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它太短,却也足够长。

    我做了一个梦,这是我这些年来,做的一个最长的梦。而我,居然没有在进入梦境时条件反射的醒来。

    在梦里,我牵着霍缦殊的手,走在一条幽静的林荫道上,路两旁都是鲜花,霍缦殊脸上的笑,却是比那鲜花还要美。我痴迷的看着她,我清楚的知道我在做梦,可我也知道,只要我们的手一直牵着,这梦,就会变成现实。

    这一次,我再也不要放开。

    无论什么理由。

    有恼人的声音,打破了这样的静美。

    梦的静美。

    “小霍,小霍……”一声一声,温柔里却又有点急促,还伴随着咚咚的敲门声。

    我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

    霍缦殊比我睡得还要沉。

    她蜷曲着四肢,窝在我的臂弯里,几缕青丝凌乱的拂在脸上,笑容若隐若现。

    她的睡姿,很像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孩。

    我把她搂得更紧一点,亲了亲她的额。

    她微微动了动,嘴里嘟哝一下,发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声音。

    门外的叫声和敲门声还在继续。

    “缦殊……”我试探性的叫她的名字。

    她又嘟哝了一声,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这回我却是听清了,她说:“倾砚,让我再睡会儿嘛。”

    我不由笑了,看来,昨晚,我真是把她折腾得够呛。

    门外的声音锲而不舍的响着。

    我想了想,小心翼翼的松开霍缦殊,小心翼翼的起床,向门口走去。

    打开门,是一个一身青衣的中年女子,她看到我,脸上的焦急变成愕然,随即泛起不自然的红。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声道着歉,“我不知道你们,啊……我以为小霍出了什么事,这么晚了还没起床。我担心那炭火,额,我怕……”

    “没关系,”我微笑着,明白她的意思,“谢谢你的关心。”

    她的脸更红了一点,还在解释,“打搅了打搅了,我昨天约了小霍过去吃早餐,看时候不早了所以来叫她……”

    “我等下和她说。”

    “那我先走了。”她视线投向一边,脸已经红得惨不忍睹。

    “好。”我说。

    她急急转身,飞快的离开。

    我哑然失笑,第一次,被人如此打搅,却还觉得格外欢喜。

    回到屋里,霍缦殊已经醒了,然而当我们视线相接时,她却又飞快的闭上了眼睛。我看到她白皙的脸上泛起的红晕,绝不亚于刚才门外的人。

    “还不起床,呆会那位大姐又过来催了。”我打趣她。

    她抓起被子,往上一拉,彻头彻尾把自己蒙住。

    我大笑,走过去把她连人带被子抱住:“懒虫,真该起床了,肚子都唱空城计了。”

    她在被子里闷闷的发声:“都怪你,谁让你去开门的,这下茗姐要怎么想?”

    “你说怎么想?”我把被子往下扯一点,露出她的脸,“左不过是满脑子春光**……”

    “还说……”霍缦殊带了几分娇羞的恼意,脸红扑扑的,生动美好的就像那最艳的山茶花。

    我那才平息的**好像又泛滥成灾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满脑子春光**。

    又是深深的热吻,又是一场妙不可言的**之旅。

    当我们再次把彼此折腾得精疲力竭时,我只想再好好的睡一觉,原来,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是想连吃饭都省了的。所谓秀色可餐,却是真的。

    只是霍缦殊却不肯让我睡,她把我拉起来,洗漱洁身,逼着我飞快的收拾妥当。

    “快点,呆会茗姐真又过来了。”

    “我敢保证不会。”我说,想着那位大姐的红脸,她虽住在这山里,可我敢肯定,她察颜观色的能力,却并未退化。

    “你不怕饿肚子?在这山里可只吃两顿,错过了早餐,可要等到午后。”

    “现在已经是午后了。”我努努嘴,示意霍缦殊看窗外的太阳。

    霍缦殊正在给我整理衣领,便半真半恼的捶了一下我胸口。

    我笑着又去吻她。

    她避开。

    “你不想吃鸡啦。”她说。

    “吃你就够了。”我捉住她,偷得一个香吻。

    她脸又红了,挣开我,蹦跳着向门口走去。

    我跟了过去。

    两人出了院子,走在昨晚霍缦殊摔倒的那条小径上。

    路很崎岖,一边是山坡,一边是悬崖。崖很深,好在长了不少树木,敢情昨晚霍缦殊摔倒的时候,是被树枝挂住了,否则……

    我真不敢想,牵住霍缦殊的手不由紧了紧。

    “昨晚很幸运,被一颗树挡住了,所以没有摔到崖底,要不,我还未必能爬上来了。”仿佛是心有灵犀,霍缦殊洞察了我的所想,谈起昨晚的那次摔跤。

    我没作声,想象着她就这样滚下去,犹心有余悸。

    “倾砚,你知道吗?我昨晚在摔下去的那一瞬间,忽然好不甘心。”

    “嗯?”

