‘逆气换流’?”

    “差着十万八千里呢,你心不净,只怕一辈子也难企那样的境界,你这叫‘小换血’,一个月后再开天门,以后还要经历过几次,到时如法炮制,不必紧张。”

    “‘小换血’后就是‘大换血’,然后才能‘炼气’‘凝神’,这些法门我都不会,今天闲着无事,不如你教教我呗。”

    “到时再说。”

    “到时?万一你不在,我岂不是xing命不保?看在同门的份上,请小师妹指点迷津。”

    李熙馋着脸缠着松青不放,松青被他缠的没辙,只得停下脚步,无奈地说道:“似你这等心不净的人,能修炼到‘小换血’已经是万中无一,你还指望修炼到‘大换血’?醒醒,别做梦了。”

    “话也不可这么说,万一呢,万中无一都被我碰上了,万一又让我碰上了呢?唉,不想回答也不必走嘛,你吃早饭了没有?要不要我去给你炒两个菜?多年不见,一起喝一杯如何?我带你参观一下我的王府,我耍剑给你看,顺便指点一下我的剑法……这就走啊,几时才能再见?……”

    松青来的神秘,去的突然,李熙也只能由着她。一个月不能开天门,就意味着一个月内天天都可以早睡晚起了,早睡,现在看来是办不到了,晚起自然不是问题。

    ……

    八月底第二次内朝会上,张孝先提议诸王今后都要常驻圣京,领大都督事的,可以将政务交大都督府长史代理,本人在圣京遥领即可。这无疑给了李熙当头一棒,憋着一肚子气想闹事的,气突然让人泄了个干干净净,这事还怎么闹呢。

    如果连大都督的权力也被剥夺,那么他在圣京就真的成了“闲王”了。李熙自然不干,他想再次联合王喜和陈苏结盟捍卫大都督们的利益。但王喜已经没有兴致再闹下去了,在过去的六、七、八三个月内,他把黔州的所有州县丢了个一干二净,残部两千人散居大山里,做了野人,他自己则化装成乞丐,经湖南逃到江西,问白多宝借了匹宝马回的圣京。

    张孝先提议大都督在京遥领大都督府事,正好给了他就坡下驴的机会,全了他的面子,他还有什么理由再闹下去呢。

    陈苏也不想闹了,他的水师依旧无敌于江海,但问题是没有了右神火军的旗号,筹饷真的很困难。李纯下诏禁江禁海,对江南施行禁运,商旅不通,江上商船稀少,就算全部赶尽杀绝,也不够肚量宽广的水师兄弟们吃喝的。

    陈苏辞去畿内道大都督的职务,转任兵部侍郎,专职督办江海防务。他的水师重新挂回右神火军的旗号,由他的亲信米糯统领。

    李熙孤掌难鸣,被迫答应在京遥领大都督府事。《定国大典》规定五品以上官必须由内朝会议定,大都督府长史官居从四品,自然也在集体决策之列。李熙提名肖白任福建大都督府长史,郁秀成任浙东大都督府长史,不出他所料,张孝先反对郁秀成任职浙东,他提议王茂元任浙东大都督府长史。

    大都督长史作为监察官不宜领军,万胜营的兵权就被张孝先巧妙剥夺了,至此刘夏手无一兵一卒,除了做张孝先的傀儡,别无它途。

    争夺两府长史还只是个序幕,各州刺史的人选才是关键,这一点上,张孝先能出的牌不多,毕竟福建、浙东是李熙带兵一刀一枪打下来的。此外,诸王出于对自己地盘的关心,也都支持李熙。州刺史的任命基本尊重既有事实。不过张孝先提出,现任州刺史多是武将,攻城略地有一套,镇压地方也没问题,但治理地方,管理民政、财务还有诸多不足,很有必要挑选干吏予以辅助,他提议提高各州司马的地位,赋予其实权,使之成为名副其实的长吏助手,协助马上刺史治理地方。

    此议以微弱优势通过,赞同者有张孝先、王弼、崔雍、刘夏、王喜和陈苏,六对六平,因为张孝先是秋护法王,在秋季拥有对不决之事的最后裁定权,此议最终通过。

    州司马官阶比照刺史官阶而定,多数都在五品以上。《定国大典》规定五品以上官的任免必须经过内朝会,循例由所部(道)长官(大都督)联合吏部尚书提出任免建议,经表决后予以任免。但实际上因为张孝先有临时召开内朝会的特权,cāo作的空间非常之大,长史的任免实际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三省六部和地方道州大局已定后,军队整编问题又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随着军政、军令权的上收,诸王不再统军,六军统军一职悬而不授,武将的地位被大幅降低,军中得授将军和监门将军的武将合计不超过二十人,且监门将军一职只限于新设的拱辰、羽林两支禁军,这样一算,原有六军中能官居从三品将军的每军尚摊不到两人,诸多老资格的军头纷纷转去地方任刺史,从而离开军队。这无形中给整军带来极大便利,

