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李莫愁平时的功夫,冷夕颜是追不上她的。【小说文学网】可是眼下李莫愁受了伤,她只是一鼓作气强自运功离了这里,然而不过几里的路程,步子就缓了下来,很快被追赶而来的冷夕颜赶上。

    李莫愁看见来人是冷夕颜,刚想松口气,却见她一脸冷峻,顿时心神一凛,也不敢放松。李莫愁从未料到冷夕颜会救自己,她看不透冷夕颜这女人的心思,当下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谢谢你救我。”李莫愁虽然止了血,但是到底有伤在身,她暗自思量不和冷夕颜交手而平安脱身的可能性。

    冷夕颜眸子微动,尚且留着鲜血的右手握紧长剑,指向了李莫愁,“只为你饶过我一命。”

    “那也谢谢你。”李莫愁朝她微微一笑,却也暗自捏紧了手中的拂尘。

    “暗卫一生只能有一个主人。”冷夕颜垂眸,“我的主人,不叫李莫愁。那么,”冷夕颜长剑一翻,“我就不能欠你情!”她说罢,长剑如虹,已经刺向李莫愁。

    “喂!”李莫愁连忙后仰,以手撑地双足跃起,踢向冷夕颜的手腕。可也只是瞬间的功夫,李莫愁到底足尖一偏,贴着冷夕颜的手腕侧过去。那右手上已经满满都是血迹,李莫愁实在心有不忍,到底没能下狠手。然而,她足下留情,不代表冷夕颜也会饶她。冷夕颜眼眸一闪,却突然发狠,手腕一翻,侧向李莫愁腿上,剑尖直直刺向她小腿。

    李莫愁大惊,一个莲花转旋飞起身,当下再不留情,袖中冰魄银针登时出手,“叮叮”几声脆响,冰魄银针顷刻间没入冷夕颜手腕。冷夕颜竟似毫无所觉,她只听见有暗器击打剑身的声音,甚至只堪堪觉得本就血流不止的手腕上一阵发疼,根本不知道李莫愁冰魄银针已入体内。实际上,冷夕颜情况并不比李莫愁好到哪里去,她手腕血流不止,只是粗粗点穴止血,又不如李莫愁内功深厚,眼下早已失血过多,面色苍白了。

    冷夕颜锐利的一剑又朝李莫愁刺去,李莫愁倾身后退,离她几步远站定,“冷夕颜,我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了。”话音刚落,冷夕颜便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腕好像被什么啃噬,竟然迅速变得乌黑青紫,她再无力气拿起剑来,“哐当”一声,长剑落地,冷夕颜嘴角渗出乌黑的血丝来,完全失去意识地倒在了地上。

    李莫愁冷漠的站着,看着。再一再二,不再三。即使怜悯之心,也是有限的。

    “你这道姑,也忒狠辣!”她正漠然而立,忽听远远传来苍老却内蕴身后的怒喝声,乍听还觉得耳熟,然而不过片刻功夫,便看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落在了冷夕颜身边,帮她运功逼毒。

    竟然是丘处机。

    李莫愁皱眉,“你……”她话未说完,就听远远地传来了孙不二、刘处玄等人的声音。定睛一看,竟然在丘处机之后,还来了大帮人。

    “李莫愁!你这女魔头!来的正好,我等正好为武林除害!”倒是一个小道士愤愤出言。

    李莫愁眼眸一凛,打量眼前这些人,心内紧张之余,却笑道,“全真教掌门人都出动了,竟只为我李莫愁一人?想来,我面子倒是不小啊。”

    她语气轻松的说着这些话,随即瞥一眼那道士,“你的这些师叔师祖师父都没说话,哪来的小道士,胆子很足啊。”

    小道士闻言一惊,连忙惊慌的去看身边三位鬓白发苍的老人。

    “李莫愁,你这次插翅也难逃。”说话的是孙不二,她和刘处玄以及鲸鲨帮中众人一样,也中了李莫愁的毒,“你这魔头,还要狡辩吗!这次,贫道可是亲眼看着你在鲸鲨帮内滥杀无辜!”