    “我想我要是就这样死了,我最后悔的,是在前一刻见你时,明明心里有着那样热烈的欢喜,却还要故意装得那么冷淡。”

    “缦殊……”我觉得喉咙有点哽,似乎不能正常发声。

    “倾砚,你听我说。或许,只有在这里,这样一个时刻,我才有勇气面对自己的真心。”霍缦殊停了下来,认真的看着我,“我很感谢无嗔,让我来这里。他说我在这里,会找到我最想要的东西。”

    “找到了吗?”我问。

    “嗯。”她头靠着我的肩膀,“不管在分开的日子,怎样的自我欺骗,自我麻木,在见到你的时刻,我所有的武装,还是溃不成军。”

    “……”我把她揽到怀里,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倾砚,不管我们之间有过怎样的过去,怎样的伤害,在这山里的日子里,我们把它们统统忘记,只记得彼此,你的爱,我的爱,我们彼此相爱,好不好?”

    “……”我想说点什么,可是……

    “倾砚……”

    我低了头,狠狠的吻住眼前的红唇。有时,肢体的语言,比什么都有效。我爱霍缦殊,不是这个名字,不是那个影子,而是怀里真实的女人。山风为证,暖阳为证,还有,我顾倾砚胸腔里扑通扑通跳得失了节奏的心为证。

    缠绵的,是吻。

    温热的,是泪。

    许久,当我的唇落在霍缦殊湿漉漉的睫毛上时,我们终于结束了这个吻。我们十指**,额抵着额,我神情庄严而郑重,我说:“霍缦殊,你听好了,我们要在一起,不只是在这山里,不只是眼下的时刻,还要在回去之后,要以后的每一个日子。我们要结婚,生孩子,在一起,一辈子。哪怕依然有恨、有怨、有难解的结,也要在一起,再不言分开!”

    霍缦殊看着我,泪,几乎是汹涌而出。

    是,霍缦殊,这是我给你的承诺,是我最想要的,我知道,也是你最想要的。我们不比别人,我们有过太多的算计,太多的伤害,我们的开始是那样不堪,我们的整个过程都伴着痛,我们要转身离去很容易,可是,我们要在一起,却非常非常难。所以,我们更应该有一颗坚定的心,更应该抓紧彼此的手,不要再松开。

    只要不松开,在一起就是一辈子。

    和霍缦殊缠绵到几乎腻味的走走停停,一条不到500米的小路,两人竟走了半个小时。等真到了邻居大姐家的时候,已堪堪是正午了。

    大姐看到我们,很热情的打招呼,然而却又像想起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一样,脸再次突兀的红了。

    我笑了笑,走到一旁抽烟,似乎有点尴尬,不过更多的却是甜蜜的味道。

    两个女人在一起,唧唧咕咕说了几句什么,霍缦殊忽然转过身来,扬声唤我:“倾砚,你过来。”

    我便走过去。

    霍缦殊亲密的挽起我的胳膊,向大姐介绍:“茗姐,这是我男朋友,叫顾倾砚,是个医生。”

    然后又介绍大姐:“这是茗姐,在这山里修禅,住了六七年了,几乎没下过山。她以前学音乐的,唱的歌可好听呢。”

    茗姐朝我笑,说一声顾医生好,脸又红了。

    “菜已经做好了,在锅里热着,我去端了来。”她像是终于想到了点事做,急急离开。

    “她不自在的很呢。”我笑,有点恶作剧的。

    霍缦殊脸也红了,剜我一眼:“都是你。”

    “难道没有你的份?”我逗她。

    “还说。”她揪我一把。

    我却把她抱在怀里,作势去吻她。

    “别,茗姐会看到的。”她说。

    我抬头看去,果然不远处,茗姐端了菜朝这边看来。见我看她,慌忙撇开头去,疾走两步,差点摔倒。

    “你说,她看着我们,是不是,额,就立刻会想到那方面去了?”

    霍缦殊跺一下脚,娇嗔的抱怨:“人家才没有,是你时时刻刻想那方面去了。”

    我忍住笑,故意做出很严肃的表情:“人家也没有,人家想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霍缦殊见我这模样,有几分紧张。

    “我想的,是你刚才介绍我,呃,你说,这是我男朋友。”

    “难道错了吗?”霍缦殊峨眉微蹙。

    “没有,我很喜欢。”我柔情脉脉,不再逗她,而是分外认真地说:“缦殊,你知道吗?这是你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承认我是你男朋友。”

    霍缦殊抿着唇,良久,才点了点头。

    “这是。”我几乎带着一种感恩的情怀,内心充满喜悦。

    ,如此美好,它会预示着我和霍缦殊的未来,也是美好的吧。