    按照新的军制,左右佑圣、左右佐圣、左右神火六军,各设统军一人,悬而不授,设将军二人,设长史一人,监军官一人,判官二人,一判军供院,一判军法所,设巡官三人,参谋二人,参军四人。超过两万的军下辖左、右、前、后四厢和中军幕府,两万以下八千以上的只设左、右厢和中军幕府。低于八千的军不设厢,中军幕府改称中军营。

    整编后左佑圣军额定两万五千人,实际两万一千人;右佑圣军额定二万二千人,实际一万五千人;左佐圣军额定一万八千人,实际一万四千人;右佐圣军额定一万七千人,实际八千四百人;左神火军额定一万五千人,实际一万一千人;右神火军额定一万人,实际六千人。六军合计七万五千四百人,距离规划中的十万雄兵还有不少差距。

    六军主力屯于畿内道和江西道,其次是和、滁、舒三州,再次是浙东道和福建道,在湖南、黔州、岭南、鄂岳、淮东等地亦有零星驻扎。

    新设的拱辰、羽林两支禁军,各设统军一人统帅全军,天圣宫内史兼领拱辰军统军,储圣宫内史兼领羽林军统军。统军以下设监门将军分领jing卫、仪仗、清道、随扈等事。两军人数各三千。军下直接辖营。监门将军以下各官设置与六军相同。

    除禁军和六军外,沿边各州由刺史兼团练使,训练团结兵,人数由三百至一千不等,团结兵粮饷由地方筹措,兵部派巡使每年chun秋点视。团结兵州内调动由刺史决定,报大都督府长史处备案。跨州调动由刺史与大都督府长史联名报大都督决定,报兵部备案。原则上团结兵不出道,若确有需要时,则由大都督联合兵部报小朝会议决。

    左神火军在整编之前有近两万人,奉李熙密令,一部脱队回到福建,余部整编为左右两厢,共计十个营和中军幕府卫队,张龙、赵虎留军,分任左右两厢都指挥使,新任将军谭世冲是张仃发的新岳父,原任常州司户。

    作为交换条件,李熙推荐姚素去左佑圣军任将军。姚素原任袁州宜chun县令,袁州城破时,其妻女被乱军所掠,被路过袁州的李熙救下,其女曾入李熙所设的群芳馆,辗转到圣京来,嫁给工部尚书李正之子李桦。

    李正之女嫁陈苏为妻,十分得宠。李正原是江yin县尉,熟悉水利,一ri巡查江堤被陈苏所掳,其女李然赴水师营救父,被陈苏相中,聘为正妻。

    谭世冲和姚素名为将军,实为傀儡,两军实权仍在李熙和张仃发的手里。李熙、张仃发和陈苏联手抵制张孝先,使得三军虽然易帅,实权却还在。

    其他三军却就没这么好运气了,毛耀的右佑圣军被张孝先彻彻底底改造成了他的张家军,这也罢了,本来毛耀能做统军也就是张孝先的扶持,右佑圣军在毛耀做统军的时候就唯张孝先马首是瞻,毛耀除亲兵卫队外基本谁也调不动,现在不过是换了统帅,控制的程度稍有加深罢了。

    王喜惨败于黔州,丢城失地,论罪当废黜为“闲王”。所谓“闲王”即被剥夺参加内朝会的资格,只保留王爵和大都督名号闲居圣京。这是《定国大典》议定的对诸王的唯一惩戒措施,按所犯罪责的轻重,剥夺诸王在若干时间内参与政务的权力。

    王弼以交出左佐圣军兵权为条件换取王喜留在内朝会,张孝先答应,派亲信葛培源接管了左佐圣军。

    此后不久,张孝先又借骁骑营在武进县屠灭村庄、杀戮平民为由,将曹曛、曹谷推举的将军曹钥逼退,以新近投效他的王茂元为将军,对右佑圣军加以改造。

    为了安抚曹氏兄弟,张孝先推荐曹钥为杭州刺史。

    第二次内朝会上还做出了两个重要决定:任命王喜为征西大元帅,曹谷为征西副元帅,调集左右佐圣军一部和右神火军主力溯江而上攻占鄂岳。

    任命李熙为江南宣抚使,前往歙州招降李德裕。

    似乎为了让李熙走的安心,张孝先在内朝会上宣布毛诗章经过缜密调查,御史刘源玉弹奏的李熙与仇士良勾结一事查无实据,予以结案。

    李熙大笑三声以示庆贺,第一个离开北极殿,时间不早了,得抓紧时间回去补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