    “哈哈!”李莫愁闻言竟然放声大笑,然而笑罢却盯着孙不二道,“孙道长,你也知道我杀的是鲸鲨帮的人!你可知那些都是什么人?他们在山西一代横行霸道,欺压百姓强抢民女,搅得这里民不聊生,难道不该杀?”李莫愁眯眼冷笑,“再说,他们个个如凶神恶煞,一群男人围攻我一个弱女子,我不杀他们,难道等他们来杀我?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孙不二不善言辞,被她一番抢白,又气的说不上话来了。

    她身边的刘处玄也被两位年轻的全真教弟子搀扶着,听李莫愁的话,只是摇了摇头,“李莫愁,那些人不过是些受人指使的小喽啰,杀了他们又有何用!上天有好生之德……”

    “小喽啰杀人就不是杀了!”李莫愁截断刘处玄的话,她一边故意大声跟这些道士争辩,一边暗自观察周边地形,打算伺机逃跑,“他们刀下死的人,就不用算人命了?道长这道理也未免太牵强!”

    李莫愁言罢,刘处玄也说不上话来。倒是一直在两人身旁的另一位老道开了口,“你这魔女,倒是会巧辩。”

    李莫愁挑眉,向他拱手笑道,“不知这位又是全真教哪位高人?”她话虽说的恭敬,然而面上全无恭敬之色。

    “玉阳真人王处一,”王处一身边的年轻弟子偷偷瞥眼看李莫愁,一边觉得这女子貌美,一边又深深害怕这杀人不眨眼的摸头,“你……你这魔女,不得无礼……”小道士说话底气不足,听得王处一皱了眉。

    “哈哈!”李莫愁大笑,“全真教为了我李莫愁一个,出动了全真七子中的三个,不,加上掌门人是四个!想来我还真是三生有幸!”

    “实在是你这女子太狡诈,”王处一双手拢在宽大的道袍里,合眼道,“坑害了无数陕北豪杰不说,还滥杀无辜,不除你实乃武林不容。”

    “是么?”李莫愁冷笑,瞥一眼被王处一、刘处玄等一众全真教弟子挡着正给冷夕颜运功逼毒的丘处机,昂声道,“丘道长,想来,你也是其中之一了?”

    丘处机正在为冷夕颜运功疗伤,听得李莫愁这语带不屑的话,暗自叹了口气,“李姑娘,你是有道缘的人,贫道实在不想看你误入歧途。”

    “说的好听!”李莫愁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在她身后十多米处有一个山口,远远还能听到水流声,想必山口里有水路可走。在这大道上,李莫愁没有遮身之处,若真动起手来,自己决计讨不了好。她昂首摇头,不屑的对一众全真教人道,“你们全真教真是有本事!合全教之力来对付我这个弱女子,真是长脸!日后江湖中人说起,必定会称赞尔等全真教联手对付一个李莫愁,很了不起呢!”

    江湖中人历来注重名声,李莫愁句句带刺,说的又是实情,登时听得这些人面红耳赤。

    丘处机道,“李姑娘,我等非是要取你性命,只盼你能及早收手,走回正道才好。”

    李莫愁摇头,“丘道长,亏我一直敬重你,觉得你是这一众迂腐道士中最明白透彻的一个,想来,竟是我眼瞎,看错了人!”李莫愁愤然后退一步,“你带着全真三位得道高手来对付我,竟然还道貌岸然地说什么不是为了取我性命,若我当真束手就擒,你全真教难道能容得了我?”

    “李姑娘请放心,”丘处机收了功,挥挥手令人将冷夕颜抬了下去,“只要姑娘肯改邪归正,我丘处机敢以项上人头保姑娘无虞。”

    “是么?”李莫愁眼波轻转,“此话当真?”她已经占到退口出处不远了。

    “绝无戏言!”丘处机见李莫愁竟似有被说动的迹象,心内大喜,“李姑娘可愿意随我等回终南山?”

    “这样的话……”李莫愁微微一笑,忽然毕恭毕敬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玉色小瓶来,“丘道长,冷夕颜和贵派两位道长都在混战中不慎误伤,为表诚心,小女子愿意双手把解药奉上。”她说着,却话锋一转,“李莫愁不敢让丘道长以项上人头来担保自己的性命,道长若是有心,不如就放小女子一条生路,也让我见见道长您一番劝解之言的诚意!”李莫愁话音刚落,忽然纵身一跃,跳入山口处,那山下尽是密密匝匝的葱林碧叶,她一跃之下,众人只听得树木摩擦的“窸窣”之声,却并不能看到李莫愁的具体位置。

    “快追!”孙不二连忙出口。

    “不必!”丘处机手一挥,拦住了众人。他重重叹了口气,“她已将解药赠与我教,这份情我们已经承了。若是再对她紧追不舍,岂不是恩将仇报?”丘处机叹了口气,“唉,由她去吧。这事儿,我们全真教不便插手了。”

    丘处机一番话,听得一旁的全真教弟子唏嘘不已。他们本兴师动众而来,哪料却因为孙不二、刘处玄两位道长先着了李莫愁的道儿,如今又拿了人家东西,这一趟“诛魔女”之行,竟是白白跑了一趟。全真七子出动了四位,竟然还能无功而返,倒让这些跟随而来的年轻弟子们觉得面上十分挂不住。然而那李莫愁虽然狠辣,却又是位十分美貌的女子,这些弟子虽然心中不满,却也不忍怪罪,只徒剩叹息。

    全真七子的四位在这里,如今留在全真教中主事的人是广宁真人郝大通。

    龙熵知道孙婆婆动用了玉蜂伤了全真教的人,虽然觉得理所应当,但不忍让那些人这样白白送命,便让孙婆婆见蜂蜜送给全真教,权当化解这场不该有的祸端。

    孙婆婆带着杨过去了全真教,她知道龙熵决意要留下杨过,便要带着这蜂蜜去和全真教的赵志敬说个明白,用这蜂蜜救那些被玉蜂毒伤的全真教弟子,换一个杨过。

    哪料赵志敬和杨过积怨甚深,一见杨过便怒不可遏,拔剑就刺。孙婆婆哪里会让他伤到杨过!她为保护杨过就和赵志敬动起手来,赵志敬虽然算是全真教中武功不错的三代弟子,然而哪里抵得上孙婆婆这样老练的高手,不过几招便被孙婆婆打趴下了。

    孙婆婆道,“我家姑娘好心,愿意拿这些蜂蜜来救你教中人性命,你们这些牛鼻子竟然如此不知好歹!也罢,省的浪费了我家姑娘的心意!”说着,打开蜂蜜的盖子,一下全倒进了自己口中。

    杨过手中也有一瓶,见孙婆婆竟然吃了后那群道士一脸吃瘪的表情,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于是依样画葫芦的也尽数倒入口中。

    赵志敬恼怒,“你这老婆子,要走便走!把杨过这逆徒留下!”

    孙婆婆不屑的冷笑,“这孩子如今已拜了我家姑娘门下,跟你全真教全无半点瓜葛,什么逆徒不逆徒!”

    赵志敬听了这话,更加恼怒,他想出手,奈何技不如人,便唤来一众弟子围住了孙婆婆和杨过两人。

    孙婆婆见状“咦”了一声,“你们这是打算以多欺少吗?”

    “都退下!”忽然有极威严的声音传来,正是广宁子郝大通。他向孙婆婆略拱手道,“古墓派和我全真教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少年本就是我派弟子,老友你又何必为了他伤了两家和气。”

    孙婆婆听言“嘿嘿”冷笑,“井水不犯河水?”她刚想说“你们这些牛鼻子也配犯我们”,然而脑中忽然闪过李莫愁当日谆谆叮嘱的话,孙婆婆心头一凛,忍了忍心中厌恶,道,“既然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这杨过已入我派门下,道长又何必揪着这少年不放!”

    “此言差矣,”郝大通鹤发童颜,虽然年逾古稀却身形稳健,“依江湖规矩,杨过并未被我全真教逐出师门,如今还是我全真教中弟子。一个人怎么可以同时拜入两家门下?岂不贻笑大方?”

    孙婆婆冷声道,“那你们就逐他出去就是!”

    “如今掌门不在,就是真要逐他出去,也要依照我全真教的规矩来,这就不需要老友你指教了。”郝大通心有不悦,暗道我已经费了这么多口舌,若不是看在你是古墓派人的份上,哪里会跟你啰嗦这么多。

    孙婆婆听言怒道,“哪来这么多规矩!我看你就是成心不想放人!”

    郝大通闻言变了脸色,“我好言与你,你这老妇怎的如此不识抬举!既然如此,”郝大通衣袖鼓动,“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言罢,他挥退了一众全真教弟子,向孙婆婆拱手道,“我们功夫底下见真章吧!你若输了,就自回你古墓去,休要插手我全真教的事情!”

    孙婆婆闻言看了看郝大通,赫然想起李莫愁的话,“切勿!切勿为了杨过和全真教的人动手!婆婆,你可记住我这些话了?”

    她是记得李莫愁这番话的,可是见郝大通式子已经摆出来了,若是不应,岂不显得她古墓派技不如人?

    孙婆婆犹豫又犹豫,一边想着李莫愁那极为恳切的话,一边为难的看着一脸冷色的郝大通,不知该不该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